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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袁圓

  「蓉蓉對不起……對不起……」王佑鑫惶愧地抱著素描簿,哭得無以復加。

  ***

  水柔按下密碼和經過掌紋掃瞄器的確認,進入了「特勤組」的二樓。

  「特勤組」是政府和「七聖」共同合作組成的打擊犯罪團體,不受國家任何單位管轄,裡面的精密儀器和設備,均由「七聖」所提供,專門辦理警方破不了的懸案。

  張雄的命案是在警方近兩個月來的努力,仍停在原地沒有進展的情況下,於上個星期移交特勤組負責。

  「哈羅,水柔,這邊。」龍紹麟從組長田老的辦公室伸頭來招呼。

  「情況如何?」水柔省掉一切客套,一進門便問。

  「我們將你從死者指甲內取出的泥土,拿給土壤專家分析,結果和你料的一樣,除了發現該屍骸掩埋的山區土質外,尚有陶土的成分。」龍紹麟略過一堆數據,直接指著報告上的最後一行。

  「也就是死者在掙扎時,從兇手或命案現場扒抓下來的。」水柔提出見解。

  「所以偵查的範圍又可縮小了一圈。」田老嚴肅的方正臉總算有點笑容。

  「我說的畫刀找得如何?」水柔柔聲詢問。

  「哈哈,這是第二個好消息,我找得要命,終於找到你要的size,與傷口的痕跡對照後……」龍紹麟邀功地從口袋中抽出一把油畫用的畫刀。

  「答案是剛好符合。」水柔嫣然插話。

  「沒錯,我們亦依你建議的方向,朝藝術界去過濾兇嫌。」龍紹麟跳坐到椅子上,也不管有淑女和「頭家」在,兩隻長長的腳便往辦公桌上蹺。

  「別忘了還有瓷器工廠或各藝術學院,也許歹徒只是借用場地犯案。」水柔對他的不拘小節早就司空見慣。

  「那當然,組裡的幾個兄弟已經開始在進行了。」田老卻不這麼想,他抬起龍紹麟的雙腿往桌子旁邊一擱,惹來後者的一陣咕噥。

  「嗯,相信兇手即將現形。」水柔拿起畫刀左右翻看著。

  「最好如此,我巴不得馬上回到我老婆的懷抱。」龍紹麟動動筋骨,自從接了這無頭案件,他幾乎以特勤組的辦公室為家。

  「對了,綿綿好嗎?我最近忙得都沒時間和她聯絡。」綿綿是龍紹麟的妻子,透過他的關係,她倆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安啦,有我這麼棒的優秀老公,她鐵定好得不能再好,嘿嘿,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喔。」龍紹麟樂陶陶地宣佈。

  「真的?恭喜恭喜。」水柔笑逐顏開。同一天內她聽到相同的喜訊,兩者所引來的結局卻是多大的不同啊!

  「這傢伙現在就在想著當爸爸啦。」田老逮著機會揶揄他。

  「嘻嘻嘻,別忘了你比我還急著做干爺爺。」龍紹麟不服輸地反咬一口。接著轉向水柔,壓低音量,他賊眉賊眼地側手掩著嘴,像是匪諜就在他身邊。「我要快快結束案子好回去陪她,你都不曉得,女人在懷孕時的脾氣好大唷。」

  「是嗎?」水柔失笑。田老則點頭如搗蒜,心有慼慼焉。

  「等你懷孕了就會知道。」龍紹麟壓驚似地撫胸脯,兩片唇瓣不予置評抿成直線。「噢,王佑鑫那小子的新婚還愉快吧?見了面幫我問候他一下,我始終找不到機會去揍他一頓。」他按著兩手指節,讓它們發出僻僻啪啪的響聲。「嗟,居然偷偷跑去結婚也不告訴我們兄弟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沒問題。」水柔避重就輕地頷首,企盼王佑鑫真能有個愉快的新婚。

  ***

  王佑鑫端著果汁和大廚剛做好的皮蛋瘦肉粥,蓉蓉的胃口不佳,需要吃點清淡的食物。

  才踏出廚房,白舞蓉正好要開門出去,他瞥到她手上的行李箱。

  「你……要去哪裡?」食物僻哩啪啦撒了一地,王佑鑫震驚得全無知覺。

  白舞蓉靜靜地望著他。「回家。」是該做個了結了。

  「這裡就是你的家啊。」他訥訥地怪叫。

  「再見。」她不想贅言,轉身開門。

  「不,你不能走,你不要走,我不准你走。」王佑鑫哭喪著臉,一雙乞求的懺眸擰痛了觀者的心。

  「哎呀,少爺你衣服都髒啦,快換下來,那粥那麼燙……」服侍他二十多年的老僕人聞聲跑出來看。

  「走開!你沒見我正在忙嗎?」他脾氣火爆地往老僕面上噴。

  「喔。」老僕摸摸鼻子,識趣地消失,讓他繼續「忙」。

  王佑鑫衝上前抱住白舞蓉,像個小可憐般地耍著賴。「別走,你別走,我拜託你別走。」

  「留下來又如何?你傷我傷得還不夠?」白舞蓉推開他,盡量不看他,免得狠不下心腸拒絕他的要求。

  「我已經道歉了好幾次呀!」王佑鑫擺出最最最悲憫的pose,期望能激發出她丁點的同情心。

  「沒用的。」白舞蓉萬念俱灰地搖著頭。「你不能在砍死人後,才到他的墳前燒香說對不起。」

  「我知道我錯了嘛,請你原諒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啊!」王佑鑫跪下來圈住她的膝。

  「放手吧!」白舞蓉憂愴地看著天花板。

  「不要,我一放手你就會走。」王佑鑫仰著水濛濛的瞳仁,彷彿要哭出來地喊著。「你愛我,我也愛你,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要分開?」

  「你不愛我,你只是不甘心我未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罷了。」倘若他愛她,他不該這麼傷害她,她叮囑自己不能心軟,他不過是在使老招演肥皂劇。

  「錯,我真的愛你,我第一次在電梯裡遇到你時便已經為你心動,不然我幹麼要一直纏著你?」他該怎樣去贏取她的寬容?

  「再見。」白舞蓉二度推開他。

  「我懂了,你不過是乘機離開我,你愛的其實還是那個姓胡的,你現在要去找他對不對?」王佑鑫被她的冷漠激怒,他呼天搶地,倉皇不安。

  「對,我愛的是他。」她先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呼出。

  這個超級無敵大笨蛋,虧他自詡唐伯虎,歷經千嬌百媚的千錘百煉,事情都到了這田地,他還說出這樣氣死人的蠢話,她真想拿行李砸開他的腦袋,仔細研究一下裡面裝的是什麼。

  「走走走,你走好了,你去找他之後就不要再回來!」怨入骨髓,王佑鑫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離婚證書我會請霍大哥寄給你。」白舞蓉毅然決然提起行李,在關上大門之前拋下一枚核子彈,轟地炸裂他的血肉。

  「離……婚……證……書?」王佑鑫踉蹌地靠上牆壁,失魂落魄地滑坐下來,眼神空洞地呢喃。

  她這會兒真的走了,再也不會理他了。

  「都是我不好,我為什麼控制不住讓嫉妒燒亂的怒焰?」他捂臉嗚咽自疚,坐在地上不知有多久。

  門忽然被人推開,他以為是她,連忙抹乾眼淚縱身躍起,掛上了滿面的春風迎接。

  「蓉蓉,我就曉得你會回……」

  欣喜的語聲戛然而止,來者並非他心目中的吉普賽女郎,而是和他一般頎峻的霍旭青。

  「是你……」冬雪蓋過才來的春風,他帶著淚痕的愁容,儼如世界盃足球四強賽裡,因PK球落敗給巴西、而與冠軍無緣的荷蘭隊球員。

  「沒想到我這麼受歡迎,哪,你的。」西裝筆挺、雍容優雅的霍旭青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

  「什……麼?」王佑鑫視線渙散地呆視它。

  「離婚證書啊,昨晚蓉蓉打電話要我擬的,我本來要用郵寄,但自家弟兄嘛,所以我專程送來。」霍旭青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

  「你這小子,吃裡扒外,你巴不得我和她離婚是嗎?」又一顆核子彈炸來,王佑鑫七孔噴煙,一把扯住他的前襟。

  「放輕鬆,反正你們的婚姻不過是做做戲嘛。」霍旭青溫文笑著扳開他的鉗制,兩隻雷同的石鐲,在彼此的腕上相互輝映。

  「誰說是做戲來著?」王佑鑫咆哮,心念即轉,他鐵青著臉抖出食指。「難道是……蓉蓉跟你說的?她連我們假結婚的事都告訴你?」

  「假結婚?果然不出我所料。」性感的唇型往一邊輕輕地揚起,霍旭青大掌按下他的指責,順勢包復他的拳頭。

  「什麼意思?」王佑鑫傻了,他是不是不小心洩漏了什麼?

  「我在墾丁時就發現這婚結得有問題,不過不是她說的,而是你。」炯炯有神的眼睛拂過一絲狡黠。

  「我?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王佑鑫扒亂一頭墨發,莫非他得了失憶症?

  「戒指呀傻瓜,她戴的是外面銀樓買的鑽戒,而不是咱們七聖該給另一半的那枚石環。」霍旭青一語點醒夢中人。

  「呃……」真是百密一疏,看來水柔和拓跋剛他們也注意到了,只是大伙均配合地佯作不知道。「我愛她啊,我前幾天原本想把石環給她,但是……」

  「那你還客氣什麼?拿出你和我們搶吃甜甜圈的精神,愛就去把她追回來,哪怕她愛的是別人,憑你的電力,你會輸嗎?」霍旭青的老學究形象,在此時此刻可是相當具有說服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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