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我當然記得呀。」
這種事怎麼會忘記呢?
那天或許是因為她歷劫歸來而太過激動,所以他才會踰炬。
「那你為什麼都不這麼做了?」她踮起腳尖,想把自己的額頭送到他唇邊,「你怕什麼,我又不會罵你?」
「我不是怕妳罵我。」好吧,既然她這麼堅持了,那他當然得從善如流嘍。
於是他握住她的肩頭,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金燦燦笑咪咪的,顯然很滿意,「我喜歡這樣,以後你要是想稱讚我,或是覺得我可愛,就給我來這麼一下,好不好?」
「好呀,為什麼不好。」感覺好像在佔一個不知世事的少女便宜,不知道會不會有天譴?
但是她這麼甜美可愛,她的要求他實在不想也不能拒絕。
反正只是親親額頭,應該不到天打雷劈的地步吧?
金燦燦牽著他的手,高興的蹦跳著,突然她放開他的手,往旁邊走開,然後蹲在路邊。
「哇!都這個時候了,這裡怎麼有花呀?」
一叢嬌小的黃花在秋風中搖擺,就生在路邊,似乎隨時都有被人踐踏的危險。
苗驚綠定過來一看,突然眼前銀光一閃,他手臂上一陣劇痛,一個蒙面黑衣人神出鬼沒的出現。
他連忙將金燦燦一拉,轉身往來路跑,她嚇了一跳,隨即看見他袖上的刀口和血跡,「怎麼?啊!相公,你流血了!」
蒙面人又是一刀砍來,他連忙將她推走,知道自己才是他的目標。
「別說話,快走!」
金燦燦退了一步,看見她文弱的相公在高大蒙面人的攻擊之下,又多了新傷。
「不許你傷害我老公!」
「燦燦,快走!」
她大喊一聲,衝上前去,身子一蹲就抱住黑衣人的腿,使命的張口一咬。
蒙面人哼也不哼,直接舉起刀就往她頭頂砍落。
苗驚綠縱身一撲,抱著金燦燦一起滾開,形勢凶險至極。
黑衣人大步上前,舉刀又砍,金燦燦驚慌之中,爬到苗驚綠身上,左肩立刻挨了一刀,她右手在懷裡亂抓,也不管抓到什麼就亂扔。
「老公你快走,我擋著!」
蒙面人嘿嘿笑著,將什麼香爐、蠟燭之類的用刀揮開,當他揮開一個紙包時,只見白煙瀰漫,他眼裡一陣刺痛,呼吸跟著一滯。
「是石灰!」
這下變故陡起,就算是老江湖的他也毫無防備,心慌意亂之下,大刀鬆手,用雙手去揉擦眼睛。
苗驚綠一個打滾,拾起單刀,一刀插入了他的肚腹之中,蒙面人慘叫一聲,仰天摔倒。
金燦燦瞪大眼睛,又痛又驚之下,一個撐不住,也昏了過去,苗驚綠連忙抱住她。
她肩上的傷口頗深,鮮血直流,他用手蓋住,只能感覺到那溫熱黏稠的液體,迅速的湧過他的手。
發覺兩人離船的龍七也已追上,看見了這一幕,嚇得冷汗直流。
他的怠忽職守,差點讓小王爺命送黃泉。
苗驚綠一回頭看見他,強忍疼痛,「快!立刻送她進城就醫,一定要快!」
只怕這樣流血下去,很快就會將她的生命力消耗殆盡。
他究竟怎麼回事?明知道朱太師凶殘,絕對不會讓他輕鬆回京,為什麼還疏於防範?讓敵人有機可趁,還連累了燦燦?
如果她有個萬一,通通都是他的錯,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怎麼能輕忽到這種地步!
龍七連忙一手接過金燦燦,一手挽著苗驚綠,火速的朝城內的醫館飛奔。
他急得一腳就踹開醫館的大門。
一個兇猛的大漢和兩個血人踹門而入,嚇得病人四處亂跑,連大夫也嚇一跳。
「大夫,快來救人!」
那大夫被龍七有若打雷似的聲音震醒,連忙跳起來診視流血不止的金燦燦,用了各種方法幫她止血之後,她依然昏迷不醒。
「這姑娘失血太多,我看是凶……」
他話都還沒說完,苗驚綠就慘白著一張臉,冷酷無比的說:「你小心用詞,說錯了一個字,我就讓你陪葬。」
大夫從來沒看過一個傷重的人還有這種氣勢,不但冷得像塊冰,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寒意十足,嚇死人了。
他趕緊收回凶多吉少四個字,「我是說,恐怕得費一番工夫。」
「那你就做。」苗驚綠冷聲說:「我只告訴你,我的妻子不能死,這樣你懂了嗎?」
「我盡力就是了。」大夫愁眉苦臉的說:「只是她失血太多,除非能給她注點血,否則是熬下……」
苗驚綠眼睛一瞄來,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那就幫她注血。」
大夫連連點頭,轉身到內室裡抱了一個大酒罈出來,喜孜孜的說:「還好今天是遇上了我,否則旁人也沒有這轉血的技術。」
龍七往壇內一看,黑壓壓的全是細長而不斷蠕動的水蛭。
「該怎麼做?」
大夫說道:「先得找個跟這姑娘血能相融的人。」
他將金燦燦的血滴在水碗裡,苗驚綠一哼,「拿過來。」
「你傷得也不輕,我看還是讓……」
一樣的,話沒說完,大夫又在他的冷眼下自動放棄,將碗拿過去,讓他把自己的血滴在碗裡。
兩個人的血迅速的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彷彿生來就是一體似的那麼契合。
「成了!」
大夫這句成了一說,苗驚綠立刻說:「還不快轉血!」
龍七看著他一臉的堅決,知道出言相勸無用,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大夫將一條條的水蛭放在他的各大血管上,等水蛭吸飽了血,再利用藥物將牠們拔下,轉到金燦燦血管上,又用另一種藥物,使牠們將血吐出來。
整整忙了兩個時辰,原本毫無血色的金燦燦,這時臉色已帶紅潤,呼吸也順暢了不少,看樣子這難關是過了。
苗驚綠鬆了一口氣,只覺得頭暈目眩、渾身無力,累得只想睡覺,居然連大夫開始為他包紮傷口,往他嘴裡灌藥都沒有感覺了。
但他始終握著金燦燦的手,一刻都沒有鬆開過。
第五章
被困在床上整整半個月,而且完全不能使用左手之後,金燦燦今天終於可以拆開繃帶,跳下床活動筋骨了。
「累死我啦!」她伸伸懶腰,努力伸展身體,「還不錯,跟新的一樣。」
「夫人,拜託妳趕緊回床上躺著,免得有什麼損傷!」大夫苦著一張臉,又是拱手又是哈腰的,「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三個人在這一住半個月,讓他天天提心吊膽,生怕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有個閃失,自己也跟著活不了。
她那冷冰冰的相公好可怕呀,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他絕對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放心啦!不要害怕,我沒事了,我相公不會再嚇唬你了。」她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你把我醫好了,你很棒呢,大夫。」
「是是是。」既然好了,就趕快帶著她相公和保鏢走嘛!不要成天在這練他的膽子了。
他可是看過那個威武的保鏢手起刀落,殺了兩三個闖進來的蒙面人,還把他們埋在他後院,嚇得他到現在都還沒恢復。
金燦燦才高興一下,可是畢竟因為氣血不足,一下就感到頭暈,還是摸著床沿坐下來。
「哎呀,夫人,妳沒事吧?」大夫緊張的扶著她,「快些躺下,妳這樣還是太勉強了。」
苗驚綠剛好掀簾進來,大夫連忙放手,站得筆直,報告似的說:「夫人沒事,她只是有一點點累而已。」
「是呀,我沒事。」她又爬起來,朝著苗驚綠招招手,「你別板著臉嚇唬大夫。」
他走進來,大夫趕緊從他旁邊溜出去,他卻冷聲一喊,「大夫。」
大夫一聽他喊自己,自動停步立正站好,「是!」
「謝謝你。」
這聲謝差點沒把他嚇壞,連忙說幾句不客氣、應該的之類的話,趕緊閃人,誰知道這人忽冷忽熱,一下有禮一下粗魯是不是因為有病。
金燦燦噗哧一笑,「奇怪,大夫好像很怕你呢。」
「會嗎?我看他是很尊敬我吧。」苗驚綠在她身邊坐下,柔聲問:「好些了嗎?」
「早就好了。」她握住他的手,笑著說:「有相公你天天幫我換藥,從不會忘記逼我吃藥,再加這一堆補品下肚,我能不好嗎?」
他看著她重傷之後臉色始終蒼白,沒有往昔那樣的紅潤,總是感到心下愧疚。這一切都是他拖累了她,他應該保護她才對。
那天要不是她隨身攜帶的石灰誤打誤撞生效,他跟她早都成了刀下亡魂了。
他真不明白,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來那麼大的勇氣衝回來救他?
「相公。」她握著他的手,輕輕的貼在臉上,「我被大壞狗追的時候,有你。我被壞人勒昏的時候,也有你在我身邊……」
他點點頭,畢竟照顧她是他的責任呀。
「我被砍傷,差點死掉,你還是在我身邊。」她看著他,輕輕歎了口氣,「我真的覺得……你是個掃把星耶。」
「什麼?」他啞然失笑,「真的?那跟我在一起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