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彤那帖藥下得太猛,方成宣意識到這一切全是他撒的網、設的陷阱,才會有這樣的反彈。儘管這也代表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在意他,但他只想到一句話——他們扯平了。
他不玩了。
第七章
巴 掌
他到底惹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讓他似乎再也無法抽身
明明是她要他滾出她的世界
如令卻又反過來招惹他
唉
真是矛盾的女人
方成宣不玩了。但他萬萬役有想到,一個月後,他又當眾挨彭雲晰一個耳光。
「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呀?!」他對著話筒大吼。臉上還有鮮紅的五指印,心浮氣躁。
幾十天沒見,他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今天傍晚,他陪著最新一任的女友逛街,兩人在路上有說有笑,不時旁若無人的互攬互吻,陶醉於兩人世界時,突然有一名女子怒氣沖沖地來到他面前。他看著對方,一時間甚至沒辦法立刻說出她的姓名。
等他想起她叫彭雲晰時,他已經被她重重甩了一巴掌。他偏著臉,將近一分鐘動也不動,臉龐麻辣燒痛,天地在他眼前旋轉。
待他好不容易定睛往前一瞧,準備破口大罵時,她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他氣炸了,約會的情緒被她破壞殆盡。她叫他滾出她的世界,現在又是誰闖進誰的世界啦?
「我聽她的話有錯嗎?」他又吼。上回她嫌他的玩笑低級,忍不住打他一巴掌也就算了,這回她憑的是什麼?
「人家要你滾出她的世界,可沒要你繼續流連花叢。」電話另一端的譚煒晏悠悠地說。他實在懶得回話,但再不說點什麼,方成宣肯定會繼續抓著話筒,強迫他聽他鬼吼鬼叫。
「什麼跟什麼嘛!」她的意思是他不僅不能找她,也不能找其他女人?「那女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他越想越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她實在太不知好歹了。愛或不愛,做做看不就知道了?我在大太陽底下和她講了那麼多,她給我一巴掌。我照她的話做,不再去招惹她,居然還是一巴掌!」
聽他越說越激動,譚煒晏忍不住笑了兩聲。「呵呵!」
方成宣在情場上打滾,向來是漫不經心、一切操之在我的模樣。想不到他也有為了一個女人抓狂的一天。
「你覺得現在是笑的時候嗎?」
譚煒晏猜想方成宣此刻的表情一定和聲音一樣繃得死緊。他知道人在不爽的時候最好別火上加油,但他可不怕他。
「總不會是你把氣轉嫁到我身上的時候。」他冷聲道。
「你……」算了,他們之間不夠朋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倘若今天立場互換,他絕不只呵呵兩聲,而是哈哈哈。「我不跟你說了。我找別人去。」
譚煒晏彷彿等他這句話等很久了,迫不及待地說:「再見。」
「喂!哪有人這樣的,你給我說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
譚煒晏只當他某條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又斷了,才會一再地失控。
「我又不是她,我哪知她在想什麼?再說,自認聰明一世的你怎麼會連個女人在想什麼也得來問我?」他不是常笑他嫩、嫌他澀嗎?怎麼這會兒倒找他當起軍師來了?他對彭雲晰沒轍到這種地步了嗎?真是可憐,比病急亂投醫還慘。連在情海中囂張自在的方成宣也會陰溝裡翻船,可見戀愛這檔子事還是少碰為妙。
方成宣讓譚煒晏問得啞口無言。怔了半晌,悻悻然地拷貝譚煒晏的話回道:「我又不是她,我哪知她在想什麼!」
「所以,如果你想知道她在想什麼,請你去問她本人。」譚煒晏再次提醒他,他該打的電話不是他這支。
方成宣想了一下,「哼!」用鼻子發了個音。
「哼?」明明恨不得現在和他講電話的就是彭雲晰,還想拿喬。「依我看,你活該挨打,誰教你什麼藥方不下,偏下沈衣彤那帖藥,現在得到反效果,不怪你自己怪誰?」
「沈衣彤那帖藥得到的不是反效果,而是太有效了!這表示她喜歡我、在意我!」
「這不就得了?」譚煒晏頓時覺得無趣,因為方成宣太早想透答案了。「我可以掛電話了吧?」
「不行。她喜歡我明說就好了,為何還叫我滾出她的世界,然後沒事又跑來打我一巴掌?」
「你真煩。」他自己已經說出答案了,怎麼還在那兒瞎惱?
「我再煩也沒她煩!」與其他男人相比,他或許多話了些,但不曾這麼婆婆媽媽的。所有錯都該歸彭雲晰!
「你不都看穿她喜歡你了?」
「可是——」
「可是你又沒自信?」
怎麼可能!「我是覺得莫名其妙。」
「是嗎?」這世上哪個女人不莫名其妙的?「你對她沒興趣了?」
「她打了我兩巴掌!我還會對這種女人有興趣嗎?」方成宣說。壞脾氣的女人不好相處、愛鬧彆扭,無法坦率表露情感時女人不可愛;她兩樣兼具,他怎麼受得了?
「很好。那從今以後,我應該不會再聽到彭雲晰這個名字了。」
他在暗示什麼、方成宣聽出譚煒晏話中有話。
「啊!」他的腦筋拐了又拐,打開了先前的死結,突地恍然大悟。「我懂了。」原來如此!
他越想越樂,嘻嘻嘻地傻笑好幾聲。
「煒,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你放心,我會好好報答你的。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不能陪你多聊了。拜!」
譚煒晏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電話便被切斷了。原來,是他在陪他聊天呀!真謝謝他了。還有,「報答」這兩個字從方成宣的嘴裡說出,簡直和見鬼一樣可怕。
譚煒晏話筒還沒放下,便連打兩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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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彭雲晰的心遭他擾亂,始於她以為他將她自酒吧老闆的魔掌中救出,以及那個他死盯住她靈魂的輕吻。在那之前,她心中已經有陳家信,根本未將他看人眼。而後他的形象在她心中不斷擴大,逐漸取代陳家信原有的地位。感情這種東西,不起化學作用便罷,一旦產生化學變化,一切便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而且再也回不了原狀。
她喜歡他。而他如果不在意,他不會談彭雲晰這個人,也不會懊惱搞不懂她的心思。簡而言之,他們早已兩情相悅——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居然得透過譚煒晏才想通!他很可能被彭雲晰給打笨了。
掛譚煒晏電話時,外頭天還沒全黑;但當他回到住所,已是夜深人靜時分。
而他找了一整晚的人竟然就在他家門前!別跟他說這是什麼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的屁話,他現在又餓又累,沒有半點吟風詠月的雅致。
「家裡好好的不待,跑來這裡幹嘛?」他沒好氣地問。
彭雲晰打從他一出現便傻傻地凝望著他,但當他走到她面前,她的視線馬上往兩旁瞟,不敢直視他。
「我迷路了。」慌亂間,她隨口扯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借口。
「這裡又不是警察局,你想叫誰幫你指引方向?」
他果然不放過每個損她的機會。彭雲晰轉身要走。
他拉住她的手,「這麼禁不起玩笑還敢喜歡上我,哪有人這樣自找苦吃的?」
她甩開他,「不怕,現在陷得還不深。」
「都過一個月了還抽不了身,當真陷得不深?」
她瞪他,「下午是在路上偶然遇見,我……」她的左手握住右手腕,記起自己來他的住所等他,目的是要向他道歉。「我的手不聽控制。」
方成宣看著她,「那麼現在你人在這裡是因為你的兩腿不聽控制羅?」
他說話似乎就是這個調調,面她聽起來就是覺得刺耳。
「你很得意。」她一邊覺得不甘願,一邊暗罵自己活該。如果她軟弱一點,她早可以沒尊嚴地投入陳家信或面前這個人的懷中,反正遇上這種人,愛不愛都沒有好下場,不如貪圖一時半刻的溫存就好。偏偏她太逞強、太過憧憬真摯的情愛,又太想以理智控制一切,結果卻還是把持不住,弄得自己不像自己,沒出息!「如果現在和下午一樣,我身旁有個女人的話,我會更得意。因為如此一來,你的手腳可能會同時不受控制,一定很精采。」方成宣料得到她心中的掙扎。事實上,他樂於對她友善一些,但那必須在她改掉嘴硬的習慣之後。
「是啊!我可能會砍斷你的手腳。因為既然控制不了我自己的,乾脆控制你的。」她氣惱地回嘴道。
方成宣笑,「說真的,」他掏出鑰匙,甩了兩下,上前一步,「你在這邊苦等這麼久,若真的見到我帶個女人回來,你怎麼辦?」
彭雲晰微怔,「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
但她想過這個問題。因為這是她在這枯兒等到最後,最有可能面對的情況。當時她心想這樣也好,到時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也該死心了。可是對照現實,當她看見他一個人回來的一剎那,她發現自己明顯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