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火堆、就著火光的照映,李聿白仔細的打量著莂兒不說話的木然表情。
「如果妳累了,就告訴我一聲,我會停下來讓妳休息。」
「不會。」
「別逞強!」他幾乎是不客氣的輕斥著,接著補充:
「妳是個女人,做妳做得到的事就可以了。沒有人會要求妳和男人一樣強壯。」
她還是不答話,臉色陰沉教人看不出她真實的想法,他故意說:
「謝謝妳今天的配合,沒企圖逃跑。」
「是嗎?別太得意,我沒改變心意,只是要逃總要養好精神。」她惡意的說,就是故意要潑他冷水。
「其實妳不說,我們也會慢慢的查出來的。」他傲慢自信的告訴她。
「是嗎?那你留我做什麼?」
「我知道妳不會說,可是對方可不知道呢!他們現在只怕坐立難安了,只要我們再輕輕給一點壓力,自亂陣腳、不打自招,那就是一定的事,所以妳是我的貴賓呢!」
「你是個混蛋。」她咬牙切齒的說。
「謝謝!」他居然風度翩翩瀟灑的說。
她告訴自己:冷靜、要冷靜,她不可以被打倒,她維持住尊嚴的說:
「我想先休息了。」說完拿著披風蜷縮在一旁。
「嗯……」她在夢中不適的呻吟著。因為背傷她是側臥著,很明顯側臥並不舒服,於是他決定讓她睡得舒服一點。他移近她,小心翼翼的摟過她,讓她趴臥在他胸前。
他呆愣的看著,倚在他懷中睡著的清麗嬌顏。她的唇艷紅而孩子氣的微張著,睡著的她看起來失卻防備,是脆弱惹人憐的,深深的牽動他的心魂。記憶中,他從來不曾對誰有過這種特殊的感受,他終於面對自己的心,他對她並不是單純的好奇或欣賞。他喜歡她,喜歡有她在身邊,甚至她老是潑他冷水他都可以不介意。
他低下頭,輕輕的吻著她微張的紅唇,堅定的對睡中的她說:
「妳是逃不掉的。」她絲毫不知道他的語氣中,包含了多少關心、多少的佔有意味,還有他輕撫她柔嫩臉頰的動作,透露了多少的憐愛與嬌寵。
她一恢復意識,立即感覺到自己的睡姿很奇特。她全身暖烘烘的,耳邊響著一個穩定雄壯的心跳聲,而她的臉熱熱的熨貼著一個火熱的大枕頭。這枕頭很有彈性、很溫暖,奇怪的是會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一上一下的起伏?是什麼?這突來的疑惑,令她快速的醒來,睜聞雙眼。是胸膛,她可以肯定,誰的胸膛?她猛然抬頭,看見一個剛硬的下巴,下巴還有粗粗的鬍渣。
「妳醒了?」一個雄厚的聲音,在她的頂上響起。天呀!是他。她居然趴臥在一個男人的胸膛上睡了一夜,而且在荒山野地、相擁而眠。這樣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覺得她全身的血液,全都集中在她的臉上,臉火熱的燒著,卻絲毫無法減輕她的困窘,她幾乎是鴕鳥似的深埋起自己的臉。李聿白髮現枕在他胸前的小人兒已經醒來,他開心的享受這「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溫暖滋味。
「你……我……」莂兒在一陣慌亂中,期期艾艾的不知該如何啟口。
既然不知道要如何說,那就化成行動。她奮力的掙扎出他的懷中,儘管那寬闊的胸膛非常的吸引她,而且幾乎是她奢求了一輩子的夢想,可是她依舊命令自己離開。
李聿白明白她的困窘,更清楚她的惱怒,所以並不勉強她,反正來日方長嘛!於是他任她離開。雖然因她的離開而懷中突然入侵的冰冷,他非常不喜歡,但是現實還是現實,他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夕陽西下,滿天的晚霞映照著山壁,也將山壁絢出金碧輝煌的色澤。
「喂,馮奇,你說他們會不會出現?」是魏中的大嗓門,迴盪在這曠野中分外清晰。
馮奇哼了哼,沉沉的說:
「你希望他們出現?」他們正要通過一道峽谷,他警覺的看著山頂,感覺心裡有一絲奇特的不安。
「當然,他們一來,我就可以大幹一場了。」魏中豪邁回話,也不理馮奇,繼續毫無心眼的說:
「不過如果我是他們,我會在這個地方下手。你看眼前造一道峽谷,只要躲在山頂,賞幾顆大石給咱們,讓大石由山頂往下滾,嘿……嘿……咱們可不成大肉餅,鐵定完了。」
他這無心眼的一說,倒讓馮奇心生警惕,他勒住馬下令:
「全部的人,隱入那邊的林子,要等天再暗一些咱們再行動。空出三匹馬來,等一下先將馬趕過去,真沒事了咱們再過去。」
「你幹嘛?我隨口說說,你當真呀!」魏中不解的抗議著。
「你這張天生的烏鴉嘴,一向好的不靈、壞的靈,我不得不小心。我可不能讓你出意外,否則,魏嬸可要心疼的。」馮奇一臉嚴肅的說:
「當然,我還沒成親嘛!我娘一天到晚就只會擔心這件事,就生怕我沒討老婆,還沒生出兒子就死了,那她會對不起魏家的列祖列宗。」反正等天黑還要好一段時間,閒聊打發時間嘛!所以魏中只好跟馮奇閒聊了。
「馮奇,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沒等到馮奇的回答,他已經開始自問自答的說:
「要是我,女人一定要找那種溫柔又不嘮叨的,我有我娘的嘮叨就夠了。」
馮奇是真的可以體會魏中的苦,天下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了嘮叨的女人,自己的親娘是不得不忍耐的,要是再討個老婆來叨念自己,那可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看看天色,馮奇堅決的下命令:
「走,放馬!」就看見三匹馬往前衝,果然不出所料,馬才剛跑進峽谷,就聽見由山頂傳來一陣萬馬奔騰的聲音。果真有人躲在山頂上推石頭,妄想襲擊他們。
「追!」魏中一馬當先的就想掠上山頂。
他快,馮奇比他更快的擋在他面前,硬是攔下魏中欲飛掠而出的身影,平靜的說:
「別去,讓他們以為咱們已經死了。我們往回走繞過這峽谷,今晚繼續趕路;他們最快要等到天亮才會人谷查看,等到天亮咱們已經離開百里了,咱們現在的目的只是平安回京城,別多惹事端,等回到京城再好好的整治這班人,走吧!」
「要停下來嗎?」沈莂兒懷著無限希望的看著李聿白,他們已經快馬奔馳了好幾天,這幾天因為生氣自己逃不掉,她氣憤的不願意多說話,老是冷著-張臉。這是這幾天來,她首次主動開口;而會讓她如此讓步的原因是:她不怕露宿荒野,可是她實在渴望能洗一個熱水澡。榆水城人口不多,但是對莂兒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面對她期盼的目光,他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於是他停下馬想找一家客棧歇息。大概是用膳時間,客棧人非常多,好不容易在角落邊找到座位。坐定後才發現,會讓客棧如此爆滿的原因,是因為在店中有一個十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和一個拉胡琴的老翁在賣唱。看得出來這裡的人並不想聽她唱曲,想的只是藉機欺負這個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有一個甜甜的圓瞼,大概因為生活的滄桑,使她小小年紀就有著不同一般女孩子的早熟。李聿白根本不會去注意這個賣唱的女孩,吸引他注意的是沈莂兒的態度,她冷冷的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是陰沉難懂的,她如水的眸子中,浮現出一點點不忍和同情。
「別唱了、別唱了,來!大爺香一個我賞錢。」
「不要!您饒過我吧,大爺。」
是一個馬臉的壯漢,雙手一伸,硬是將賣唱的小姑娘拉住不放。旁觀的人,個個哈哈大笑的看熱鬧,一點仗義執言的意思也沒有,小姑娘驚駭的掙扎,猛然的「咚!」一聲。
「啊!」那個馬臉大漢大吼:
「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暗算大爺我?」
馬瞼大漢氣呼呼的大叫,因為在他拉那小姑娘的手上,不偏不倚的正插著一根竹筷子。
「哪家的野狗,吠聲真是難聽。」莂兒清晰的吐出像冰珠子似的話,氣得那馬臉大漢放掉那個小姑娘,幾個大步的站到沈莂兒面前,和他同夥的還有三人,看見莂兒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而且是和一個男人同坐,而他們有四個人,哪抵不過他倆呢。
李聿白原本是優哉的喝茶,用眼角餘光看見圍來的四個男人,他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莂兒,妳讓我休息一下,不行嗎?」看來帶著她,他堂堂的王爺這下成了她的跟班兼保鏢。
「哼!不過就幾隻不上道的狗,要很多時間嗎?」莂兒還是冷冷的回話。
馬臉大漢氣不過她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不正經的說:
「這小娘們長得還不賴,給大爺溫床剛剛好。」一邊說話,手也不老實的伸出來,想去摸莂兒。
只見他一雙手尚未碰到莂兒,李聿白一抬手,就聽見「碰!」馬臉大漢已經四腳朝天的摔出去,躺在客棧門口哀號。其它三人全一擁而上,李聿白瀟灑的讓過身,反手一拳,「碰!」首當其衝的男人已經倒下,剩下兩人一看,氣憤的一同進攻。原本被李聿白打倒在地的男人,看見沈莂兒連眼皮也不抬,兀自喝茶。他料準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趁李聿白正忙,想攻其不備,一把撲上沈莂兒,想藉機制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