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過的苦算什麼?所有的委屈亦不外如是。就當是為著這半晚的歡樂,一切都值得。所有的歡笑,也是有代價的。
Amulet在笑聲中靜下來,現在一切她都學懂了。
只望今夜歡笑後,明天不用以苦痛抵償。
假期的最後一站是海岸的豪華海灘別墅。日間的海灘滿佈來享受日光浴的泳客,而夜間的海灘則帶著涼意,Amulet與Eros伯爵披著外套在細沙上漫步,他們牽著手,愉快而平靜。Amulet彎下身探了探水溫,她喜歡那溫度,於是她脫掉衣服,走到海中,月亮從她的皮膚上反射出一抹銀藍色,她的背影流麗就如銀月本身。她在海的中央轉身朝她的愛人微笑,剎那間,一切都變得極美。有她在,一切如幻似真。
她潛入海中央,如一尾神秘地發亮的魚。Eros伯爵站在岸邊,看著她翻起的波濤,想起了人魚的故事。不知那人魚公主有沒有她一半的美?
Eros伯爵坐在沙灘上,撫摸著細沙,他發現,原來他是一個不介意等待的男人,她喜歡游得多遠便多遠,哪怕需要一年兩年或三年,他也會等。為什麼不?只要肯等,就能再見她。
但她很快便游回來了,當頭從水中冒出來的一剎那,她便變成仙子,她的上半身慢慢離開水面,優美性感地朝他走前,那再沒有更完美的軀體,是他在星夜中得到的禮物。
他張開雙臂,抱住濕漉漉的她,她的笑容純真而燦爛,晶光四射。怎可能再忍耐?他俯下頭吻向她的唇,來報答她給予他的一切美感和觸動,他感激她打動了他的心。
Eros伯爵懷著澎湃的感情,抱起他的美人魚回家。而美人魚雙手勾著愛人的脖子,閃亮寶石般的明眸,靜待深夜中的愛情發落。
那一夜,好像怎樣愛也愛不完。他吸啜她一口血,然後又撫摸她的五官,相視而笑,說些傻話,繼而才又另一口。他把她抱在床上,她睜開眼望著他,在被刺痛後,她合上眼,低叫半晌,他又讓她清醒起來。她看見他的獠牙滴著她的血,她看著他從她的身體上得到快樂,在他享受的同時,她的思緒就不由自主地複雜起來,按也按不住,掉進胡思亂想中。
當他的手愛撫她的肌膚,當他深情地緊抱她的身體時,變得敏感的不獨是軀殼,還包括那顆脆弱的心。有太多話想說、想問,更想確定他愛她有多深。然而最後什麼話也沒說,亦沒問,當他強壯的手臂再伸過來,她只祈求可以一夜接一夜如此。
忽然,幸福就變得淒酸。當愛情無法得到承諾,所有興奮與昇華都形同虛幻,誰敢保證下一秒不會消失。
原來得到又或是得不到,也是如此彷徨無依。
男人不會明白吧。看,他睡得多熟。男人的幸福永遠最純粹,得到就是得到。他們的幸福,是一片肉一塊黃金,是實物,有重量可言。
為什麼這夜還未完結?由幸福走到煎熬,驀地她就自私起來。天亮了,她就比他更強,一切似乎會更好。
夜幕中有那雙溫柔的眼睛,但也有愛的陰影。
第四部分我們只有對方,所以我們要最相愛
一個幸福的女人,無論走到哪裡,都稱心滿足。只差在沒哼出一闋歌。
處理好日間事務後,她就等待黃昏的降臨,夜幕垂下來,Eros伯爵就會從黑夜中甦醒。她總是預早十五分鐘躺到他的身旁,像頭小寵物般等待心愛的主人睡醒的第一刻,當所愛的人張開雙眼的一剎,總美得像天地初開那樣,她的生命就是隨他醒來的這一秒鐘開始。
了不起吧!這麼多年來,每天也相見,但每一眼見到他,她的愛情也無限量地洶湧而上,是這麼這麼的愛他。
她會吻他,她會發出咭咭咭的笑聲,她會摟住他綣作一團,然後兩人在床上翻滾。那樣的無憂無慮,過去數年失落了的青春一下子全部回來。今天,她有加倍的率真和快樂。
被愛,你說,多好。
Amulet已不介意Eros伯爵分多少時間給Lady Helen,她對這份感情的信心很強。Lady
Helen嗎?她只是一個他放不下的心債,善良的男人總是無法放下一個他自覺要肩負責任的女人。
她甚至不再走進醫療室。她對手下敗將無話可說。也因為自覺勝利了,她甚至對Lady
Helen寬容起來,她積極地參考醫學雜誌,了解救治植物人、昏迷病人、精神病人、腦部壞死病人等等的方法和科技。既然這個女人對她所愛的男人有特別的意義,她該學懂愛屋及烏。
一晚,Amulet忽然問Eros伯爵:「為什麼你沒有同類的朋友?從來不見你與別的吸血殭屍,又或是喪屍、木乃伊、科學怪人做朋友。」
Eros伯爵望了望她。「你喜歡我有豬朋狗友嗎?我明天就召一群喪屍回來晚晚開派對。」
Amulet有那故意征住了的表情。「啊!你沒朋友!」
Eros伯爵不甘示弱,他也說:「我也不見你有朋友。」
Amulet聳聳肩。「我從來沒上過學,一直都是由父親私人教授。我才不稀罕朋友,大家程度不同,做什麼朋友?」然後,她望著Eros伯爵,說:「我們是對方的朋友啊,這才最重要。」
Eros伯爵微笑。
Amulet又說:「我們的世界內,只有我和你。」
Eros伯爵問:「你甘心嗎?」
Amulet溜了溜眼珠,俏皮地說:「還好。」
「會不會在將來某天就後悔了?世界上,有魅力的男人多的是。」Eros伯爵捉住她的手。
Amulet皺起眉。「男人都是這樣子沒安全感的嗎?」
Eros伯爵想了想。「或許。」
「就連這個富可敵國、魅力非凡、令所有女人也一見傾心的男人也一樣?」Amulet口若懸河地誇獎自己的男人。
Eros伯爵笑起來,搖了搖頭。
Amulet就風騷地扭動身體,說:「我愛你。」
Eros伯爵望著古靈精怪的她,覺得有點無法招架。
Amulet再說:「記著我愛你,什麼疑慮也會消失。」
Eros伯爵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望著她。
Amulet依偎在他的懷中。「我們只有對方,所以我們要最相愛。」
他仍然沒說話,但她知道,他也一定是這樣想。她聽著他的心跳聲,那穩定的節奏安撫著她,在他的懷內,是那麼溫暖,而且被愛。
每天,Eros伯爵也盡量留意Lady
Helen甦醒時的三分鐘,他照樣會抱住她說話,又會扶她到窗前,望著星空。Amulet看著他們相依的背影,也沒不開心,也不再妒火中燒。那怎算是一回事?Eros伯爵會對Lady
Helen說什麼話,她早已心中有數。
她甚至能在心裡跟著他們的舉止配上對白。
Eros伯爵會說:「Helen,我已找到與我最合拍、最匹配的女人了。你放心安息吧!」
Eros伯爵也會說:「Helen,你再捨不得也無可奈何,誰叫你只能沉睡呢?愛情,是在生活上共同建立,我與Amulet就能做到。」
Amulet很滿意這些對白。她會掩嘴發出無聲的笑,然後躡手躡足離開醫療室。她實在想像不到,Eros伯爵還會對長睡不醒的女人再說些什麼。
Lady
Helen已經在這城堡中睡了五年,說不定,她會多睡五十年、五百年、五千年……Amulet笑起來,或許一天,她會與這個沒反應的生物當上知心友,在永恆中相對太久了,不多不少也會衍生些感情吧。
Amulet的日子每天就在愉快的等待中度過。她等待二十二歲生辰的來臨。在那一天,她會與她所愛的人變成真正的天作之合。
一定要成為吸血殭屍。只有變成由他親手創造的異類,他才願意對她負上千秋萬世的責任。
你創造我,我的喜怒哀樂就有權要你負責。
有什麼親密得過心連心,骨肉連骨肉?
那真是夢想成真的一天。那時候,這個男人就再沒辦法放下她。
在《Ophelia》下,她剛喂哺了他。在這時分他就如嬰兒般脆弱;而她,把他抱在懷中,姿勢如同所有經典畫作中聖母慈愛地抱著耶穌一樣。他已熟睡了,在她的愛意之內,睡得那麼美。這個男人,怎可能離開她。
她要永遠與他在一起,她要如黏膜一樣的依附他、貼著他。一定要愛得如此親密,她才能呼吸。
明白嗎?一個女人,可以愛一個男人,愛得這樣深。
晚上,當日光不再佔領天際,她所愛的人又會在眼前甦醒。她等待著那雙世上最溫柔的眼睛從睡夢中張開,然後親密地投向她的臉。繼而,在那四目交投間,她就不由自主地暈浪了。五年來,每次當他含情的目光望進她的眼眸,她都只能做出同一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