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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陳毓華

  她理不清自己心裹或痛或酸的複雜感覺,在石勒被如花美女群淹沒的同時,她靜靜地退出混亂的場面。

  她之於石勒——或許只是其中之一吧!

  照理說,她不需要狼狽而逃不是嗎?為什麼看見那種情景會令她妒火中燒?

  低著頭走,她撞上了耿隼浩。

  「教練?」她囁嚅。

  「你的神色不太對。」「處理」完出雲登木,他想來向石勒報告戰況,卻撞上形色匆匆的任初靜。

  「沒事。」她登上有著噴泉的圓池,小手無意識地撩著池水玩。

  「是因為石勒?」宅邸的一動一靜都逃不過他和左手的耳目。

  「很可笑吧!看見那麼多他曾交往過的女人,我竟然會吃醋。」她羞澀地垂下頭。

  耿隼浩傍著她坐下,「石勒要聽見你這番話會樂翻天的。」

  「他經常和這麼多美女交往嗎?」她知道自己沒有詢問的立場,卻是忍不住滿心竄動的問號。

  「唔,」耿隼浩遲疑,「算是吧!那傢伙是個花心大蘿蔔,但是——情有可原的。」

  「當花花公子還有正當的理由?」這答案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他身上的蝕心斷情蠱,自從他染了那病後,根本不敢發自真心的愛人,他發病的模樣你是看過的,為了麻痺自己想被愛和愛人的渴望,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局面,他對每個看上眼的女人都好,是標準的溫柔情人,但對誰都不能動情,這是他保命的方式,很悲哀吧!」

  「那他對我——」

  「是豁出去了,你對他來說……我看來不是大好就是大壞。」耿隼浩語重心長。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真的不懂。

  「多愛他一點。」他知道這麼說已經逾越他身為夥伴、下屬的職責,但更多的擔憂讓他不得不說。

  「他不肯告訴我為什麼會被人下了蠱。」她有委屈和不明白。

  「是無妄之災。」耿隼浩抓來水池中的一朵紅蓮,讓它繞著圈轉。「幾年前我和石勒因為公事到緬泰邊境走了一趟,在那裹救了一個差點被激流沖走的少女,那女孩子原來是『阿野撒克族』支雲苗系的酋長女兒,想當然爾,那天我們受到了英雄式的款待——」

  自古美人愛英雄,少女對石勒一見鍾情,自然希望能將英雄留在身邊,在求愛未遂後便下了蠱,以求英雄能回心轉意。

  「蝕心斷情蠱最可怕的在於,施蠱者若在特定時間內沒能使受蠱人回心轉意,她便會死,她死了,石勒身上的蠱毒就永遠無人能解了。」

  「難道沒有問過醫生?」任初靜蹙起英揚的眉。

  「降頭巫術蠱毒這片領域的知識,對以崇尚科技勝於一切的現代醫學來說,太過無稽了,起初我們不是沒請過世界知名的醫生來會診,結論是石勒的身體毫無異狀,他健壯得像頭牛。」

  「我不喜歡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她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

  倏地,石勒那特殊的嗓音切開了他們的話題:

  「是誰允許你跟初靜說話的?兩人又靠得那麼近?」高漲的火舌舐上耿隼浩慌亂的眼。

  「啊——」近?他還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怕的就是這種情形。

  「還不快滾!」石勒一腳踹上好友的屁股。

  「你這變態的獨佔欲男人!」耿隼浩撫著痛處,一邊逃生一邊抱怨。

  世界上有哪個男人像他一樣變態!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怕人家搶了似,太過分了啦!!

  「你怎麼踢人,我還有很多細節問題沒問到呢!」她不高興的瞪著半途殺出來的程咬金。

  石勒大手一環,將任初靜圈入自己的氣息範圍中。「別跟那臭小子走太近,我會吃醋的!」

  唉!什麼跟什麼!

  第七章

  任初靜失蹤了。

  石勒下令翻遍整座宅子,尋到的只有一張字條。

  我出去幾天就回來,請等我。

  初靜

  石勒把紙條揉成一團,風雲變色的咆哮:

  「她竟敢叫我等她,到底有什麼事情重大到非離開我不可!」

  耿隼浩已經作好待宰的準備,他首先後退一大步,遠離石勒製造的暴風半徑才開口:

  「我想她不會有事的,只是出去幾天嘛!」

  「只是?」石勒陰驚郁猛地重複他的話。「聽起來你在這件事裹也插了一腳,思?」

  「我沒有……呃,一點點啦!我……不過提供她一些必須的資料而已,她一直拜託我……」瞟見石勒已成灰黑的臉,再也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哦!我倒想知道你提供了什麼好資訊給她。」他的輕語裹藏著豐沛的電雷雨霧。

  「她想到阿野撒克族的地域去——」

  石勒沒有如耿隼浩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他怒白了臉,原有的氣焰化成了更深沉的陰厲,他的字字都赴火珠進躍。「所以你就把所有相關的資訊全告訴她,任她一個人隻身涉險去?」

  「當然沒有,我派了兩個一流的保鑣跟著,絕對萬無一失啦!」耿隼浩毛骨悚然。這樣涼冷森峭的石勒他沒見過,他相信要不是自己和他曾有過超越生命的交情,石勒會把他五馬分屍的。

  直到這會兒,他才知道自己犯下多嚴重的錯誤。

  「那好!」石勒冷了眼,「我要你記住今天說過的每個字,它會是將來算總帳的證供,你最好趕快祈求老天,讓我把那不知死活的小鬼抓回來,否則——」他陰森森地露齒,一切盡在不言中。

  「哇!石勒,你凶我!」明知錯在自己,可是那見色忘友的傢伙也太現實了,一口氣把他削得抱頭鼠竄,哪有人家這樣對待朋友的。

  「不准掉一顆眼淚!」這麼大男人了還想撒嬌?門都沒有,「給你三分鐘,將初靜出境的班機時間查出來,否則你就等著被銼骨揚灰吧!

  「你的意思是不要我了?」他那樣子像隨時要卯起來揍人似,可怕透頂。

  石勒厲聲:「一分鐘。」擺明了毫無轉圜餘地。

  「我去、我去。」耿隼浩冷顫彈跳。

  主帥就是主帥,一發起威風來著實令人心驚膽跳。

  耿隼浩走後,石勒按下室內的通訊器。

  「進來。」

  書房的通訊器直接連結獨眼龍的臥室。

  只幾秒,獨眼龍就出現了。

  「不管什麼交通工具,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送我到苗砦去。」

  「屬下知道。」獨眼龍二話不說的退下。

  石勒頹然瞪著窗外,心頭的火焰仍熾不可擋。

  她一直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內,她的存在令他心安。他無法否認他愛她甚過她愛他。

  任初靜甚至不曾對他透露過任何絲絲的愛慾,一想到這點更令他心亂如麻。

  在擁有過她後,他再也無法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即使傾注所有的氣力,上天下海,他也要把她捉回來……

  ☆☆☆☆☆☆

  來到泰國後,任初靜才發現事實不如想像中容易。

  首先,她就面臨到請不到導遊的尷尬情況,只要一聽到她要去的地方是苗砦,每個聽到阿野撒克族人地域的人,都是一臉匪夷所思的驚惶臉色,有些好心人甚至會勸告她打消去意。

  她怎麼打消去意?都已經來到這裹了,況且,她要是這樣打了退堂鼓,石勒的蠱毒再也不會有痊癒的日子了。

  泰國的陽光又狠又辣,曬得人昏沉不說,似乎連頭皮也要被剝掉一層,路問下來,任初靜幾乎問遍了在地所有領有執照的導遊。

  她下定決心,再問一個人,如果又不成,只好獨自涉險了。

  「小娃兒,我聽說你要去苗砦?」

  任初靜抬眼看,是個佝僂的老頭,花白的發和多層次的皺紋,服裝倒還整齊,平凡得像擦身而過的路人。

  「您是——」

  「不必問我是誰,只要告訴我你去不去苗砦?」他的口氣非凡,一副習慣指揮人的口吻。

  「去。」既來之,則安之,豁出去了。

  「那就跟我來吧!」老頭子也不多話,身形一拐,俐落地往前走。

  繞過迷宮似的小巷子,一輛風塵僕僕的吉普車就停在巷子角落襄。

  老頭上了車,「我們還有好一段路要走,你打算磨菇到什麼時候?」他瞪向任初靜。

  一咬牙,她也爬上車。

  老頭看似年紀一大把,開車的速度卻像拚命三郎。

  離開市區,柏油路面變成了難走的石頭路,吉普車顛簸得更嚴重了。

  任初靜只覺五臟六腑好像要移了位,卻連聲抱怨也沒有。

  她並非逞強,而是修練箭術的人本身就具備比平常人更強軔的毅力,要是連這點苦都不能吃,接下來她要如何面對未知的凶險。

  她的堅強看在老人眼中,不禁流露一絲讚賞。

  繞過崎嶇的山路後,人煙更少,幾乎接近蠻荒之地,任初靜可以想像得到,阿野撒克族人為何會居在這種偏僻的地區。

  蠱,造就是唯一的理由。

  這裹沒有人不怕的,人們就只聽見她提及的部落名稱,面色便迥然大變,他們的不受歡迎可見一斑。

  「到了。」約莫一個鐘頭後,吉普車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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