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二連三的震撼之後,任初靜原來低垂的雙手,因為心中升起的情愫,悄悄落上石勒的背。
她還厘不清自己對他的真正感覺,但,她不要他這樣,他痛苦扭曲的情狀使她心痛——好痛、好痛。
「我不要同情的幸福。」他的聲音仍有些許沙啞,依偎在任初靜肩上的臉卻已恢復原先的狂妄線條。
任初靜覆在他背上的小手僵硬了下,可也只那麼一下下,聲音已注入了另一種嶄新的情緒:
「什麼時候你對自己失去了自信?」
「你是說——」他訝異的抬起頭,被光芒點亮的雙瞳灼灼如星。
「我什麼都沒說。」偶爾滑頭一次不算陰險吧!
石勒再也管不住一洩千里的感情,管他椎心刺骨的痛,管他下一刻會不會死去,他只確切的知道,他單向付出的愛獲得了回應,這份收穫彌足珍貴,幾乎要令他無法自己了。
緊緊將她鑲在懷中,他放棄了和噬心的情蠱搏鬥,在幸福的微笑後,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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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攏上門,任初靜便接觸到兩對焦灼的眼光。
「這麼嚴重的復發是頭一次。」耿隼浩瞧了眼任初靜,若有所指的說道。
疑惑一直停佇在任初靜的眉心。「不請醫生來看真的沒關係?」
一個向來生龍活虎的人突如山倒兵敗,怎能教人不震撼?!
耿隼浩和獨眼龍對視了下,依舊由他發言:
「他需要的是深層的休息。」
任初靜誤解他話中的含意。「只是太累他就會痛得昏倒?」
耿隼浩為難的搖頭,他投眼向置身事外的獨眼龍求救,不料他卻一挺身子站了起來。「你負責把事情的始末告訴她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你——」耿隼浩氣得直噴氣,他居然把爛攤子留給他。「你想陷害我做壞人?」說與不說都會變成兩面不是人。
「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下是的,因為我不想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他冷冷丟下幾句話,便繃著臉走了出去。
「有什麼事情是我必須知道的?」她不知道自己會被捲入怎樣的漩渦,可是看他們兩人百般為難的神情,任誰也猜得出事情並不簡單。
耿隼浩少憂煩的臉出現罕見的愁慮。
說了,他必須硬著頭皮忍受石勒排山倒海的怒氣。不說,依照石勒對任初靜癡迷的程度,冒險的是,石勒可能會失去生命。
兩相為難許久,他終於有了抉擇。
「石勒的病不是病,是情蠱。」
蠱?這名詞對任初靜來說太神秘遙遠了,令她一時接不上話。
「其實真正名稱叫『蝕心斷情蟲』,一種肉眼看不見也感覺不到的——細菌吧!」
「那『蝕心斷情蠱」很可怕?」單就字面解釋已夠駭人的了。
耿隼浩苦笑,「若石勒一輩子都不動心、愛上女人,他就不會有事,但一旦動了情,就會引發情蠱,心脈俱斷。」
任初靜用手掩口,不讓自己的驚詫驚呼出聲,這種解釋太過駭人聽聞了。
他的發病是因為她!
耿隼浩慢慢地說道:「這切是無妄之災——」
「閉嘴,右手,你太多話了。」曾幾何時,在屋內休息的石勒已經斜倚在門框上。
耿隼浩跳了起來,忙不迭地澄清:「我什麼都沒說。」他忘了石勒那驚人的恢復力。
「是嗎?」他陰沉的眼壓根寫著不信任。
耿隼浩的腳步不自主往後移,「啊!我今天還有兩堂課……我先走了。」逃命要緊,丟臉是次要的事了。
「看你把他嚇得……」任初靜有些不以為然。
「他太多舌了。」
「他是一片好意,你不應該老是對他們凶巴巴的,他們都是好人。」
「好人?這裹面有沒有包含不同於尋常的意義?」他掩不住酸溜溜的感覺。
任初靜走向他,「把一切告訴我吧,我不想做一個什麼都不會付出,只懂享受旁人給予的人。」
她竟想分擔他的痛苦?
石勒環住她,用下頷摩挲她光滑又柔亮的黑髮,悄然低語:
「能這樣抱住你就是我的幸福。」
任初靜順勢偎在石勒懷抱。看情形,他壓根不準備讓她知道,他身上曾發生的過去。
他不說,就暫時別逼他吧。但是一時的妥協並不代表她不再深究,為了他好,或許她該避他遠些才好,至於做不做得到,依他那狂霸野熾的獨佔欲,只好盡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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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個日出又降臨,少人煙的宅邸來了不速之客——出雲登木。
日本赫赫有名的新一代實業繼承者。在他接手後的食品連鎖企業一直呈等比級數的躍進,根據日產經報導,出雲登木在近兩年內有意躋身政治,因此和黑白兩道走得十分熟絡。
石勒在兩人交手互握的同時,已將來訪者的資料在腦中過濾了一遍。
「久聞石勒先生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真令小弟大開眼界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出雲登木一開口就是一頓阿諛。
石勒微笑置之。黃鼠狼給雞拜年,不過,有人打錯了如意算盤,他可不是那會束手就擒的雞。
「登木先生好流利的口才。」
「石勒先生才是好丰采呢!」
石勒形諸於內,潛沉的笑容一點也看不見內心的波紋。「登木先生有話直說吧!」
「果然是快人快語!我這次來是受托想請石勒先生去日本一趟。」
「是健木大臣要你來的吧!」
出雲登木怔了下,「石勒先生好驚人的內幕網。」
「拜你們多次派出來的狙擊手所賜,我怎能不對自己的安危多留幾分心?」難以捉摸的言詞,石勒擺明要嚇破他的膽,對方多次派人想綁架他不成,現在卻來軟的,不過,他可想連本帶利的一併討回來呢!
出雲登木乾笑,「健木大臣是基於愛才的心理,至於奴才們做事為了求好,手段自然偏激了些,我代替大臣在這裹給你賠罪。」他彎身九十度的大禮毫不含糊。
「請登木先生回去告訴健木大臣,我已經對設計武器失去了興趣,請他另謀高手。」
出雲登木遲疑了下,「一億美元也不能打動你的心?」
「登木先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自己的性命和一億美元給你選,你會如何抉擇?」對於人性他太瞭解不過。
野心家對武器的渴求就像吸毒一樣,他為對方設計了精良武器,有可能再被釋放嗎?那只有天知道了。
出雲登木的笑臉完全不見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蠢人的行為。」
石勒言語間多了幾分嘲弄,「你說的是自己吧!登木先生?」
出雲登木一招手,一直靜候在他身邊的保鑣倏然向前,他得意地說:「既然石勒先生辜負了我的好意,不要怪我沒禮貌了,這兩位保鑣是我由香港地下職業摔跤界網羅來的頂尖好手,功夫十分了得,你還是乖乖地跟我走,我不想傷了你。」
所謂的地下職業摔跤是被職業摔跤界放逐,而投入死亡、打架格鬥比賽的狂熱分子,他們的危險性自是大於一般正統的摔跤選手。
石勒依舊安之若素,「沒人能在威脅過我後安全走出這道門的,登木先
生,你不會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吧?!」
「什麼意思?你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人物,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石勒臉一沉,「左輔右弼出來吧!」他已經厭倦和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談話,收拾殘局的事就讓耿隼浩和獨眼龍來解決了。
暗門裹,丰采互異的左右手一出現,出雲登木便是一驚,他指著獨眼龍,牙關輕扣。
「你……不是『幽域』的主帥?」
「幽域」的活動範圍雖然局限在比利時和西南歐,但它的深層勢力卻涵蓋整個第三國家,政經界人物沒有人不認識這組織的首揆的。
「登木先生可是認錯人了。」獨眼龍仍酷著臉,「石勒先生才是『幽域』的真正主人翁。」
這青天霹靂讓出雲登木退了老大一步,這下真是一腳踩在蜂窩上了。
「怎麼會這樣?」
石勒無視出雲登木倍受打擊的臉,淡淡吩咐: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是。」
他多年前就已經厭倦了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如今他只想待在任初靜的身邊。
他在底樓的起居室找到任初靜。
「正事處理完了?」她的表情有些奇特。
「嗯!所以我迫不及待來找你。」說完,他就想攬她人壞。
任初靜很有技巧的閃開,臉上似笑非笑的,「你還有訪客呢!」而且為數不少。
「訪客?」
「聽說全是你的舊識。」她的聲音沁入了難以自覺的酸意。
石勒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任初靜將房門一開,裹面數十個美女全一古腦衝了出來。
「喔!親愛的……」
「甜心!好久不見了……」
甚至有的撲上前就是一記火辣辣的獻吻。
那些妖嬈美艷的女人,全是石勒交往過的女友或情人,在她們初來乍到,相互揭瘡疤攻擊時,冷眼旁觀的任初靜已經瞧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