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後來不見蹤影。」怪哉,她又不怕他了,是因為他渾若耿欣那早已深植在她心嵌的笑顏?
「不過熟能生巧,下次我有信心能做得更好。」他俏皮地擠擠眼,這會兒他又親切得像鄰家的大哥哥,全無「活著」的耿欣的那股冷傲。
「你還想有下次?呵呵,不必了。」她敬謝不敏。「慢著,你該不會跟了我很久了?」
「也沒有,大概才三個禮拜,我想。」他支著下巴。
「『才』三個禮拜?原來蝦米真沒騙我。」許幼薇不悅地指責。
「撞見你時便很自然的跟著你羅,不過你最初很難察覺我的存在,因為我那時的氣息相當弱。」他聳聳肩。
「撞見?氣息?」她雞皮疙瘩又起了。「媽呀,難不成那次我在義賣會場碰到的你就……就已經是……鬼?」
「嘿,我不是鬼,我先前不是告訴你了嘛!至於我是在哪裡遇見你的,我還沒有想起來。」他直覺這點對他而言很重要。
「你真的喪失記憶了?」她在說什麼鬼話啊?靈魂,也會有記憶嗎?
「嗯!不過托你的福,我能想到的已經越來越多,能出來活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談笑自若。
「嘎!」她才不想讓他托福喔,如同蝦米說的,他會吸她的陽氣來充實他的能量?那她不就……噢,她有美好的未來,她可不要英年早逝,她趕緊起身找出神鏈戴上。
「這條項鏈是專門對付妖魔鬼怪的神器,但我並不是那種在魔界裡最下等的類級,我是靈魂,屬於中層階級,所以它對我是沒啥作用的。」他嘩笑。
「死蝦米,竟騙我它很好用。」她輕罵道。「真好笑」他們』也分等級?」
她細若蚊蚋的聲音仍是鑽進他的順風耳,他不禁發起牢騷。「別把我想得那麼低俗,我不過是靈魂出竅。我未死的軀體還在某個地方等我回去。」
「未死的軀體?」說得她不寒而慄,記得蝦米說『他們』是有事未了,才會停留人間的。
「沒錯,我需要你的幫忙。」他誠懇地想握住她的柔芙,但輕飄飄的兩隻手卻穿過她的。
「幫……忙?」她嚇得退了一步,差點又要叫出來。
「嗯,請你幫我找到我的身體,讓我『回去』。」
「回去?」她不曉得該作何回答。
「對,我不回去是不行的,印象中有某種陰謀正在進行,至於是什麼我還未能想起,但我必須去阻止。」
「就算沒有陰謀,你也要回去,我才不要身後永遠跟著一個鬼咧……奇怪,我的頭好昏、好想睡喔……」她的眼皮愈來愈沉重,旋即便不支地倒在沙發上。
「我也該休息了。」耿欣伸著腰,能量耗去一半的形體,隨著他的呵欠聲,漸漸與空氣融合為一。
仍在睡夢裡的許幼薇懶洋洋地翻著身,不料旁邊一空,她頓成自由落體墜地,緊接而來的撞擊讓她霎時驚醒,她惶惑地跳坐起來張望四周喊著。
接著,細胞和神經蘇活,她才開始覺得疼痛。
「你怎麼又摔跤啦?」清涼的冷風吹來一縷輕笑,轉瞬間「那個」耿欣就這麼平空冒出來了。
「赫!」她知道她該習慣他的「來無影」可是仍不免被嚇了一跳。
「你膽子真小。」他閒適地坐上椅,優雅的儀表無疑是凡世女性同胞崇仰的肖馬王子和「養眼止渴」的極品,這種「人」若是消失了,實在教人扼腕。
「我膽子小?」她沒讓他駭斃已經很厲害了。
「這個簡單。」他笑,然後敲鑼打鼓地要她洗耳恭聽。「你不是作夢。」
「啊——」她讓他逗得啼笑皆非,幸好她天性樂觀,懂得苦中作樂,否則早去「龍發堂」登記註冊了。
「你見到我似乎並不高興。」他有些難過。
「喔,我好餓。」許幼薇避重就輕地將話題帶開,她不信有人見到鬼會高興的。
老天,她問的是啥鬼話?她刷地閉上嘴。
耿忻卻未查有何不妥,他興致勃勃地與她討論食物。「川菜、廣東菜、澳洲菜……嗯,來點意大利菜如何?我的大廚是義大利人,他常常——」他戛然止住,盯著她,面色很是迷惘恍惚。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許幼薇喜顏地問。
「對不起,我沒辦法想起更多的事來,剛才不過是突然有個念頭晃過……」耿欣努力地思索,腦袋裡仍是一片空白。
瞧他喪氣的可憐相,她反而不忍催促。
「試試也好。」他說著便隨她進入廚房,不過他走的不是們。
「嘎——」許幼薇駭叫地將手平放在胸前,以鎮壓隨時有可能跳出來的心臟。
「這樣方便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覺得冤枉。
「你若想要我活著幫助你『回去』,就不許再耍這種特技。」看來她被嚇死是遲早的問題。
「我盡量啦。」耿欣不敢打包票。
許幼薇翻翻白眼,開始洗手做羹湯。
「你那位討人厭的朋友終於滾蛋啦?」
「喂,鬼先生……」她用手中的鍋鏟比向他。
「我不是鬼,我是靈魂。」他糾正她。
「我不管你是鬼是靈魂。我不允許你那樣說我的朋友,何況她只是去南部出差一星期。」她有些不悅。
「她離開越久越好、」他硬是看蝦米不順眼。
「鬼先生你……」
「叫我哥哥或耿忻。」他插話。
「哥哥?」那她不是矮了他一截?
「喊我一聲哥哥,絕不會辱沒你的身家。」他對她的嗤之以鼻頗難苟同,縱然他是靈魂,但與生俱來的自信仍在。
「憑什麼?」她幹麼讓他佔便宜?
「第一,我比你大。第二,我比你大,第三依舊是我比你大。」他的回答根本不成理由。
「什麼比我大?是屁股還是胸部?」許幼薇理當不服,一時氣盛,她兩手撐著腰後,挺出胸脯瞪著他挑釁。
「不說你不服,我的年齡、身高、體型樣樣都比你大,再者……」他邪笑膘著她信心十足的上圍,他拍拍他的說:「我這兒絕對寬到能夠容納你的『大』。」
「你……下流!」縱使他是靈魂,卻難掩他是男性的事實,尤其他那火的帶笑的墨瞳,令她不由得收臂護胸,面頰羞紅成道道地地的紅蘋果。
真是天理何在,她競被鬼調戲了!一許幼薇氣得跺腳,但又不解無端錯了節奏的心跳所為何來,驀然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好奪門落荒而逃。
許幼薇漫無目的地晃進附近的公園,坐在綠蔭下,望著樹影婆娑,耿欣那張叫人悸動的五官,再度浮上她紊亂的心緒,她揮揮空氣,企圖將那團紛擾她的身形趕走。
「有蚊子咬你嗎?」說鬼鬼到,耿欣的鬼影從地面鑽出。
「嘎——」許幼薇咚地撞到後頭的樹幹,撫著痛得半死的腦勺,她瞪向他。
「一次。」他咕噥。
「什麼?」許幼薇不明白地吼著。
「一次,你只跟我講過一次。」他含冤受屈地說。
她真是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刻意的,我是身不由己。」他兩手插在褲腰上,瀟灑自若的模樣帥得不得了。
「是我身不由己才對耶!」她吹氣球似的鼓著頰,看起來更像一顆紅蘋果。「你存心氣我是吧?」
「我哪有?你突然跑掉,爐火也不記得要關,萬一發生火災,房間燒燬了要怎麼辦?救火的事可不是我的專長喔!」他反過來怪她。
「啊對,火……」她忙不迭地跳起,便要往家的方向衝去。
「我早就關掉了啦!」他氣定神閒地哼道。
接著一道夕陽餘暉從葉縫中傾瀉在他身上,將他的形體照成半透明狀,她大驚,急忙慌手慌腳地為他擋住光線。「糟糕,現在仍是白天,你不是會消失嗎?快躲起來呀,你……」
「你會關心我,我好高興。」他喜形於色。
「我……」兩塊紅圈染上她的蘋果臉,她靦腆嗔叱:
「又生氣啦?你肝火太旺,要多喝些蘆筍汁退火。」他煞有介事地摸著下巴建議。
「喝你的大頭鬼!」她又鼓起腮幫子咆哮,不到一秒鐘便覺得後悔,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提到那個「鬼」字。
馱欣果然沒有說話,他受傷地瞅著她,彷彿過了良久,他輕歎。「我想我『實體』的修養一定很好。」
「又沒人留你,你回去呀!」許幼薇其實想道歉,但她向來隨和的個性在面對他時,偏偏見鬼地變得彆扭和暴躁,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
歎,瞧她是被他嚇糊塗了,她本來就是見到鬼嘛。
「不會那麼小氣吧?我剛才不過是求你叫我一聲哥哥,你不僅拂袖而去,還」直不爽到現在?」他嘻皮賴臉地拉下身段逗她。
見她鼓顏未消,他砌著俊美眩目的笑容側頭望著她,語調頗為委曲求全地嚷著。
「叫忻哥多肉麻呀,我暫時就叫你耿忻吧,何況忻哥跟哥哥有啥差別?」她不禁噗哧笑出,要對他那雙淨亮如童稚般的眸子發怒並非易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