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練了好幾次,「正式」來的時候,她還是緊張的要命,就算平常「出任務」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結果,他卻不領情。哼!大笨蛋!
「我可沒這麼說。」任慈峰摸摸鼻子,笑了。
不,他一點也不後悔。
就算再問上數十遍,答案還是只有一個。
「沒有實力的人本來就不該活在世上,死就死了,你管我死活作啥?」
她死了,對他只有好處。
那……他為什麼要救她?而且是三番兩次?司徒流鏡不解的想。
「果然說了。」任慈峰手支著額頭,笑得東倒西歪。
雖然不知道原因,他很喜歡看她生氣勃勃的樣子,不論是生氣或是笑。
「笑什麼嘛!哪裡好笑啦?」她被他俊朗的笑險些迷去了神魂。
「你的……你的名言……」笑聲仍末歇。
「喲,你還沒有回答,到底是不是後悔了?」
任慈峰的笑聲並沒有洗去司徒流鏡的疑惑。如果他敢說「是」,她可饒不了他!
「我哪敢後悔?後悔的是飛雲堡那些人。」
「沒錯,誰教他們膽敢找上我!」司徒流鏡得意的挺挺胸。
他終於說句人話了。
任慈峰搖頭,「如果他們換個堅持,要求押你回飛雲堡受公審,而不是就地處決,我不會干涉他們的行動。」
「要我公開受辱,還不如死了的好。」
「那也未必。」任慈峰再度搖頭。
「嗯?」
她倒要聽聽他的高見。
「說不定飛雲堡主看見江湖最冷血的殺手竟是這麼個閉月羞花的美人,一時狠不下心下不了手,就這樣把你放了也不一定。」就算飛雲堡的人當真提出這要求,他會讓他們帶走司徒流鏡?
不會的。他只會再次重申不准旁人動司徒流鏡的立場。這麼一想,任慈峰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成了司徒流鏡的保護者。
「胡說!」司徒流鏡伸手去拿放在枕頭旁邊的乾坤刃,想教任慈峰正經些。
這一伸手,她才震驚的發現,自己的右手能動了!
「你復原了,恭喜。」平靜的,任慈峰慢條斯理地說:「希望你不要傷害村民,這點分寸,恨天樓首席殺手想必拿捏得住。」
說完,任慈峰轉身就走,臨去,還不忘帶上了房門。
房裡再度剩下司徒流鏡一人。
司徒流鏡呆呆的看著手中雙刀,她的右手正牢牢握緊乾坤刃刀柄,久違的充實感滿滿塞在手心。
右手復原了。然而,心底這股失落感,幾時才會消除?
****
又是新的一天,祈庚農愉快的在村中的挑花林中漫步著。
僅僅相隔一天,籠罩村子數十天的不安氣氛已煙消雲散,像是作了場惡夢,如今,夢醒了,平和再度進駐析家村。
這一切,都是拜任慈峰所賜。若非他打跑強盜,真不知村子會變得什麼樣。
村長祈庚農滿懷感謝,想找任慈峰再度鄭重道謝,雖然道謝再多次也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於萬分之一。
任大俠說過,今早就要離開終南山,他非得去送行不可。
咦,眼前那邊牽著馬的人影,不正是任大俠嗎?
祈庚農三步並做兩步,匆匆迎了上去。
「任大俠,您這麼早就要上路了?不留下來吃頓早飯?」
「我還有事要處理,不打擾你們了。」任慈峰微笑回答。乾坤刃的事,還有……司徒流鏡的事。
他相信司徒流鏡不會濫傷無辜,然而,讓村民目睹他們刀光劍影的拚鬥,未免太殺風景,這些淳樸村民不知道司徒流鏡是殺手,一直把她當作是行俠仗義的女俠呢。
沒有必要破壞司徒流鏡在村民心目中的形象。
「對了,司徒姑娘呢?怎麼沒有和任大俠在一起?」
村長的問話引起任慈峰陣陣心痛,這股淡淡的、迴盪在胸臆間的鼓動,是任慈峰全然陌生的感覺。
「我們不一道走。」
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用「我們」來稱呼他和司徒流鏡。任慈峰想著。
剛才,任慈峰也想過是否要找司徒流鏡一塊兒上路,走到司徒流鏡暫居的客房前,佇立半晌,他還是回頭走了。
--我要回鴻聞山莊,要不要一起走?這種話,他哪能說出口!
「司徒姑娘已經先走了?」村長問道。
「她應該還沒有起來。」任慈峰抬頭看看天色,天色灰濛濛的,還沒有全言冗。
「要不要叫醒她?」
「不用了,讓她多睡一點。」
「司徒姑娘萬一發現任大俠先走了,說不定會生氣呢。」村長促狹的說,眾人早把任慈峰與司徒流鏡看成一對了。
「村長,你的表情跟所說的話不大配合。」任慈峰見祈庚農擠眉弄眼,不自在的說:「我想,她不會在意的。」反正,她會隨後追上來。
任務尚未完成前,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她都會追蹤而至。
對司徒流鏡的固執,任慈峰認識極深。
「這難說,女人心是很難揣測的。」
「村長這話越說越遠了。」
「任大俠,說實在的,你們小倆口是不是吵嘴了?不然為何要分開走?」祈庚農一把年紀,好奇心卻不輸年輕人。
「小、小倆口?」任慈峰瞠目結舌,「村長是說,我和……司徒流鏡?」
把他和宋憶仙湊在一塊兒還算是有點根據,和司徒流鏡?
司徒流鏡!?
這太扯了吧!
「活了這麼大歲數,對自己一雙老眼可是很有自信的,你們之間的關係別人或許看不出,怎麼可能瞞得了我。」村長得意的說。
「關係?村長從哪裡斷言?」任慈峰詫問。
他們相處的情形,真讓旁人覺得「有問題」嗎?
他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呵呵,你們剛到村口時,我就有這種感覺了。」
「村口?」
當時,他只是和司徒流鏡共乘一匹馬罷了。男女共騎雖然不多見,卻不代表他們就是情侶。
任慈峰想不起自己初來乍到時做了什麼怪事,讓老人從一開就誤會了。
「任大俠不是親自攙扶司徒姑娘下馬?呵呵。」
「那時司徒姑娘右手受傷,沒辦法自行保持平衡,我才會……」
「任大俠別害臊,任大俠看司徒姑娘的表情可不會騙人。」祈庚農捋著白鬚說道:「那是看情人或新婚妻子的獨特的溫柔神色,我看盡了人情世故,不會錯的。」
「是陽光讓村長視線產生錯覺吧。」任慈峰勉強笑了。
用看情人的眼神看司徒流鏡?他?
不可能!
他的心是屬於宋憶仙的,自小滋生的情分沒那輕易便教人乘隙而入,別說他不可能在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變心,也得考慮考慮對像哪!
司徒流鏡!那個視人命如草芥,以他的項上人頭為狙擊目標的殺手!
就算變心,他的對象也不會是那個女人!
沒錯,他的理想伴侶,首先要溫柔似水,說話輕聲細語,對他體貼放任之餘,又帶點令人心疼的任性。宋憶仙便包括了這些優點。
「我還有別的根據。」村長鍥而不捨。
「還有?」
任慈峰勉強擠出的微笑轉成苦笑。
反正他和司徒流鏡的關係純屬子虛烏有,就讓老村長自由想像吧。
「司徒姑娘被飛雲堡那些人擊暈時,任大俠急得像熱鍋上螞蟻,不停詢問李大夫她的情況,還三不五時去探看司徒姑娘清醒了沒。這不就是任大俠對司徒姑娘關心極深嗎?」
「這個……」沉默半晌,任慈峰道:「我只是出於道義立場,不能放下司徒姑娘不管,並不是特別關心她。」
「也就是說,假如暈倒在床的是任大俠的普通朋友,任大俠也會同樣關心,不斷在那位『普通朋友』睡臥的房間門口來回踱步囉?」
「……是的。」任慈峰連自己都覺得牽強的點頭說道。
「呵呵,任大俠,活了七十幾年,我這個快進棺材的老頭子沒有什麼比人強的,就是智慧多長了點。」
祈庚農轉為嚴肅道:「如果一個人說話前,支吾再三,那句話十有八九並非出自真心。任大俠,騙人容易,騙自己難哪。」
「我……已經有憶仙了。」任慈峰喃喃道。
宛如回應任慈峰的話語般,嬌柔甜美的語音忽然從任慈峰身後傳來。
「怎麼?在談論我嗎?」
任慈峰一聽,大驚,急急回頭一看,一身白衣白裙,如同凌波仙子飄逸臨凡的宋憶仙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
「憶仙!你怎麼會來這裡?」任慈峰驚問。
「來找你啊。」甜美微笑綻放,宋憶仙注視即將成為她的未婚夫的男人,「你們剛才在談些什麼?如果說我壞話,我可不輕饒你。」
「這位是村長祈老,」有無數問題想問,礙於禮儀,任慈峰先引介兩人,「祈老,這位是宋憶仙。」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村長讚歎。
「謝謝。」宋憶仙大方地微笑。
「憶仙,你怎麼跑出來了?是否得到義父允許?」任慈峰急問。
「哎呀,我趕了幾天路,一來這邊,冷清清看不到半個人不說,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急著想趕我回家,有沒有良心啊!」宋憶仙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