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員搔搔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求求你……」花番紅低頭抹淚,覺得自己好可悲。
「好啦,你別再哭了好不好?」心軟的站員終是拋下了一切規章制度,答應了她的要求。
「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花番紅抬起滿是淚的臉,感激的看著眼前的中年伯伯。
看著她,站員露出了無可奈何的微笑。
「別再哭啦,小女孩哭什麼呢?」他順手拿起桌上的兩個五十元銅板。「來,你拿去買票,早點回家啊!」
「嗯。」花番紅點點頭,感動的接過他手上的兩個銅板,從來不知道區區一百元對自己來說,是如此的珍貴。
「謝謝你,伯伯!」花番紅朝他一鞠躬,將手上的銀鏈子遞了過去。「這個……」看了鏈子一眼,她忽然覺得不捨。
自己曾經答應說,會永遠珍惜的……
算了,是他不對、是他不好,自己又何必笨得去守信!
站員看了手鏈一眼,笑著搖搖頭。「不用了,你留著吧!」
「不行!」花番紅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我們說好用換的。」
「沒關係啦,我……」站員看著花番紅將手鏈從洞口放了進來。
「伯伯,謝謝你,但是我不能白收你的錢。」沒道理讓他白白損失。
而且,今晚的自己已經夠悲慘了,她不能連最後的一絲尊嚴也失去。
她絕對不能成為「乞討」的人。
站員為難時看著她。「可是……」他只是想幫她。
「是我賣你的。」花番紅向他可憐兮兮的一笑,跑到一旁買票去了。
沒有第二個選擇,這只是一場交易,伯伯是買方而不是施捨的人,這對現在的她而言,很重要。
而且,失了手鏈雖然不捨,但卻讓她換得了一絲絲的尊嚴。
這,是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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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大宅內,現在是一陣兵慌馬亂。
「老爺,六小姐還是沒有回來。」管家阿勇從外頭跑進來,身上也不免遭大雨淋濕。
這種雨,就算有撐傘也是起不了作用,照樣是渾身濕透。
「還沒回來?」花少東著急的來回走著。「怎麼會這樣呢?我明明交代她早點回來的,現在雨下這麼大了,她就穿那麼點衣服,又沒帶傘出門,這該怎麼辦呢!茴香啊,電話打通了沒有?」
「有通,沒有人接。」花茴香答道。
原本她回家是為了看妹妹明天的笑話,以報當年的一箭之仇,卻沒想到妹妹居然敢陣前脫逃,還不巧的碰上颱風天,惹得一家人雞飛狗跳的不安寧。
「她出門時沒說去哪兒嗎?」
看著外頭的天色越來越暗,眾人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過一會兒花菖蒲、花薊也提早回來了。
「番紅還沒回來?」花菖蒲的眉頭糾結著。
「這小鬼,嫌上次打得不夠嗎?」花薊瞇起眼,立即動怒。
「而且她身上還是穿著明天晚會上的衣服,不太對勁。」花櫻提醒道:「我看她出門匆忙,像是有什麼急事似的。」
這個笨妹妹,就算有急事,這麼晚了也該打通電話回來報平安啊!也省得大家操心煩惱。
「大姊,這麼晚了,要不要派人去找?」花茴香也不免擔心起來了。
以花番紅的智商而言是很容易被騙的,更何況她居然還笨到穿著那麼招搖的衣服出去,危險性更是增加了一倍有餘。
花菖蒲眼睛一轉,想到了黎紫陽這麼一號人物,翻出筆記本,找出花石竹上次順便給的電話。
(喂?)
電話一接通,傳來個不怎麼耐煩的男聲。
「黎先生嗎?我是花菖蒲,」她先一步的報上姓名,對方沉默不語,似乎是愣住了。「請問舍妹在你那兒嗎?」
(她還沒回去?)
黎紫陽一個晚上就在想著這件事,偏偏她手機又沒帶走,害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結果她居然還沒回家!
「黎先生,我是很認真的。」花菖蒲泠靜的再重複一遍:「番紅真的沒有在你那兒嗎?」
(她下午來沒多久就走了,我騙你幹嘛?)話聲一頓。(我也是很認真的,她真的還沒回去?)
這該不會是誘騙他去晚會的伎倆吧?
「是,打擾了。」花菖蒲直覺事情不妙,也不再和他多聊便掛上電話,「番紅也不在朋友那裡。」
「那是去了哪裡?」花少東不禁哀叫:「菖蒲,你快點再仔細想想,她還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花菖蒲搖頭,就剛才黎紫陽的反應看來,恐怕他們下午有點小問題。既然如此,妹妹沒回來,是會去了哪兒?
看了看時間,再瞥了眼逐漸增大的雨勢,她當機立斷的道:
「茴香,你去拜託東雲,動用關係去找人。」
「大姊?」在一旁沉默很久的花忍冬終於哭了出來,「六姊不會有事吧?」
居然要動用到五姊夫的關係去找人,六姊到底怎麼了?
「沒事,只是不知道人去了哪裡。」花菖蒲拍拍小妹。「薊,你撥電話給石竹,要制刃盟那邊也派人去找,提醒他從上次我提的那個男人住處附近開始找,順便要他和東雲聯終。」
「大姊,到底怎麼回事?」花櫻也覺得不尋常,大姊不是小題大作的人。
「番紅真的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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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番紅在雨中慢慢的走著,冰冷的雨打在她身上,她也渾然未覺,只是固執的朝著自己印象中的地方走去。
越走,雨就越大。
越走,腳就越麻。
越走,人就越少。
但是,她仍然很堅持的朝著海的方向走去。
那是他們甜蜜度過七夕情人節的地方。
臉上的淚已經漸漸止住,但冰涼的心卻沒有回溫的跡象,只要一想起下午的爭吵,她就覺得這一切彷彿是場夢。
回想起來,他們到底為了什麼而吵?就為了他不去出席自己的生日宴會這種小事?
一面懷疑,但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吶喊著:這不是小事,這是有關他們往後關係的大事啊!
但他卻是無動於衷。
自一開始,他的個性、喜好就是如此的陰晴不定而讓人難以捉摸,以往的她都可以不在意、不在乎,可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裡,他的無情卻直接打擊了她的信心。
他到底在不在乎她,到底重不重視她,她根本就不知道。
平時的溫言軟語,會不會只是他心情好時的賞賜?
偶爾出現的親密舉動,會不會只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
她沒有辦法判斷,她完全不知道。
可是,自己是真的喜歡他,要不是重視他,自己怎麼會希望他能夠在生日那一天到家中,見見自己的家人?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夠體諒她呢?
為什麼,他就要如此的情緒化而搞砸了一切?
第十章
黎紫陽不能成眠,就這麼杵在工作室裡,看著她留下的提包和高跟鞋發呆。
他難以掩飾擔憂的不時在工作室裡走著,一點也靜不下來,就連對著琴譜,也是滿腦子的空白。
她到底回去了沒有?
黎紫陽從花菖蒲掛上電話後想的就是這件事,可是無奈自己唯一知道的聯絡方式就是她的手機,而手機已經被她家人頻call到拔電狀態了。
想去她家,可是又不知道去了能如何。
如果她沒回去,自己跑去又有什麼用?
如果她回去了,自己再去也是沒有必要。
一整晚,他就是這麼不斷想著,想得他都快瘋了。
他回想自己下午是不是真的很過分?是不是真的很凶?
他為什麼不乾脆就答應了她?去參加個晚會又算得了什麼?以往什麼無聊的宴會他沒參加過?為什麼就不能答應她?
回想起她的表情,她好像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到場,她是那麼的期待……
他為什麼就是不答應?答應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黎紫陽真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
她是不是真的很傷心?她氣到連鞋子都脫下來丟自己了,那沒有鞋子的她,能走到哪兒去?
終於,黎紫陽再也待不下去的拿了車鑰匙出門。
他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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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接到通知,趙東雲連忙將消息轉告廳內的花家人。「我們的人已經在淡水的海邊找到了番紅,現在正要帶她回來。」
「淡水海邊?六姊怎麼會跑到那裡去?」花忍冬想不透。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花少東鬆了一口氣。
「好像不怎麼好。」趙東雲吶吶的說。
他身旁的花茴香欣喜之情頓失,又露出先前的擔憂。
「怎麼說?」花少東瞪大了眼。
「他們說,番紅的情況好像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不是很好是怎樣,你說清楚一點啊!」花少東不放鬆的追問著自己的女婿,也顧不得平日的禮數了。
趙東雲聳聳肩。「他們也說得不是很清楚,不過……他們要我通知醫生來家裡等,說再一小時就到。」
「這麼嚴重?」花少東當下跌坐在沙發上。「番紅,爸的心肝女兒啊!」
「爸,番紅可能只是淋雨生病,別在那裡鬼叫得好像她快不行了好不好?」花茴香聽不下去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