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虎嘯王沒想到向來溫順的日延,會為了個認識沒多久的女人質疑他的話,怒上心來,頓時一陣猛咳。 「咳咳……她是禍根,絕對是禍根。想殺我一個兒子不夠,還要迷惑另一個。不行,我要殺了她,免得你中毒越來越深,遲早把江山拱手相送!」
「父親……」
「你閉嘴,這事沒有討論的餘地!」
「兒臣無法殺她,但求父王同意我登基後,立刻將她送往戈壁以北人煙荒蕪的部落,絕不讓她再踏足虎嘯一步。」日延猛然跪下身子伏地以示臣服,也掩蓋住自己萬般無奈和決然。總會有辦法的,他安慰自己。
方澄碧,在生命中偶然相遇便出現交集的女子,他不會放棄。
「父王,兒臣很少求您什麼,而方澄碧之所以做出糊塗事,也全是因為我的關係。她一介弱女子,絕對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我願意用未來王位和儲君的名義發誓。」
虎嘯王喘息稍定,眼睛死死盯著一直傾愛有加的兒子。幾許失望,幾許疑惑,想從他臉上看出端倪,到底是什麼促使他如此堅決。但日延平靜如水,沒有絲毫異樣的情緒外露。
好半晌後……
「好。你快要登基了,我也不希望在新君登基典禮上看見血光。她的性命暫且寄放在你這裡,我會看著你日後是否遵守今天所說的諾言。」
日延重重磕頭以示感激,並保證一定遵守諾言絕不反悔。但是,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車到山前,也許真有路……
「你下去吧,說這麼多話我也乏了。在登基典禮前這段時間,你就留在王庭陪陪我,順便熟悉今後要面對的事物和體制。」
虎嘯王揮揮手閉了眼,似乎重新沉浸於自己的世界。
江山為重,手握江山何愁沒有美女相伴?他不希望兒子再走回自己的老路。
日延悄無聲息地退下,帳外陽光明媚卻怎麼也驅不散內心重重愁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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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似乎還殘留著他離開時的氣息,已經五日了,方澄碧始終不見日延回來,後來才知道他被留在虎嘯王庭。
想回到自己的住處,門外士兵卻說二王子臨走前,吩咐他們要保護她,要她住在他的營帳裡。
她每天將營帳裡打掃得乾乾淨淨,期盼他歸來。有好多話想跟他說,但也許見了面又不知從何處說起。
不想說什麼海誓山盟,也不想說什麼生死相隨,誓言總是美麗燦爛、而又何其短暫。他們之間,有更重要的東西來維繫。
她時常把玩營帳中懸掛的彎刀,刀柄鑲有藍色寶石,並以金邊點綴。刀鋒薄如蟬翼卻削鐵如泥。
這是殘月刀中的極品,象徵擁有者的地位與身份。
迎著刀鋒,總感覺隱隱有淡淡血腥襲來,纏繞四周。是她多心了嗎,為什麼看著刀刃的寒光便會暗自心驚?
方澄碧踏出帳篷,天邊一彎新月清澈光彩,為草原披上素雅外衣。
在沒有風的深夜裡,她略帶顫抖的呼吸掠過停滯的空氣,不為人知的悸動穿過心房落在無邊的黑夜裡。
她將他的配刀緊緊抱在胸前,面對著王庭,無聲喊出心底最深切的懷念。
第七章
王庭居民們將徵象幸福和祈願的飾品掛在帳篷外,彩巾翻飛鈴鐺作響,空氣中充滿歡樂期待的氣氛。
他們知道,今天的狩獵儀式代表了一個王朝的更替,他們將在新君主的帶領下更加強大,也更加繁榮。
曠野上號角齊鳴,猛虎旗幟下排列著聚集而來的各方精兵衛隊。他們由主人帶領著前來參加盛會,也知道今天虎嘯將出現新的君王。
虎嘯王在王儲日延及群臣的簇擁下開始檢閱衛隊,接受臣民朝拜。這是他最後一次巡禮,以後這份榮耀與風光將由他的小兒子繼承。
仇邪姍姍來遲,策馬率領他的衛隊通過檢閱大帳。手下的馬匹都配備了隆重裝飾,突顯對這次狩獵的重視與尊敬。
衛隊到指定的方位安頓下來,兇猛無畏的氣勢贏得群臣不住讚歎。
虎嘯王看看身邊面無表情的日延,再看看挑釁意味十足的仇邪,不禁在心底暗暗歎息。兩個兒子都很要強、更不服輸,彼此雖不是水火不容,但也絕對不會齊心合力。
虎嘯王轉頭對日延說道:「你大哥為了這次狩獵儀式費了不少心思,在這方面你要多和他學學。你身為王儲,卻對有些事漠不關心,以後遇到棘手的國家大事,我擔心你是否有足夠辦法來應對?」
「父王教訓的極是。」日延在他耳邊說道:「但兒臣認為排場上的東西,意思意思聊表形式即可,否則勞民傷財不說,還會造成王者好大喜功的心理。」
虎嘯王靜靜凝聽,周圍喧鬧似乎過眼雲煙。
「兒臣所希望的,是與子民同甘共苦開創事業。父王也曾對我說我國經歷連年戰爭,雖然開拓大片疆上,掠奪無數財寶,但自身已是民不聊生。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需要休養生息,以圖將來。」
如果不是周圍站滿臣民,虎嘯王幾乎要當眾誇獎自己所看中的未來儲君。他眼神中充滿了對日延的認同和讚揚。
日延盡量收斂笑意,抬眼尋找人群中期待已久的身影。這種大事,她應該會過來吧!
祭司高聲唱誦道:「狩獵儀式開始,請大王披掛上馬,讓子民們見識您的威風和勇氣!」
經過大夫治療,虎嘯王感覺身體比以前好很多,騎馬打獵再也不是那麼困難勞累的事。侍衛牽來寶馬,虎嘯王在侍衛攙扶下翻身上馬。坐上馬背後,彷彿又回到當年鐵馬金戈的豪情歲月。
也對日延投去一個自豪的眼神,示意祭司狩獵開始。
各個衛隊的首領聽到命令,如同箭一般飛奔而去!
身為王儲,日延並不參加狩獵,他僅僅是站在王庭中央觀看著,而方澄碧則混跡在人群中,悄悄凝望那張意氣風發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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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物在草原上四散奔跑,各路馬隊開始驅趕圍追。他們散開了隊形,聚攏了又散開,或者再次聚攏,不斷變化著騎兵陣型。
被馬隊驅趕著的牛羊野鹿驚慌地向大帳這邊竄來,遇到截堵又停下拐彎向其他方向漫無目的地跑去。
仇邪的馬隊充當開路先鋒,在戰陣中馳騁,其餘部落首領莫不禮讓三分。而虎嘯王正追殺得起勁,並沒有過多注意。
幾番合圍,終於將十幾隻野鹿牛羊圍困在包圍圈裡。其餘各路都有所斬獲,就剩下仇邪和大王這一路聯合衛隊在追逐驅趕。
野鹿牛羊們原地打轉,不知道出口在哪裡,喉嚨發出陣陣哀鳴。虎嘯王和仇邪同時拉弓,泛著寒光的箭鏃直直對向獵物們要害之處。
虎嘯王的目光落在獵物身上,盤算著晚上要大開筵席、犒賞眾人以示慶祝。
突然,仇邪冷笑著將搭在弓弦上的利箭輕輕放下,從掛在馬背的箭袋裡抽出一支週身漆黑閃光的箭——鳴鏑!
平時殘酷的訓練早巳烙印在士兵心底,形成一種自然而然的反射性動作。
見首領如此,他們也全體整齊的取箭。
獵物幾乎放棄掙扎,虎嘯王引弓進行最後一次的瞄準。射死的鹿將由他們父子三人一起享用,順便化解兄弟之間的隔閡。
仇邪的鳴鏑從獵物身上驀地轉向自己的父親!
衛隊士兵們眼中早已沒有虎嘯王,沒有白虎神,只記得平日的殘酷訓練。什麼都不想,更沒有片刻猶豫,他們幾乎同一時間整齊地將箭鏃瞄準虎嘯王。
虎嘯王感到氣氛有些詭異,抬眼望去見到大兒子宛如地獄修羅般的嗜血表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鳴鏑發出悠然響聲,刺破空氣狠狠刺入他的胸口。緊接著,整個衛隊的弓弩齊發,箭鏃如雨般追隨著鳴鏑指示的方向飛去。
虎嘯王不可置信的望著飛來箭羽,手上的彎弓及末射出的長箭,緩緩從手中滑下,然後他連人帶馬緩慢倒下,嘴角吐出大口鮮血。
他渾身上下,包括坐騎都深深地嵌入了無數箭羽。未曾閉上的眼睛倒映著藍天白雲,還有仇邪勝利者般的張狂,隨後一片漆黑。
死不瞑目。
獵物們趁機死命逃離,並沒有人過問。因為已有人得到了最大的獵物——虎嘯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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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殯天了!」
「大王殯天了……」
報喪呼喊迴盪在草原上,驚動在王庭中央休息觀戰的臣民。因為距離遙遠、場面混亂加之塵上飛揚,沒人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蹄聲驚雷般由遠處隆隆傳來,直至日延面前戛然停下。仇邪在衛隊的簇擁下來到日延面前,居高臨下的宣佈道:「父王已經殯天,臨死前要我仇邪大王子繼承虎嘯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