「梅娜娜,你納命來吧!」其中一個男人說著非常標準的中國話。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娜娜強忍著害怕,鎮定地問。「既然你都快要死了,那麼我就告訴你吧!是你的哥哥——你同父異母的親大哥。」
天哪!娜娜聞言,幾乎站立不住。
「我的哥哥?我不相信他要殺我!」她的聲音已經在哆嗦。
「誰教你擋人財路呢?老實告訴你吧,你的父親要將三分之一的家產給你,你的大哥當然看不過去,一個終究要嫁出去的女兒竟然可以得到三分之一的財產,簡直荒天下之大謬。所以,嘿嘿,我就被派來殺你滅口了。」男人陰險地笑道。
聽到他所說的話,娜娜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長竟然會這樣對待妹妹,而且完全只是為了個「錢」字。
她腦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
「你就乖乖的納命來吧,好讓我回去交差。」男人說完,舉起弓箭瞄準了娜娜的胸膛,就要射入她的心臟。
娜娜茫然地看著他們,腳下一個打滑,接著就往後倒去。
她掉下了山崖,一陣尖叫伴隨著樹林間竄出高飛的烏鴉迴旋在空氣中。
兩個男人走到懸崖邊,看著底下的萬丈深淵,陰險地相視一笑後,又像剛剛悄然出現一般的離開了。
小女孩緊緊的抱著布娃娃。
她全都看到了。
在那兩個很可怕的黃皮膚男人走後,她緩緩地靠近山崖,放下娃娃,自懸崖邊俯身往下看。
「娜娜夫人?」她輕聲地叫喚著。小小的腦袋裡全是娜娜美麗的笑容,還有她清脆悅耳的聲音。沉默在冷冽的空中滯留不去,小女孩心慌地哭了起來。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哭累的小女孩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那個聲音好熟悉。
她趕緊揉了揉眼睛,再次俯身往懸崖下看,發現娜娜滿是傷痕的臉龐從懸崖的凹處伸了出來。「娜娜夫人!」她興奮的大叫。
「愛美,快點去叫艾德華來……我在下面的石頭上。」她喊道,如釋重負的結果聲音反而顫抖而微弱。
「好的,我馬上去。」
愛美的尖叫聲震動了懸崖上的小石子,一路滾了下來。娜娜閉上眼,整個山谷似乎在她周圍旋轉了起來,她的腦海也跟著旋轉。
之後,她失去了意識……
第八章
昏迷中的娜娜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手,她緩緩地醒了過來,張開眼睛,看見艾德華就在她面前。
「艾德華。」她低語,試著伸手要抱他,但是她的手臂痛得無法舉起來。
勉強擠出一個無力的笑容,她這才注意到自己仍在石塊上。
艾德華的臉龐上猶有淚痕,娜娜開始呢喃起來,「不要現在為我訂做棺材,還不要,求你——」
他粗嗄的回道:「我不會的,妻子。我來救你上去。」
娜娜再次微笑了,「我好高興見到你。你臉上的淚水是為我而流的嗎?」
他彎下身子抱起她。「是的。我的妻子。」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顫抖。
「我不會有事的,是不是?」她望進他深邃的藍眸裡。
艾德華用一隻手溫柔地拂開她黏在額頭上的長髮。
「是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的聲音就像天鵝絨般溫暖。
她對他微笑,看見他緊緊地抱著自己,接過一條從崖上垂下的繩索。
他們慢慢的讓人拉了上去。
偎在艾德華的懷中是多麼的舒服呀,就像被溫暖的秋陽包圍——心中洋溢著一股幸福的感覺。
娜娜再次闔上眼,聽著丈夫有力且平穩的心跳聲,沉入一片闃黑的混沌之中……
翌日。
娜娜在丈夫的懷抱中醒來。
她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包紮過,而小愛美的娃娃則躺在她的枕頭邊。她指尖輕輕地撫摸過,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縈繞在心頭。
她試著坐起身來,可是一牽動手臂,身上的痛楚就毫不留情地席捲她所有的感官。
她皺了一下眉頭。
「多躺一會兒。」艾德華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轉身望向他。
他正用一種關心的眼神看著她。
她對他微微一笑,「早安,我的丈夫。」
艾德華猛然地抱住她,把臉埋入她濃密的長髮中。
「你弄痛我了。」娜娜驚呼一聲。
他又趕緊放開她,一臉的悔不當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在你昨天為我流淚的份上,我原諒你了。」娜娜將手臂繞上他的脖子,偎在他肩頭溫柔的說。
艾德華只是抱著她,一股毋需言語形容的情感在兩人之間發酵、昇華。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德華才放開她,打開門讓已經守候在門外多時的范倫神父、小愛美,及一群擔心女主人安危的村民們進房間,圍在她的床邊。
娜娜溫柔地笑著回應懷特城堡每一個人的關心。
她當然也安撫了被嚇壞的小愛美,溫柔地謝謝她的布娃娃,直到小女孩破涕為笑。
然後,她看見了包珍妮走進房間。
「懷特夫人,我是來向你告辭的。」
「你要走?」
「是的。我的父親已經派人來接我了。等一下我就會離開懷特城堡,踏上回英格蘭的路。」
娜娜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凝望著一臉落寞的女伯爵。
接下來,她的身影被村民們擋住,等到娜娜想找她時,她已經離開了。
望著包珍妮剛剛站的地方,很奇怪的是,娜娜突然不恨她了。她彷彿能看到包珍妮離去時淚流滿面的模樣那是為了無法繼續下去的愛情。
娜娜哭了,為她之前的嫉妒、為包珍妮第一眼愛上救命恩人的少女情懷、為艾德華的選擇……
在娜娜因傷臥床的這一段時間裡,艾德華除了日夜陪在她身邊外,私底下還吩咐城堡裡的軍隊圍剿那兩個害娜娜跌落山谷的男人,並且放一把火燒光森林,使他們無所遁形,最後他們的屍體在一間已經燒得焦黑的狩獵小屋中被發現。
當然,他並沒有告訴娜娜這件事情,免得她胡思亂想,而娜娜卻也同樣心事重重,遲疑著是否要將親人的惡行全盤托出。
最後,還是艾德華看出她的異樣,一天夜裡,他擁抱著她,讓她的頭偎在他的胸膛上。
「有什麼事要說嗎?」他柔柔的問。
娜娜沉默了一會兒,重重地歎了口氣。
「嘿,這不像你喔,」他笑著說。
「討厭,我煩死了,你還來取笑我。」娜娜蹙眉,潑辣地瞪他一眼。
「那你可以告訴我什麼事嗎?」
娜娜咬著下唇,把臉埋入他溫暖的胸膛中。「我好害怕。」
艾德華輕拂起她一頭烏黑的長髮。
她抬頭,搜索著他的容顏。
「你知道那兩個人是誰派來的嗎?我的哥哥。他為了『財產』想殺我。我根本沒有想過他會這樣對我。」她聲音顫抖。
「別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去了?」
艾德華凝視著她的鶉水眸子。「為什麼要回去?這裡就是你的家。」
聞言,娜娜綻出了一個非常美麗的笑靨。
她撲進了他的懷中,雙手攀上他的頸子,在他濃密的紅髮中交握。
艾德華將臉埋進她的香頸,感受著那細緻的膚觸。
「艾德華,我可以不要任何東西,只要有你陪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答應我,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她向他要求承諾。
他離開她香香的頸窩,凝視著她美麗的臉龐,她同樣也在看他。
「傻丫頭,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麼會離開你呢?」他輕聲笑起。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即使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也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離開?」她倉促地說出心中的憂慮。
艾德華沒有說話,只是深情地抱住她,用他的胸膛壓著她的,感受到她的蓓蕾在他身下挺立。
這一夜,他們兩人只是這樣擁抱著,直到天明。
時間過得很快,一不留神,寒冷的冬季已逐漸進入尾聲了。懷特城堡裡開始充滿了不一樣的歡樂笑聲,原來是每年慶祝春季來臨的舞會就要舉行,每個人都非常興奮。
而娜娜是第一次參加懷特城堡的嘉年華會,她這個新成員更是期待得不得了,將古老的城堡裡裡外外裝飾得非常美麗,就連艾德華也讚歎不已。
隨著嘉年華會的腳步愈來愈接近,娜娜最後一次檢視懷特城堡的大廳;原本平淡無奇的石牆上掛滿了由村婦們連夜縫出來的美麗繡帷,當然她也盡了一份心意——在旁邊幫忙穿針線。石砌的壁爐燒起熊熊大火,地板上潮濕、泛著惡臭的稻草也換上她提議的東方地毯,廚房更是不時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麵包香味。
她滿足地一笑,對自己這個女主人稱職的表現不可一世地驕傲起來。
懷特城堡愈來愈像一個家——一個她歸屬的港灣。當然也少不了艾德華這個燈塔。
她看見她的丈夫走了進來,對他綻開一抹似水柔情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