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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遐邇

  壽星顯眼地坐在太師椅上,在幾個年輕男女的圍繞中笑得開懷,一個嫻靜老婦人坐在他右側,微笑打量身邊的孩子。

  「爺爺,生日快樂。」龍冶冽淺笑,又轉頭看向老婦人,「奶奶,這旗袍非常適合你。」幾名男女見他來,笑著讓出一條小道。

  這回狄紅羅看清了龍桑,威嚴中透著頑皮的老人,爬了幾條皺紋的臉稜角分明,眼神炯炯,年輕時定是個美男子,但也是個厲害角色,不易應付。

  「大忙人有空光臨我這老頭子的壽筵,真有心。」龍桑繃緊了面皮說反話。

  「別那麼沖,冽不是回來了嗎?」龍老夫人云靄責怪地以肘撞了他一下,慈愛地招呼孫子,「冽,到奶奶這邊。」

  龍冶冽靠過去,欠身介紹,「這是狄紅羅,我的朋友。」

  一聽到提到自己,狄紅羅適時展現笑容,乖巧的叫人:「爺爺、奶奶。」

  龍老夫人熱絡地拉住她的手,還未開口,壽星卻口氣不善地接話了。

  「冽這麼久不回家是跟你在一起?」

  「不,他工作很忙。」她討厭龍桑講話的語氣,似乎拿她當伴遊女郎看。

  「哼,忙著採花吧。」他嗤之以鼻,「只會弄些沒出息的小玩意。」

  「不盡然,見仁見智。」小玩意?你這個老頭子就不見得弄得好,憑什麼用這麼惡劣的口氣和詞句形容自己的孫子。

  「沒人會說花匠是個高尚的活兒。」龍桑極不滿地敲擊椅子扶手。

  狄紅羅揚起不客氣的笑臉,不在乎加重火藥味,反正老傢伙的話已經夠嗆人了。「職業本無高低貴賤,只不過眼睛有人眼和狗眼之分,而看人低的是什麼眼呢?」腰側被輕碰了一下,她收住後話,笑瞇瞇地向龍冶冽依過去。

  不大贊同這種火上澆油的行為,他挪出些許間距。

  「你說我……」龍桑頭頂冒煙,吼聲震天,卻給龍老夫人一隻手強壓下去,

  「壽星生氣不吉利,下面還有客人,顧慮一下小輩的面子。」

  壽星氣悶地扁著嘴,橫了狄紅羅和自己的孫子一眼,不耐煩地揮揮手,「快閃快閃,礙我的眼。」

  收到奶奶的眼神,龍冶冽強笑著告退,「我去幫忙招呼客人。」

  「不敢勞煩,你去招呼你的寶貝花好了,還有你旁邊的……」一隻茶杯堵上龍桑的大嘴。「唔。」土兒敢不讓他講話!

  托著茶杯的年輕女子苦笑,「大哥,你先下去吧,老人家我來哄。狄小姐玩得高興。」說完笑彎了斜長的丹鳳眼。

  二人已下樓,龍玄冰苦著臉,無力地說:「爺爺,您的態度……唉,差勁啊!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帶來可能是您孫媳婦的女伴,您就不能賞個好臉色瞧瞧?」掛著門神臉,換了她也討厭,又不是欠他錢,只是不願接管家族事業罷了,一丁點的事,嗟,沒風度。

  「那女人是我的孫媳婦?我拒絕她進門。沒大沒小,還跟我頂嘴!」龍桑直跳腳,拉住孫女和夫人,「去,你們去告訴她,想進龍家門……哼,做她的春秋大夢。」有他在一天,就要牢牢把關,這女人過門一天,他就少活一年,想早死也不是這種死法!

  這麼大個人還像個小孩子,聽風是雨。

  「人家可沒說要你當爺爺,你這性子,也就我們捱得住。」雲靄睨了丈夫一眼,不願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對身邊的孫子孫女吩咐:「趕快多端一些茶點,輪班餵你們長不大的爺爺吃。」幸虧在樓上,賀壽的客人還未上來,否則龍族的臉真不知擱哪兒好。

  雲靄起身朝下望,在人群中尋找酒紅色的身影,她喜歡那個女孩。嗯,趕緊找寶憐商量一  下,龍家要辦喜事。

  轟走越來越放肆的小輩,龍桑的耳根才清淨了些,這還是在保證不找人晦氣之下換來的。讓人塞了一肚子的糕點和茶水,打了個嗝,歪斜地躺在太師椅中,思索著如何扳回一城,卻沒發現身後多個穿白西裝的修長女子在自斟自飲。

  「其實他們很配。」說話的人是大家稱為九公子的龍玄一

  低低的聲音飄來,壽星精神大振,一把拉住她的手,像怕人飛走似的。

  「老朽的面子還算不小,居然勞動龍九公子前來。」龍桑忍不住大笑。

  「二爺爺,別為難大堂哥。」龍玄一放下酒杯,勾著他的肩好言相勸。

  哼!他心頭有氣。「誰讓他不老實地待在公司裡。」

  「大堂哥志不在此。」

  「擺弄花草當作志向?」沒出息。

  龍玄一笑笑,「開心就好。」

  「在各領域呼風喚雨不開心?」難以理解。

  「鉤心鬥角,勞力傷神。」

  「好過當花匠!」花匠!龍族的長孫去做花匠,笑掉人家大牙!

  「別賭氣,大堂哥不開心,您會心疼的。」

  「管他呢!」被戳中要害,龍桑的音調低了八度,典型的口是心非。

  「已有大批人中龍鳳在為龍族效命,讓大堂哥過自己的日子吧。」

  老壽星算計了半晌,狡猾地看著來人,「放他一馬也行,如果你肯在家駐紮兩年,不到處亂跑。」

  「噢,好大的代價。」好事不可常做,不見得有好報。

  「我當你答應羅,不准賴皮。」龍桑伸出小指要與人打勾勾。

  拜託,七十多歲的老人玩這個!龍玄一以手掩目。

  「快嘛。」他催促,此事一成就向大哥報喜去。誰說龍九公子沒人留得住?

  「真不打算讓我多活幾年?」龍玄一苦笑連連。

  耶,剛二十歲就敢抱怨,那他為龍族拚命幾十年誰算好處給他?現在的年輕人多做一點事便叫苦,聽長輩的話也討價還價,年終分紅時怎麼沒聽見有人嫌煩!

  「我當你答應羅。」龍桑連忙結束談話朝書房跑,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龍玄一無奈地搖頭,揚起的淺笑中暗藏包容和抱歉。未能替家人分憂,反倒令人掛心惦念是有些不孝,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與執著。

  她是守信之人,既然許諾三十歲時一定回家做她的第九任族長,就會扛起擔子。這幫大老們何必非得將人綁在身邊,擔心她出事,怕她小命難保?還是未雨綢繆防止她儼如黃鶴,哪天一去不復返?

  唉!大堂哥可以過花木成畦的田園生活,實在幸運。也正因為他的愛寄於此,生活的空間才更寬廣。她俯視樓下飲酒暢談的人群,鎖住龍冶冽和他身旁的佳人,豁然開朗。至少她做了件好事,成全了一對佳偶。

  這世上的確有見到別人開心比自己幸福還要高興的人。龍玄一就是這種人。

  「快辦喜事了吧!」她自語,望見嬸母與未來的兒媳正開懷地笑。

  ☆☆☆☆☆☆☆☆☆☆  ☆☆☆☆☆☆☆☆☆☆

  秦寶憐幾乎快忘了今天是公公的壽筵,總覺是兒子訂婚的日子。

  婆婆說冽的女友很合她的意,她這做母親的相信兒子的眼光,更相信婆婆的智能,親自一瞧更順了自己的心,為娘的疼愛與囉唆統統跑出來。

  「狄小姐做哪一行?」秦寶憐嘴上問著,心中盤算要不要同丈夫商量一下,將壽筵的後半場改成訂婚筵。

  「伯母,叫我紅羅就好。」狄紅羅豈會看不出秦寶憐對她的喜愛,樂呵呵地道。「我與冽一同打理牧場,他是老闆,我是員工。這份工作太讓人著迷了,乾淨的泥土、高貴的鬱金香令我眷戀。」當然,牧場的主人更有著無窮的吸引力。

  「做多久了?」這女孩可不像個專門蒔花弄草的人,只與植物打交道的人培養出的氣質是冽的那種老實、敦厚,她的精明、乾脆、不做作的圓滑絕非整日對花面草可以養成的。儘管二人氣質不符,站在一塊兒卻有說不出的協調,這也是秦寶憐不怕兒子被騙的原因,女孩不會對冽耍心機,她眼中流露的是愛。

  「沒多長的時間,學不會難技術。師父棒是棒,徒弟笨嘛。」狄紅羅吐了吐舌尖,幽自己一默,小女兒的嬌態適時展露,餘光瞄了他一眼。

  龍冶冽收到她的目光,轉向母親,溫文地開口:「她相當聰明,鬱金香叫她打理得更水靈,連我也自歎不如。」見服務生朝這邊來,要了兩杯香檳給母親和狄紅羅,給自己拿了杯清水。

  她的確很努力地對花下功夫,為了跟他更有話談,更能接近他美麗的世界,所以鬱金香朵朵,皆與她一樣神采奕奕,光鮮照人。

  他的讚賞隱藏在笑容裡,從未像今晚這樣用言語表達。女人是聽覺的動物,顯然他忽略了這一點。但她的熱情並未褪去,她是直一心愛上那些花。

  陽春三月,風和日暖,信步牧場,看阡陌之上楊柳依依,鮮花絢爛,身心沒由來的輕爽而浪漫。就不知她的愛情歸宿是否也能葉繁花茂。

  「紅羅一看就知是伶俐孩子,幾朵花當然不在話下。」秦寶憐拉住她的手,掌心觸摸到的不是光滑柔嫩,而是粗糙的繭。她忍不住責怪兒子,「你安排紅羅干多少活兒,手都變粗了,這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說著,她翻過被虐待的手,送到兒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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