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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陳希槐

  手中的枯枝頓時停止了撥弄,他神態自若地說出當時的想法:「其實我早就懷疑這一點了,這一年來我不是沒觀察到,有時我也會發現母親提著一籃飯菜往後院去,有幾次想跟上前去探究一番,但還是被謹慎的母親發覺,之後為了怕我自己去查探,她乾脆完全封閉後院,當時我也正為曼弦的事煩心,因此,再也不過問這件事,心想失去了曼弦,還有什麼事好令我關切的呢?」他幽幽吐了一口氣,瞪著千變萬幻的火焰出神。

  祖兒朝他靠了靠。「看來我是真誤會你了!」

  他拍了拍她的臂膀。「傻瓜,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要是當時我不對你凶點,我母親又豈會善罷甘休,再說,母親畢竟是母親,我做兒子的也不能太公然違抗她,只不過,委屈了你!」他將她擁了過來,用手背輕撩她的頰邊。「還疼不疼?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想這樣對你,我很抱歉。」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緊貼著他的下頷,伸手往他腰繫牢。「我任性、不講理、暴躁……」

  「但你有一顆善良的心,不做作、坦直,最主要的……」他輕捏她的鼻。「你和曼弦一樣有正義感。」

  「我不要當曼弦,我要做平祖兒。」她有些孩子氣的埋入崇綸的懷中更深。

  他忙改了口吻,輕順著秀髮直喚道:「好、好,我現在就只愛平祖兒。」

  「真的,沒騙我?」清眸斂著喜悅,晶盈在翦翦的暢意內。

  他不再用言語來求取她的認同,一陣齒香逼近,將如櫻如蘋般的唇瓣緊霸著不放,祖兒一逕陶醉在崇綸的侵略中,厚實的手掌將她兜進他寬闊的胸膛,吻得天地見羞、草木屏息;銀色水幕下,流瀉出乳般的月華沐滌兩具繾綣的身體,天為廬帳、地作枕蓆,一個宛如上天貶下凡的女妖,一個是脫枷獄界的阿修羅,在幽幽漆漆的凡界相逢,融入在自然鋪陳的原始軟床上頭……

  星夜迷離下,喘息聲漸呈舒緩,祖兒躺在崇綸的胸膛上玩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你知道嗎?在這段支離破碎的旅途中,你讓我有往下走的勇氣。」

  他如一片寬廣的藍天將祖兒這朵小浮雲緊偎著。「我不知道你未來的旅途還會有多長,但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直到你覺得我煩,不再需要我為止。」

  「不會的,我要你陪,我不要一個人走,日子好寂寞的。」她噙著珠淚,浸濕了崇綸襯衫的一小角。

  他像被蠟油滴到般,驚慌地顫了一下。「別哭、別哭,我說錯話了,我已經失去了曼弦,再失去你我會瘋的。」

  聽到崇綸心悸地怕她消逝,祖兒從沒這般受恩寵過,他賦予了她新的生命,揮舞他的彩筆,重新為她的畫布綻上鮮艷的光彩。

  她給了他一個小小的Kiss。「膽小鬼,就從沒見你這麼緊張過。」

  「我己三十歲,不是年輕小伙子了,別這樣嚇我了。」他又回吻她一記,這一次,自是親密的懲罰。

  「沒關係,我喜歡老頭子,老夫少妻比較好,小太太會比較受疼愛。」她喜孜孜地炫出她青春的臉蛋。

  「是你自己說要嫁給我的,別耍賴,我聽得清清楚楚,老夫少妻可不是我說的喔!」崇綸抓到她的語病,充滿愛意地看她一眼。

  祖兒無話可應,掄了他胸膛一記。「討厭啦!」

  整晚,卿卿儂語不時穿梭在森林的每一角落,直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穿進眼簾之際,祖兒才百般不捨地離開一夜體味芬芳的胸膛,繼續朝向營區前進。

  第8章(1)

  經過一整個早上及半個下午的腳程,五人終於在下午三點左右回到營地,整個露營區全是建築工人裝修重整的敲打聲,雖然仍在一片狼籍的殘破樣,但至少能回到熟悉的地方,祖兒心中掀起一陣莫名地興奮。

  「小涯、小涯!」她一路跑一路喊著進營教務室,看見小涯正在整理因漏水而浸濕的資料。

  門一打開,兩人宛如重生般抱在一起。「祖兒,你沒事,太好了,慕塘從台北的醫院打電話來告訴我你沒事,我才鬆了一口氣,老天有眼,快嚇死我了。」

  「你也瘦了,哦!對了,小朋友呢?」她凝住她疲態的憔悴模樣,著急地問。

  「颱風過後全被家長們領回去了,唉!這場颱風真是太恐怖了,又是擔心小孩子,又是擔心你的,總算現在都平安了。」她也心疼地看著劫後餘生的三個小寶貝,將他們直摟入懷中。

  「這都要多虧他的幫忙!」粲然的笑語使小涯自然順著祖兒所指的方向看了去。

  「崇綸——」小涯認得他的,當初曼弦和他的結合就是靠她牽的線。

  「我還以為你都把我忘了呢!」崇綸挺拔的身材靠在木門邊,有著西部牛仔粗獷的味道。

  小涯苦笑回應著,她忙不迭地將祖兒拉到一邊說話。「你跟他那個了?」

  她一頭霧水反駁。「什麼那個了?」

  「少來,我幾百年沒看過他笑了,現在能這麼好心護送你回來,不有鬼才怪?」

  「那又怎麼樣?就算是有嘍!」祖兒乾脆來個不避不逃,男歡女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有啥好羞於啟齒的。

  她對崇綸僵笑了下,連忙將祖兒拉進隔壁會客室中說話。「我不反對你和他來往,只不過……」她的話一溜到嘴邊又滑下喉間。

  「不過怎樣嘛?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如此不乾不脆了?」面對祖兒的急性子,小涯明白多耽擱一秒鐘會讓她多死上百萬個細胞的。

  「昨天……Jacky跑來這邊找過你,還砸掉了好多桌椅。」原來小涯所擔憂的是這個人渣竟跑到南部來找她了。

  「他來了?」祖兒歡樂的粉臉頓時染上了烏黑的晦氣。「那敗類還來幹什麼?我跟他早就沒任何瓜葛了。」

  「他氣你不告而別,說找了好久才想到我這邊來,你知道嗎?當他從徐主任那兒知道你確實在這裡後,我要瞞也瞞不住。」

  「不過他不也走了,你還擔心什麼?」祖兒認為Jacky一旦沒發現到她一定掉頭就走,可這判斷,祖兒可失策了。

  「我擔心什麼?他說他每天都會上山來,搞不好待會兒就來了。」小涯惶惶惴惴的瞳孔慌來閃去的,這小惡霸一上山就像孫悟空大鬧天庭,可會整死人的。

  「怕什麼?我為何要再任由他擺佈,我說過,要離開他就不會再讓自己後悔。」祖兒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她不相信在這不屬於他的地盤,他還能逞什麼凶。

  「祖兒——」小涯反替她擔起憂來。「Jacky的蠻橫脾氣你比我還瞭解,怎還看得如此輕鬆呢?」

  「不然我還能怎樣?乖乖再被他綁回去?休想!」她才剛剛有好心情,實在不想為一個這樣的人氣壞自己的五臟六腑。

  「祖兒……」

  「別說了,大不了我叫警察來,看他能奈我何。」不想再提這種煩瑣事的她,一打開門,發現崇綸正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我想你們好幾天沒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先回去處理牧場及想辦法帶我父親出來,我會盡快趕回來的。」崇綸正要離去時,外頭忽然有車子的喇叭聲響。

  「糟了,說曹操、曹操到!」小涯暗叫不妙,怎麼這鬼見愁還真是順風耳,祖兒才踏進沒半小時,他也尾隨而至。

  「你們先找地方躲一躲吧!這兒我來應付。」小涯知道Jacky一旦凶起來,那猙獰的面貌不輸那些殺人犯。

  崇綸從未見過小涯驚惶失措成如此,本性原本就不畏畏縮縮的他更不願當個怕事的軟腳蝦。「躲什麼躲?我們行得正、坐得穩,站得住腳,還怕他不成?」

  「就怕那種人不跟你講理!」小涯沒那麼多時間跟他解釋了。「如果你很替祖兒著想,就趕快從後門走吧!這是我廂型車的鑰匙,先把祖兒送回你家,找個機會趕快送她下山,別再回來了!」她隨手掏出了一把鑰匙,硬塞進崇綸的手中。

  自始至終,祖兒就沒有針對小涯的反應做出回應。泛白的唇色似乎在糾割著她的心肉,她的喘息重得讓崇綸覺得不可思議,她在害怕、神志在崩潰,難道……外頭的那個人真要比洪水猛獸還駭人!

  「還杵在這做什麼?快走呀!」小涯推著兩具僵直的形體,皇帝不急可把她這太監急瘋了。

  崇綸有自知之明,萬一對方真如小涯所言,那正面的衝突勢必是免不了的,何況還有兩個女人要保護,他當下做了決定,拉著祖兒立即從後門而去。

  小涯「砰」的一聲合上了門,正貼在門上舒完一口氣,前門的腳步聲正好踏了進來。

  「彭小涯!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一張俊美但帶著邪氣的臉瞪得小涯心悸不已。

  幸好,他好像沒看出什麼破綻,小涯故作鎮靜,希望早點趕走這個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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