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重要的事啊?」花少東停在大門邊,看著女兒招了一輛計程車就走得不見人影。「比得上生日宴重要嗎?這孩子真是的!」
花少東剛念完,花櫻正好回來。
「番紅上哪兒去?」遠遠的就看見妹妹上了計程車,而且還是一身禮服的怪異裝扮。「不是約了一堆人來家裡替她打扮嗎?」
「不知道啊!說什麼有很重要的事,我就不明白,有什麼事比得上生日會重要,讓她非得在這個時候跑走。」
「很多。」花櫻坦白的說:「只是不知道她遇上的是哪一種。」
「櫻!」花少東不滿的看著拆自己台的四女兒。
「出去一會兒倒還好。」花櫻不理會父親的不滿,想起了另一件事。「只是我剛才聽到報導,今天有個輕度颱風登陸,會帶來豪雨,記得叫番紅早點回來,萬一淋到雨就不好了。」
「颱風?我怎麼不知道?」花少東急急忙忙的追問:「嚴不嚴重?會不會影響到明天的慶生會?」
這六女兒,什麼時候不好生日,偏偏挑颱風多的季節。
「還好,不過大雨是免不了的。」花櫻自然知道父親對明天的晚會有多重視,畢竟自己也曾是犧性品。「如果到時下了傾盆大雨,來的客人必定比預料的少上很多。」
「不會啦!行走江湖的人最講的就是義氣了,既然客應了要來,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會趕到的,小小颱風算什麼!」花少東登時豪氣干雲。
花櫻清靈的眼一眨,搖搖頭,不予置評。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父親對黑道的崇拜,只是在屢勸不聽的情況下,也許不再談論這話題,對父女倆較好吧!
不過……希望妹妹能趕在大雨前回來。
第九章
花番紅打開大門,筆直的往屋內沖,客廳看不到人就往裡頭找,終於在工作室找到了黎紫陽。
「你穿成那樣做什麼?」黎紫陽皺眉,看著她的不尋常打扮。
「這是我明天的禮服啊!」花番紅故意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想引起他的緊張意識。「很漂亮吧!」
她居然為了「招夫宴」如此費心,還跑來他面前炫耀,這是怎樣?
黎紫陽心裡一沉,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故作鎮定的彈著琴。
沒效?
花番紅一轉身,又來到了鋼琴旁。「我爸說這次的晚宴會有很多人來,說不定我就真的被拐跑了哦!」
黎紫陽嘴巴緊抿,一聲不吭的彈他的琴,只不過連錯了好幾個音。
但是,音樂白癡的花番紅當然沒有察覺。
「你明天晚上來一趟嘛!」這真的很重要,所以花番紅破例一再要求,試圖說服他。
黎紫陽心煩不理,仍是彈著他變調的協奏曲。
「你不怕我被搶走嗎?」花番紅很認真的詢問,甚至不惜說謊。「我爸可是很專制的,萬一宴會上真的出現一個他欣賞的人,他一定二話不說的把我獻出去當禮物的。」
黎紫陽仍是不以為意。
她父親專制?說她大姊他倒還比較相信。他就不信哪個專制的父親會讓女兒過了快兩年的遊蕩生活。
「黎紫陽,你到底去不去嘛?」花番紅被他的不動聲色給氣得牙癢癢。
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不去!」黎紫陽答得斬釘截鐵。
花番紅真不敢相信,自己都把話說得那麼白了,這個男人居然還是不為所動,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真是太過分了。
「真的不去?」她再問。
「你很煩耶,就跟你說了不去了!」黎紫陽轉頭,直接宣洩出心頭的怒火。「你家辦那什麼招夫宴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喜歡黑道份子就去啊,我又沒攔著你,不要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
心中的醋意不斷湧出,黎紫陽的口氣極差,說出的話自然也是相當的不客氣,根本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你……」花番紅氣紅了臉,想也沒想的就把手上的提袋直接往他扔去。
這個混帳!他說那個是什麼意思嘛!
「你做什麼?」黎紫陽擋開提包,神情也很難看。
這個女人,真是無理馭鬧。
花番紅乾脆脫下腳上的高跟鞋,用力朝他丟了過去。
黎紫陽驚險的讓開,當下氣得無以復加。
「你……」
花番紅不給他反擊的機會,轉身就跑,一開門,卻看見正要按鈴的王景山。
「咦?番紅,今天怎麼穿這麼……」
話還沒說完,花番紅就衝進了電梯。
「番紅?」她怎麼了?王景山納悶的轉頭,正好看到剛由工作室跑出來的黎紫陽,連忙發問:「番紅怎麼了?怎麼就這麼跑了?」
「吵架。」黎紫陽也很悶。
「吵架?」王景山提高了音調。
他們是常吵架,可是都只是小拌嘴的程度,但這次感覺起來挺嚴重的,為了什麼?
「你不用去追嗎?」黎紫陽這當事人居然還坐得住。
黎紫陽深吸了口氣,一臉的莫測高深。
「天底下哪對情侶不吵架?」他們雖然常吵,氣過就算了,沒有什麼大礙的。
但為什麼這樣想了之後,內心還是有點不安?
「紫陽?」
他一抬頭,正好對上王景山擔心的限神。
「沒事。」他對王景山說,也對自己說。「群星的事怎麼了?」
知道他不願談花番紅,王景山也只有祈禱事情真如他所說的沒關係了。
可是,不是他悲觀,而是看見剛才跑走的花番紅,他直覺今天的事絕對沒這麼好解決。
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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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颱風周邊氣流帶來的雨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一下子就讓路人濕成一片,紛紛走避。
負氣離開了大樓的花番紅是邊走邊哭,臉上是淚是雨都分不清了,她茫然的在大街上走著,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能幹嘛。
背包留在他那兒,鑰匙、手機、錢全在裡頭,現在的她什麼也沒有,包括腳上的鞋子也拿來丟他了。
赤著腳,花番紅在雨中淋成了落湯雞,卻仍然想不出辦法。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偶爾和人交錯而過,對方的錯愕眼光也影響不了她,她就這麼淋著雨,止不住的淚水就和大雨一漾不停的住下滴。
不久她順著人潮走進了捷運站。
看著路線圖,她決定了要去一個地方,只是……她沒錢。
遲疑的在自己身上摸索著,只是禮服怎麼可能有地方放錢?而且她只換了衣服,還沒配上什麼珠寶首飾的……首飾?
抬起手,她看向那條銀色鏈子。
一咬牙,她解下手上的鏈子,走向捷運站的服務台。
「先生……」遲疑著,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什麼事嗎?小姐。」
站員看著眼前這位穿著一身小禮服卻被大雨淋得渾身濕透的狼狽女孩,他笑了笑,希望讓她能放輕鬆一點。
「不好意思……」努力的止住停不了的眼淚,即使內心再怎麼遲疑,花番紅還是決定就這麼辦,畢竟她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我想要一張到淡水的車票。」
「小姐。」站員失笑,這位小姐是不曾搭過捷運吧!也難怪了,看她那身裝扮,應該是位千金小姐,不懂得大眾運輸工具的購票流程也是正常。「我們這兒是服務處,不是售票處,你如果要買車票的話,要到一旁的售票機去講買,有沒有?就在那一邊。」站員站起來朝旁邊一指。
「還有還有,如果你沒有零錢的話,先去找換鈔機換硬幣,再沒進購票機,上頭有操作方式,你照著做就對了。」站員好心的詳加解釋,看她這種大小姐,身上搞不好只有千元大鈔。
花番紅一聽,更是不由得悲從中來,只差沒有放聲大哭。
「對不起,我就是沒有零錢……」而且也沒有紙鈔,她是標準的身無分文。
她覺得自己真的好落魄、好可憐。
都是那個王八蛋害的,而且他居然一點也不擔心她!
「要換零錢啊?還是我換給你?」站員乾脆的問。
「不是……」花番紅想到先前的畫面又是一陣低泣?哭得站員不知所措。「我……」花番紅努力的止住哭聲,揚起了手中的銀色手鏈。「我可不可以拿這個,和你換一張到淡水的車票?」
「呃?」站員一愣。「這個……」
「拜託你!」花番紅的哭聲又起。「拜託你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到淡水去……可是身上……你相信我,這條鏈子是真的……它……」花番紅一愣,她不想失去鏈子啊!但是又沒有別的辦法可想,於是她忍不住再度啜泣起來。
「小姐!」
無辜的站員被她的哭聲擾得心煩意亂,答應又不妥,可是不答應的話,又於心不忍。
一個年輕的女孩哭成這樣,有幾個人狠得下心不理她?
「小姐!」他關心的看著哭得淒慘的女孩,「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要不要替你報警?」
看到她居然還赤著腳,站員的表情更加驚訝了。
報警?捉那個沒良心的男人嗎?
花番紅搖了搖頭,止不住的哭著說道:
「拜託你,你和我換好嗎?我身上沒有錢……我真的沒有別的東西了……我真的很想去淡水……求求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