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茜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敢坦白地告訴他她想指揮僕人做事,但是沒有他的允許,她什麼也做不成。她知道蘭琪盯著她。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看著她的丈夫走出大廳。
「我們將在兩個小時之後吃晚餐,」蘭琪說。「你要我派一名女僕送你回房間嗎?」
也許她是他的情婦,凱茜想到,所以她握著權力。可是,不可能。格瑞伯爵不會帶他的大姨子上床。她看看四周,發覺至少有一打僕人看著他們。他們期望看到她和蘭琪互相拉扯頭髮嗎?
「還不要。」凱茜說。
「你只是女孩,」蘭琪繼續說。「你和格瑞伯爵的婚事令所有的人大吃一驚。我會試著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僕人的欺負。」
凱茜困惑地看著蘭琪。「怎麼會有人欺負我,蘭琪,我不瞭解你的憂慮。」
「渥佛頓是座大城堡。我懷疑你有經驗指揮那麼多僕人,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
凱茜笑起來。「我在布列特尼的家——布列登堡——和渥佛頓一樣大。我的母親去世的早,這幾年來,我的父親的城堡都是由我負責管理。我會讀書、寫字、記賬。我的丈夫娶的不是一無所有的孤兒,蘭琪。」她想問蘭琪有什麼經驗,因為城堡在她的管理下情況很糟。
「我很高興。」蘭琪說。她垂下眼睛,隱藏尖銳的失望和沮沮喪。
「格瑞伯爵,」凱茜在片刻後說。「他很在乎瓊安小姐嗎?」
「瓊安小姐非常美麗,」蘭琪誠實地說。「她的頭髮及腰間,明亮得像月光。哎,他對瓊安小姐有——很強烈的感情。」
凱茜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短髮。「我知道了。」她說,突然覺得悲哀。
「瓊安小姐……非常熱情,」蘭琪又說。「這一點,她和格瑞伯爵很配。他是個需求強烈的男人,這是我從女僕那裡聽來的——當然,只有漂亮的那幾個。他非常巨大,曾經弄傷她們其中幾個。還有,當然,他永遠不會疲倦。」
蘭琪看見凱茜茫然的表情。那麼,她聽說的事情是真的——格瑞還沒有和他的妻子圓房。想到格瑞和凱茜同床,她又說下去:「你非常嬌小,」她用同情的聲音說。「我希望你受得了痛苦。」
「伯爵大人非常仁慈。」凱茜說。
蘭琪聽見她的不安和恐懼。該死的格瑞活該有個害怕行房的妻子。「當然,」她輕聲說,站起來。「現在他結婚了,」她又說。「也許其他的女人能夠暫時卸下她們的義務。」她知道自己殘酷而卑鄙,但是強烈的失望驅使她報復。她留下驚恐的凱茜離去。至少,格瑞會後悔當她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時沒有要她。也許,他的小妻子很快主會蔑視他。蘭琪拋開罪惡感,因為目前她能得到的只有報復的快感。
格瑞皺眉看著垂頭喪氣的凱茜。她把盤子裡的食物推來推去,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為什麼不吃?」他問。「你不舒服嗎」
凱茜看著輕輕地放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他正式地介紹她——莫凱茜夫人——給所有的侍衛和僕人認識。她是他的妻子,他的財產,他會傷害她。她強迫自己看著他,他看見她眼裡的關注,不由得眨眨眼睛,蘭琪一定錯了。他很和善,他不會傷害她。
「我……我只是有點累,爵爺。」
「你馬上就可以回房休息了。我過一會就來陪你。」
不!她緊張地舔舔下唇。
凱茜這個不自覺的性感動作使得格瑞急忙轉過頭去。他大聲叫魯夫,他的侍衛長。「你有什麼關於費狄恩的消息?他守分嗎?」
「嗯,爵爺,」魯夫大聲回答,聲音壓過大廳裡的嘈雜。「他不是傻瓜,不敢輕舉妄動。」
「我聽說,」蓋伊說。「費狄恩在幾個月前埋葬了他的妻子。也許他有興趣請康瓦耳公爵為他尋找對象。」
格瑞只是咧嘴笑笑。「我想再雇十二個人手,魯夫。」
凱茜聽著他們談話。她希望自己能夠要求格瑞撥一些費用改善城堡內部。她發覺朗迪在對她說話,於是禮貌地轉向他。
蘭琪溜出大廳回到房間。費狄恩沒有妻子了,她想到,內心燃起希望。格瑞也不算有妻子。她相信格瑞在凱茜強壯起來之前不會和她圓房。她坐在小床上,回想凱茜蒼白恐懼的臉,淚水滑下她的臉頰。我是個卑鄙的巫婆,她想道,但是我是不得已的。
凱茜的恐懼平息下來了。她的丈夫仍在樓下大廳和男人們討論事情。當她告退時,他輕輕地拍她的手,但是他看起來心不在焉。他當然不會傷害她。她繫緊睡衣腰帶,躺在被窩裡。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房門開啟。她坐起來,被拉到下巴。格瑞走進來,手裡拿著蠟燭。她的目光鎖住她的。
「我以為你睡著了。」他說。
她想問他今晚要睡在哪裡,但是她問不出口,只說:「沒有。」
「你想念布列登堡和你的父親嗎?」
她點點頭,祈禱他不會看出她的緊張不安。
他放下蠟燭,開始脫衣服。當他脫光上衣時聽見她緊張的呼吸聲,於是轉身向她。
「你從來沒有服侍你父親或他的客人洗澡?」他輕聲問。
她搖搖頭。
「你從來沒有看過赤裸的男人?」
她再次搖頭。
格瑞沉默片刻。他看得出來她很害怕。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在她身旁坐下。他能夠感覺到她全身緊繃,雖然她沒有躲開他。
「聽我說,凱茜,」他慢慢地說。「你非常年輕單純。你的丈夫是個陌生人,而你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你甚至大病初癒。」他停頓。「你非盯著我的胸膛不可嗎?」
他看向他的臉。「抱歉,爵爺。」她低語。
他為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感到一股不耐。「你不需要道歉,」他嚴厲地說。「我打算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和你一起。我還不會要你,不過你將逐漸習慣我。等你完全康復強壯起來,你將成為我的妻子。」
他站起來,脫掉其他的衣物。「看著我,凱茜。」他說。
凱茜抬起頭。他站在床邊,絲毫不為自己的赤裸感到困窘不自在。他感覺到她的目光滑過他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地勃起。他很快地滑進被子窩躺在她身旁。
「你的疤,爵爺。」她猶豫地說。
「哪一條?」
「在你的大腿上,一直延伸到你的——」
「我的鼠蹊?」
「嗯。這個疤怎麼來的?」
「十年前,在法國的一場劍術比賽。我一不小心讓對手有機可乘。」
「你肩上的疤呢?」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那道疤,」他慢慢地說。「是一位女士送給我的禮物。」
「我不懂。」
「說來話長。也許將來我會告訴你。睡覺吧,凱茜。明天,如果你覺得有體力,我們就去騎馬。」
「是的,爵爺。」
可是她一直等到他熟睡才閉起眼睛。
凱茜愉悅的笑聲吸引格瑞回頭。一隻海鷗俯衝而下,差點碰到她的肩膀,她再次將麵包丟向空中。海鷗大聲地叫,衝向麵包銜住它。
她驅策「藍鈴」往前跑,躲開聚集在她身後的海鷗,在他旁邊停下來,眼睛蕩漾著快樂。
格瑞注視著她,再次想起她今天清晨的模樣,她的腿彎曲到胸前,懷裡抱著枕頭。他伸手輕輕地觸摸熟睡的女孩柔軟的鬈發,內心突然產生一股強烈的保護之情。他迅速地收回手,為自己的軟弱生氣。當她走到大廳吃早餐時,他的粗魯使她畏縮不安。他很快地離開大廳,察覺管家和軍械工頭沉默的責難。
多管閒事的混蛋,他想著,不過這會兒他不由自主地對她微笑。
「哦!你看,爵爺!」
他順著凱茜的手指看向正在戲水的海獅。
「你想休息一會兒嗎?」他問。
她愉快地點頭,仍然看著海獅。
他下馬,將「魔鬼」拴在被風吹彎了的杉木旁,然後握住凱茜的腰,抱她下馬。
她快步走到峭壁邊緣,仰起頭迎向陽光。感覺陽光的溫暖。她轉身看見格瑞脫下風衣,將它鋪在地上。
她像個孩子般坐下來,雙腿交叉在前身。格瑞也坐下來。
「今天早上受傷的人,」她說。「他現在沒事了吧?」
「嗯。」格瑞簡單地回答,不喜歡被提醒他所犯的愚蠢錯誤。他離開大廳之後到教練場去,把手下逼得筋疲力竭,其中一個因為太累而受傷。
凱茜看向峭壁邊緣。「我很抱歉,如果我冒犯了你,爵爺。」
「你沒有冒犯我,」他粗魯地說。「今天早上我有心事。」格瑞這麼對女人說話已經算是道歉了。片刻之後,他突然問:「你相信傑弗必須為你弟弟的死負責?」
她閉起眼睛,忍受痛苦地回憶。「如果他有責任,」她慢慢地說。「這表示他是魔鬼。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的情形。我的弟弟、傑弗,和我有一艘小船,我們常常划船到海口去釣魚。那天,傑弗和吉安先跑過去,我的父親快到海灣時,聽到吉安尖叫。傑弗站在水邊,當他看見我們的時候開始大叫指向海水。我的父親看著他的兒子淹死,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