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親不是答應他,一等他考上狀元就到杜家提親嗎?可是為什麼他等了將近十日,卻不見他們有任何舉動?難道兩位老人家竟將這等大事忘了?
許尉峰著急地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渴望,奔出書房,到後花園去找母親。
「娘。」他向母親行過禮後,著急地開口。
「峰兒,有什麼事嗎?」
「娘,您跟爹不是答應過我,一等到我高中狀元,就上杜家提親嗎?」
「峰兒,娘沒忘記,只是這幾天忙著應酬上門恭賀的賓客,倒把這件事給耽擱了。來,娘帶你去找你爹商量這件事。」
許夫人帶領兒子走進書房,才一開口道明來意,許庭江的眉頭就蹙得直打結。
「夫人,這件事豈不是為難老夫嗎?這可是我們倆親自替兒子求來的姻緣啊!」
「老爺,我們等了蕭家足足有十五年,是他們不跟我們聯絡,可怪不得咱們峰兒不等他們家湘兒。再說,我們先前也答應過峰兒,如果他金榜題名後仍無蕭家的消息,就上杜府提親。」
「那是你答應的,我可沒答應!」
「什麼?」許夫人氣呼呼地說:「老爺,你這麼說就太沒有良心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許家著想,我們就峰兒這根苗,不能為了你的固執,就讓我們許家絕後。」
「好了,這件事再讓我考慮一下。」
「爹……」許尉峰還想再說什麼,父親慍怒的臉色卻阻止了他,只好跟著生悶氣的母親憤然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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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秋夜最易引人愁思,尤其是困居繡樓的思春少女,更被那一縷情恩勾動滿心的幽怨。
自春天在棲霞寺一別後,杜纖雲的心中就藏著一個人的身影。那俊朗的眉目、濃濃的書卷氣,常常出現在她的夢裡。她明知自己不該想他,但總是忍不住。
科舉放榜當天,蘭香就興奮地跑來告訴她許尉峰高中狀元的消息。
她暗自替他歡喜,心中卻不由得有些埋怨。
在棲霞寺時,她隱約覺得許尉峰對她若含情意,那雙眼睛總是癡癡地凝望著她;但為何—別數月,他卻連點消息都沒捎來?
她娘曾邀許夫人過府看戲,許尉峰並沒有跟來,許夫人說兒子正在苦讀,準備應考。
杜纖雲不明白既然他已高中狀元,為什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以為他應該會登門求親的,可是上安平伯府說親事的媒婆雖然不少,卻沒有一位是代表許家的。難道是她在自作多情,許尉峰根本就沒有看上她?
杜纖雲不甘心地咬著下唇,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看上一個許尉峰,可是對方卻遲遲沒有任何表示,讓她覺得好嘔、好氣、好傷心。
他應該立刻登門求親才是,他不該任她一個人在這裹癡心等待。他知不知道她為了他推拒多少豪門子弟的求婚,只等著將一片冰心盡獻給他?
難道他不明白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她不可能一輩子等他的,爹爹已經開始不耐煩,不願再縱容女兒的任性。
杜纖雲的心中又慌又急,寧凱似乎對她勢在必得,雖然被拒絕了好幾次,但仍不死心,一直在向安平伯杜琛下工夫。杜纖雲知道父親已有些動搖,如果許尉峰再不來求親,她就得被迫嫁給寧凱了。
杜纖雲想著,忍不住淚濕紅衫,這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也不能勇敢地追求所愛,只能任父母安排。雖然她貴為豪門千金,也只能像被命運撥弄的飄零野花般,不知此身飛來飛去落誰家。
「夫人,您瞧小姐又躲在房裡偷偷流淚了。」
杜纖雲被蘭香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拿起手絹將淚拭乾,才敢轉身面對房門。
杜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丫鬟陪伴下悄立於房門外。
「雲兒,是什麼事惹你傷心?快點告訴娘。」杜夫人輕移蓮步走到女兒的床前,望著愛女哭腫的眼瞼,心裡又憐又疼。
「娘,雲兒沒事的。」杜纖雲勉強露出笑容,然而那抖動的櫻唇,無疑洩漏出更多的心事。
「雲兒,若是沒事,你又怎麼會把眼睛哭紅成這樣?」杜夫人歎了口氣,坐到女兒的床上,將纖雲攬入懷中安慰。
「娘,女兒真的沒事。」
「夫人,小姐的心事只有蘭香明白。」
「蘭香,你別胡說……」杜纖雲又羞又急地道。
「蘭香,小姐有什麼心事,你就快說吧。」杜夫人威嚴地看向蘭香。
「啟稟夫人,寧少將軍一天到晚來提親,小姐不願嫁他,又怕爵爺會答應,所以……」
「雲兒,娘知道你不喜歡寧凱,可是你年紀也已不小,多少達官貴人上門求親,你一個都挑不上,娘雖想幫你,也無計可想啊!」
「娘……」杜纖雲是有苦說不出,心頭的那個冤家遲遲不上門,教她如何答允婚事?
「夫人,雖然上門求親的貴公子不少,但小姐中意的人,卻不在其中。」
「蘭香,你是說雲兒已有意中人?」杜夫人訝異地問:「到底是哪家公子?」
「其實這人夫人也認得的,就是右都副御史的公子,新科狀元許尉峰。」
「是他?」杜夫人揚了揚秀眉,看見女兒滿臉的嬌羞,知道蘭香說的不假。
「許尉峰倒也配得上我這個乖女兒。」她愛憐地拍了拍女兒的手,「雲兒,既然你已有了中意的人,就該早點告訴娘才對,否則要是讓你那個糊塗爹爹替你錯配了人,到時候就後悔莫及。」
「娘,這種事教女兒怎麼說呢?那位許公子……」杜纖雲幽怨地說。
「你是怪許家沒登門提親嗎?」杜夫人一看女兒的表情,便知她的心事。「娘聽你爹提過,右都副御史許大人十分嚴厲,說不定許公子根本不敢開口。再說他還得準備應試,也許他是打算高中狀元後,再登門提親的。」
「可是,已經過了那麼久……」杜纖雲抽噎地說,眼淚又忍不住滑落下來。
「雲兒,你先別急嘛,讓娘好好想想。」杜夫人蹙眉深思,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許家不上門提親,總不能反教她登門提親吧?
「夫人,蘭香有個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蘭香,你鬼主意最多了,還不快說!」
「夫人,姑奶奶受聖眷正隆,貴為嬪妃,何不請爵爺出面,求娘娘請聖上下旨賜婚?」
「這……」杜夫人遲疑著。
「夫人,娘娘向來寵愛小姐,她一定願意成全的。而爵爺又對夫人百依百順,只要夫人開門,老爺不會拒絕的。」
杜纖雲忍不住以哀憐的眼光看向母親,杜夫人愛女心切,當然不忍拒絕。
「好,我就跟老爺說去。」
第8章
「老爺,我跟你提這麼多回了,你到底答不答應?」許夫人用可以媲美「河東獅吼」的聲音,在丈夫的耳邊叫嚷道。
「夫人,你是在為難老夫。」
「老爺,不是我為難你,是你為難自己!我們就尉峰這個兒子,難道你忍心看兒子日漸消瘦,無心打理公事嗎?」
「唉!」許庭江面對衣帶漸寬的兒子,和河東獅吼的妻子,一意遵守承諾的信心開始動搖。
為了兒子的婚事,已經讓他的耳根不得清靜好久。
「你別光歎氣好不好?老爺,杜家又不至於辱沒了咱們許家,你幹嘛這麼固執?再說峰兒雖然高中狀元,但不過是翰林院一個小小的修撰,難道要等到像你這麼七老八十才混到一個右都副御史的職位?」
「夫人,你這分明是在侮辱我嘛。」許庭江氣憤地說。
「我沒有侮辱你,若不是你太過迂腐,不願與人交際,我看你早當御史了!可是咱們峰兒不必跟你一樣辛苦嘛!一旦他娶了安平伯的女兒,就可以平步青雲。先別說安乎伯的交遊有多廣闊,就憑他妹妹杜妃是皇上的寵妃這一點,咱們峰兒還能不發嗎?就不必待在翰林院裡發霉了,是不?」
「夫人,你簡直是利慾薰心。」許庭江一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表情。
「我不是利慾薰心,是替兒子打算。峰兒這麼有才幹,被埋沒在翰林院修史豈不是太可階了?你自個不就說過皇上輕文崇武,文人想出頭可難得很呢!再加上你們這些老頭子個個把持朝政,哪有他們年輕人出頭的機會!所以,當然得多靠些關係啦。」
「夫人……」正當許庭江一臉正氣地準備教訓妻子時,管家許祿匆忙地跑進書房稟告。
「老爺……聖……聖旨到了。」
許氏夫妻嚇了一跳,兩人面面相覷,如臨大禍。
許庭江趕緊穿好朝服,帶著妻兒到前廳跪接聖旨,只見宮中的司禮太監何公公滿面笑容地朝他拱拱手。
許庭江一家大小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朕知悉安平伯長女杜纖雲容貌端麗,才德兼備,與新科狀元許尉峰可堪匹配,特下旨賜婚,著許杜兩家圈選吉時良辰予以拜堂完婚。欽此,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