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兩個幼兒爬進母親丁燦琳懷裡,咿咿啞啞地開口。「媽咪……媽……咪咪……」長著零星小牙的紅唇,咧咧直笑,模樣動人可愛。
丁燦琳得意極了,將兒子放置康頌文懷裡。「你要哪一個?」雖然,心裡有那麼點不捨,但,做人要有分享的雅量,這麼優秀美好的孩子,她一次就得了兩個,算是上帝多給的厚愛吧!她該知足,更該懂得分享的。就送一個給康頌文吧!
「你說……你要送我一個孩子?」康頌文若有所思地喃問。雙手不停地撫著兩個孩子的臉,他們的左右耳垂上真的分別有顆赭紅色的小痣,巧巧地,像是戴了耳飾。這是對天賜的「恩典」呀!他們是不能被分開的雙生兄弟呀!
「是呀!怎樣?你要小恩,還是小典?」丁燦琳問。她自己無法抉擇要送哪一個,索性將兩個都帶來,讓康頌文自己選。
康頌文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眸光定定地凝望丁燦琳。「你呢?你要送我哪一個?」她在丁燦琳眼底看到那抹母性的不捨,她的內心其實不像表面這樣大方、不在意的。
丁燦琳愣了愣,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不是要你自己選嗎?你問我做啥?只要你別讓他長大後,像路敦逵那樣風流、沒品德,你要選誰,我都依啦!」
康頌文點點頭,沉默不語,溫柔地抱起雙生子,摟在胸前,似在思考。然而,兩兄弟因尚未斷奶,在她懷裡不停地鑽動,彷彿在尋覓食物般。
丁燦琳見狀,眼眶突然紅了起來,她倏地從康頌文懷裡抱起其中一個孩子,也不想分清是佟恩,還是佟典,便急忙地轉身跑向門。
「這個就給你了,記得別讓他像路敦逵。」開門前,她啞著聲,再次叮嚀。然後,轉動門把,拉開門--
「琳琳,你果然在這兒!」佟爾傑陡然出現在門口。他身上仍穿著手術袍,剛才他幫一名病患切除腦瘤,才出手術室,家裡的傭人便來緊急電話,說她帶著兩個兒子開著快車出門。當時,他腦子一轉,便想起她提過要送一個孩子給康頌文的事,於是,沒多加思考,他馬上到婦科病房來,沒想到他的妻子真的在此。
「爾傑……你……你今晚不是有大手術……要執刀嗎?」丁燦琳有些錯愕地盯住他,她心虛地閃爍言辭。
「爸……巴……爸……巴……把……巴……」丁燦琳懷中的小娃兒,一看著父親,咿咿啞啞地叫著,小手伸得長長的欲攀向他。
侈爾傑看看身上的袍子,笑笑地對兒子說:「回家再抱,爸爸的衣服髒髒。」
小娃兒也笑了笑,然後趨進母親懷裡。「媽咪……咪……媽咪咪……」
佟爾傑看了眼兒子的右耳,語氣有些不諒解地問:「你就這麼忍心把小典給人?兩個孩子都是我們的呀!琳琳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妻子所做的荒唐事多得不勝枚舉,不過「送孩子」這事,實在是稱得上「荒唐中的荒唐」!本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她還真的付諸實行。真是……夠令他氣結了!
他的語氣有些凶,讓她不甘勢弱地大聲起來。「你幹麼那麼凶!康頌文的孩子小產了,很可憐呀!小恩、小典長得一個樣,你要是沒看他們的痣,根本就無從分辨,看一個等於看兩個,送一個給那可憐的母親有什麼關係!你幹麼那麼小心眼!」
小心眼?看一個等於看兩個?佟爾傑俊臉微微抽搐。天吶!他的寶貝妻子怎麼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論調呀!他真是被打敗了!深深吸了口氣,他神情嚴肅,不較平時溫和地說:「琳琳!你給我聽好!小恩、小典是兩個人,不是一個!看一個不可能等於看兩個!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都是我佟爾傑的兒子,所以你無權將他們任何一個送人!」這大概是他對妻子說過語氣最重的話吧!平時,他任她為所欲為慣了,才把她給寵得任性,連自己的親骨肉她都捨得送人。
丁燦琳挑高細眉,美眸圓睜,很凶、很凶地吼道:「我無權!我哪裡無權!是誰痛了十幾個小時生下他們?是誰每天餵奶給他們吃?你說呀!佟大醫師!」
「你小聲點!這裡是病房,別驚動病患!」佟爾傑無奈地皺眉。幸好兒子早已習慣了她的雷聲怒吼與火爆個性,依舊安然地攀在她胸前,沒給嚇哭,否則會更吵的。
「我就是要大聲!怎樣!我要大家知道,你佟爾傑是個漠視母親權利的父權沙文豬!」原本就屬女高音級的嗓子更加揚高,醫院長廊裡全是她的聲音在迴盪。
佐爾傑看了看其它病房裡探出來的人頭,以及護理站來的護士們,尷尬又歉然地對他們笑了笑,便將妻子推進康頌文房裡,並把門帶上。
「你們別吵了!」康頌文抱著笑咪咪的佟典走向他們。「佟醫師,你太太她不是真的想把孩子給我的,沒有一個母親會忍心割捨自己的孩子,失去孩子不管是對父親或是母親,都是錐心蝕骨之痛,沒有人捨得的……」帶著輕微的歎息,她幽幽沉沉地說。同時,將手中的佟典還給丁燦琳。佟典在離開她身上時,甜甜地叫了聲「姨」,她會心一笑,輕輕撫了他的頭。
丁燦琳看著她那有些虛幻渺遠的神情,心中突然明白,自己弄擰了一件事。原來,她「給」康頌文孩子的舉動,並非安慰,而是加深傷痛。天吶!她真是個粗線條的笨蛋呀!
「我……對不起?」她有些僵凝地對康頌文說。
康頌文微笑搖搖頭。「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佟爾傑偏頭笑了笑,知道妻子已明瞭「送孩子」的不妥,顧不得身上抱子還沒換下,他張臂抱住妻子和兩個兒子。「好啦,回家吧!」
「哎呀!你髒死了!衣服都沒換,有病!菌啦!」丁燦琳推抵他的身體,箍著兩個兒子欲轉身。
佟爾傑笑了笑,硬是吻上她。「你們都有抵抗力的,放心。」又親了親兩個寶貝兒子,然後摟著母子三人,開門欲離去。「康小姐,你早點休息吧!」
「唉--你們怎麼都在這兒?」路敦逵詫異地看著眼前的景像。
丁燦琳一看著他,便將懷裡的孩子交給佟爾傑,雙手插腰,以三七步站在他眼前,數落著。「你又違反醫院規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晚都在這兒過夜!你就是靠那張臉魅惑那些無知的小護士,讓她們對你放行的吧!路大少!」
路敦逵笑了笑,並不否認她的指控。
「琳琳,你就通融通融吧!」佟爾傑瞥了眼路敦逵,淡淡一笑,男人間的默契,無言的流轉。
「爾傑!你怎麼說這種話!你可是未來的院長,怎麼可以私自壞了醫院的規定!」纖指戳刺著他的胸膛,她生氣地斥責。
「媽咪……奶奶……喝奶奶。」佟恩、佟典異口同聲的咕噥,小手胡亂揮擺。
路敦逵一笑,穿越他們一家人,走向康頌文。
「喂!你……」丁燦琳轉身想拉他,卻被丈夫阻止。
「走吧!兒子餓了。」佟爾傑拉了拉她的衣袖,將佟典交給她,自己則抱著佟恩,走出門。「走啦!琳琳。」
丁燦琳看著路敦逵抱著康頌文上床,眸光突然一閃,低喃一句:「算了。」決定不追究路敦逵的不守規則。
出門前,她突然又對路敦逵吼道:「她的身子已經得起『劇烈運動』了!」語畢,她快速地關上門,不再打擾他們夫妻。讓他們多點時間「做人」,忘掉流產的傷痛。
路敦逵莞爾。「這女人真寶,佟爾傑的生活肯定精采。」
康頌文淡淡地笑,頰畔貼著他的胸口。「她的話是什麼意思?」輕輕地喘氣,她有些羞赧地問。她其實明瞭丁燦琳的意有所指,只是這裡是醫院,真的可以嗎?
路敦逵沒說話,左手掌探進她的衣領,握住她柔軟豐腴的飽滿,指尖輕輕在嬌嫩的頂端作花樣。
「……敦逵……」康頌文雙手覆上他的掌,眸光水亮地看他。
「嗯?」路敦逵輕哼,俯頭吻住她,動作細膩地舔咬她的唇舌、貝齒。
「她剛剛帶著雙胞胎兒子來,說是要送我一個……」雙手抵著他的胸,她細細喘氣,訴說前一刻的事情。
路敦逵邊聽邊笑,最後索性仰躺於床,大聲狂笑。
「你這麼大聲會吵到隔壁。」康頌文趴在他身上,酥軟玉手交疊摀住他的嘴,不讓他笑。
路敦達拉下她的手,輕輕吻著。「這特等病房就像飯店的總統套房,隔音良好如同錄音室,不會吵到任何人的。」
康頌文微微頷首,重新枕回他胸膛,小心摸著那層厚厚的繃帶。「認識我,你一直在受傷。」她感慨地說。
「頌文!」路敦逵撫著她的頭。「很多人相愛,卻互相傷心,我們沒有,我們珍愛彼此,不是受傷,嗯?」這個在他懷裡的女人,應該明白,他們的心是相系相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