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混蛋!」皮耶啐道,看著接近布列登堡的十二個騎士。「是那個可憐的黎傑弗,我認得他的旗幟。他的圖紋應該是只鼬鼠,而不是老鷹。我真想叫這個野人離布列登堡和小姐遠一點!」
「我去問凱茜的意思。」湯恩說。
可是凱茜已經聽見了,而她叫他打開城門。傑弗是她表哥,她的姑媽斐莉的兒子。這一次,討厭的姑媽顯然沒有陪他一起來。感謝上帝,但願父親在家!她爬上城牆,看著傑弗一行人在山丘下停下來。他的衣著十分華麗,一如往常,她想像他淡藍色的眼睛正在評估布列登堡的價值。她咬著下唇,希望自己能夠拒絕他進入。但是,當然,她不能。
「凱茜,是我,傑弗,」他大聲叫道。「我可以進去休息一下嗎?」她甚至懶得回答,傑弗注意到。他惱怒地抿著嘴。驕傲的婊子!等他們結婚,他會教她禮貌。當他帶領隨從緩緩地騎向寵偉的城門,他的眼睛鍾愛地注視布列登堡。這座城堡很快就會成為他的。他將成為布列登堡的主人,遠離他母親刻薄嚴厲的唇舌。
他挺起肩膀,露出微笑,騎馬進入城堡。他已經六個月沒有見到凱茜,當他注意到她的曲線更加有女人味,不由得感到驚喜。他喜歡她長及腰際的栗色卷髮。但是,他不喜歡她眼睛,雖然它們大而明亮,她的眼睛總是盯著他的臉,彷彿能夠看穿他的心思。她懂得太多了,他該死的舅舅太寵她,沒有教她守本分。不過這次來訪,看著他未來的家和未來的妻子,傑弗能夠愉快地微笑。
「凱茜,」他說,下馬站在她身旁。「你愈來愈美了。」
「傑弗,」凱茜冷淡地向他的讚美致謝,不理會他親密的語氣。「我的父親還沒有從亞奎田回來。」
「啊,吸引我來的不只是你的父親。」
「還有什麼吸引你,傑弗?」
他垂下睫毛,隱藏眼裡的惱怒。「怡人的天氣,還有你,我的表妹。我可以與你共度一個小時嗎?不幸地,我必須在天黑之前回波馬諾。」
凱茜點點頭,拎起裙子,帶領他爬上螺旋階梯進入大廳,「我相信你的母親很好。」她說。
傑弗笑起來。「我的母親一向非常健康,尤其當我在她身邊當她的出氣筒,她更是精神奕奕。」
「唔,」凱茜說。「她對你比對我好多了!她竟然告訴我父親我太年輕,管理不了布列登堡!彷彿把我當成在修道院長大的傻瓜!」
她的聲音裡真摯的笑意讓傑弗放鬆下來,而她的眼睛閃爍著誘人的光彩。今天到這裡來是明智之舉,他想道。當她獲悉關於她父親的消息,他將是她想見到的人。他會得到她,不管她願不願意,不過他希望她接受他。強迫一個淑女就範的想法令他厭惡。她示意他坐下,他再次愉快地注意到她乳房柔軟的曲線。
「你沒有長高。」他說。
「我恐怕注定只能長這麼高了。你要喝點酒嗎?傑弗?」
他點點頭,舒適地靠著椅背。這裡已經有家的感覺。他坐的不是她父親的椅子,不過這張椅子堅固耐久,就像布列登堡。他看著凱茜吩咐女僕去拿酒,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凱茜像她的母親,安妮夫人,」他的母親偶爾會鄙夷地說。「軟弱、順從,沒有個性。」可是傑弗知道她錯了。凱茜性情溫順是因為她是被呵護長大的;她看起來柔弱是因為她的父親給予她無盡的關愛,他懷疑從來沒有人對她粗聲粗氣地說話,當然,除了他母親之外。但是她有個性,也許以一個女孩來說太有個性了。他的目光飄向她的腰骨。她是這麼的纖細。他懷疑她會難產而死,就像她的母親。他的母親曾經告訴他凱茜的發育很慢,他想起母親尖刻的批評不禁畏縮。
凱茜遞給他一杯酒、一塊乳酷,和剛出爐的麵包。「我相信湯恩會供應你的隨從點心。」她在他的對面坐下,率直地看著他。「你到布列登堡來做什麼,傑弗?」
「來看你,表妹。」他說,撕下一塊麵包。
「我的父親不會贊同。」
「你的父親錯了。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他,而他是我的舅舅,我是他的繼承人。」
「不,傑弗,」她平穩地說。「我是他的繼承人。」
傑弗聳聳肩。「這麼說吧,你的丈夫將成為他的繼承人。」
她很清楚他的心思,不由得生氣。她盯著他的眼睛說:「我的弟弟沒有活下來真令人哀傷,如果他活著,就不會有人把我和布列登堡看成一體。」
傑弗免強地笑笑。「你低估自己了,表妹。相信我,我很重視你。」
她想當面嘲笑他睜眼說瞎話,但是他的話令她毛骨悚然。傑弗一向非常圓滑,但是今天他的意思太明顯了。他大她八歲,她清楚地記得他小時又高又瘦,常常欺負她的弟弟吉安。她知道父親為吉安溺斃的事怪罪傑弗,因為父親相信他有責任,凱茜也相信。有五年的時間摩斯禁止傑弗到布列登堡來,直到他的姐姐嚴厲殘酷地指責使他寬容。可是傑弗每次到布列登堡來,她的父親總會咕噥地說些毒蛇猛獸的話。
凱茜懷疑傑弗的動機,決定試探他。「是的,」她欣然地說。「我想我總有一天必須結婚。不過,當然,我的父親將會為我挑選丈夫。」
「或者將由布列特尼公爵為你挑選。」
「那只有在我的父親去世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我們活在不確定的時代,」傑弗流利地說。「上個星期我的隨從之一——一個年輕力壯的傢伙——患熱病死了,是的,生命是相當不確定的。」
「這種哲學令人不安,」凱茜說。「你不相信上帝會保佑好人?」
「你太天真了,凱茜。上帝和人的事沒有關係。我們不要再談這種嚴肅的話題。告訴我,你父親不在城堡的這段時間你都做些什麼消遣。」
凱茜知道傑弗對她的消遣活動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這是在他離開之前打發時間的辦法。她告訴他關於她的藥草園,關於愛達教她的草藥知識。傑弗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凱茜可憐他,停止她的獨白。
「等父親回來,」她說,垂下眼睛隱藏眼裡的笑。「我們一定會開懷暢飲他帶回來的酒。」
她沒有看見傑弗尖銳的表情。「可惜我不在這裡,不能與你們同樂。」他說。
「可不是嗎?哦,老天,時光飛逝,這個小時已經過了!我想你必須上路了。」
她站起來,傑弗沒有辦法拖延只得也站起來。他低頭看她美麗的臉,清楚地記得兩年前他認為她的長相平庸得令人沒有胃口。
「如果你想見我,你會派人到波馬諾城堡來嗎?」
凱茜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歪頭考慮這種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不過很簡單的回答道:「是的,傑弗。一路順風。」
她看著他上馬,回應他輕快的揮手,然後走上東塔的頂端,目送他和他的隨從遠離。
她和湯恩一起吃晚餐,責備一個女僕弄壞了裙子,然後上床準備睡覺。躺在床上,她覺得頭部隱隱作痛。
第二天早晨,凱茜感到異常虛弱,可是她仍然準備騎馬,這是她的習慣。頭上的太陽燦爛耀眼,可是她卻覺得冷,而且喉嚨癢癢的。「你像個傻瓜,凱茜。」她大聲地告訴自己,因為她這輩子生病的日子屈指可數。當湯恩準備扶她坐上馬鞍,她似乎無法抓住「藍鈴」的韁繩。她輕呼一聲昏倒,倒進他的懷裡。
第二章
當其中一輛馬車陷入更深的泥沼,摩斯大聲地詛咒。陰冷的雨仍然傾盆而下。他們正繞著洛基山脈走,而大雨將蜿蜒的山路變成沼澤。
疲乏的格瑞下馬,幫忙推馬車後輪。他希望自己已經到家了。不過當他用全身的力氣推著車輪,他像個哲學家般想著,不管他是不是和摩斯同行都會被淋濕。泥坑頑強地吸住車輪,他和其他的人再次使勁往上推。終於脫困的車輪彈了起來,三桶酒掉在泥地上。格瑞命令隨從把酒抬上馬車。
「今天晚上,」摩斯說。「我們將會換上乾爽的衣服。我們現在離波馬諾城堡不遠,我打算到那裡去喝個痛快!你是我的客人!」
「波馬諾城堡在哪裡?」格瑞問。
「休革特附近。希望那裡沒有被氾濫的湖水淹沒。」
從來沒有聽說過休革特的格瑞只低沉地哦了一聲。過去這三天,他得知許多關於雷摩斯的事,知道更多他和他的姐姐、外甥之間長久存在的不睦。「她竟敢侮辱我的凱茜的管家能力,」摩斯這麼告訴他。「我的凱茜,她能夠管理你的國王的溫莎堡!」
格瑞譏笑地想著,從摩斯的口中聽來,他的寶貝凱茜就像聖人般高潔,他後悔答應摩斯到布列登堡去,甚至只是住幾天。這個凱茜很可能有是個大暴牙,醜得嫁不出去,所以雷摩斯才會把這個陌生人當作女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