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冰霜的人兒,舉止間又隱含威儀,可真是完全勾起雲奇的好奇心了。
雲騰海運的疾風船隊今幾個上午才由南洋歸來,在揚州碼頭靠了岸,貨物還沒拆卸下來,凌寒月便出現在雲奇的船艙,要求他撥出時間給她。
雲奇心知肚明,凌寒月的出現,必是為了生意之事。自雲騰海運打通了南洋交通,運回奇珍異寶後,不知有多少商家亟欲與他合作,想分一杯南洋的羹,什麼招式都試過,但派女人出面,這可還是第一遭,況且,派的還是個冰霜美人,尤其這女子居然能夠突破他布在船上的人手,無聲無息的闖入他的船艙,這樣的身手,就連他的手下都沒幾個能做得到。
他原是與手下說好要到醉香樓紓解身心,而凌寒月的出現雖引起他的興趣,卻沒能改變他的決心,於是道:「在下才剛下船,想好好休息一番,姑娘有什麼事,等我休息夠了再說或者姑娘有雅興,不妨跟雲某一道去。」
他只是隨口說說,逗逗這冰霜美人,沒想到凌寒月真的跟來了。
在這閣樓裡,雲奇雖與群妓調情,卻暗自注意凌寒月,只見她靜靜的站在角落,等著他「休息」結束,神態可比老僧入定,對那些在她面前所上演的景象完全視而不見。倘若是一般的姑娘家,恐怕早羞紅了臉,拂袖離去,沒想到凌寒月的眼皮子卻連眨都沒眨,彷彿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這樣的女孩,教雲奇想不好奇都難。
把好奇心藏在心裡,雲奇不動聲色,笑咪咪的問:「凌姑娘找雲某,有何貴幹?」
「寒月奉敝莊莊主之命,特來邀請雲少到敝莊作客。」凌寒月取出一張請柬送到雲奇面前。
雲奇接過請柬看了看,揚起眉問:「貴莊莊主邀我做客?我可不記得認識貴莊莊主。」
「雲少到了敝莊,自然會識得敝莊莊主。」
「這個嘛!我人在揚州待得好好的,何苦為了多認識一個人,就得千辛萬苦的跑到嘉興去?剛出了一趟海,可是累人得很呢!」雲奇一臉興致缺缺。
「跑一趟嘉興,對雲少自是有益無害,畢竟雲騰海運每年由南洋運回這麼多奇珍異寶,想要消化完畢,倒也不是—件易事。」清冷的黑眸望著雲奇,明快的切人重點。
「這件事不勞貴莊莊主操心,我們雲騰海運這麼多年不與人合作,不也過得好好的嗎?」雲奇笑咪咪的道。
「但也因此使得雲騰海運的盈利無法提高,不是嗎?」凌寒月句句簡短,卻都一針見血,顯然對雲騰海運的狀況,已有深刻的瞭解。
雲奇眼睛一瞇,手指輕敲著椅背,臉上仍是漫不經心的欺人笑容,「就算這樣,這幾年來,雲騰海運的盈利便足以傲人了,雲某對現在的狀況頗為滿意,不想與任何人合作。」
「雲騰海運目前的狀況若能令雲少滿意,雲少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打通中原內陸水運的關節。」
雲奇的娃娃臉上仍是漫不經心的笑意,但背脊卻在一瞬間挺得筆直。他最近致力於打通中原水運一事,還只是在計劃階段,連自己的手下都不知道,而她竟然能一語道破,這凌寒月絕非簡單人物。
「你倒清楚我的行事計劃。」他支著下巴,懶懶的道。
「敝莊有意與雲少合作,自然得對雲騰海運的情形多瞭解一些,請雲少莫要多慮。」凌寒月的口吻仍是淡淡的,臉上波瀾不興。
「我又怎麼知道與貴莊合作,對雲騰海運會有所助益?」
「這一點,只要雲少肯走一趟嘉興,與敝莊莊主見個面,莊主自會給雲少一個滿意的答覆,況且,雲少最近並無任何出海計劃,走這一趟,就當是到嘉興遊玩,亦無損失。」
他揚了揚眉,嘴角一撇道:「走一趟嘉興到也未嘗不可,不過,我一向不愛浪費時間,兩家合作是否有益於雲騰海運還無法定論,而我現在人在溫柔鄉中,軟玉溫香抱滿懷,再怎麼說。也比那些未知的利益來得有吸引力多了。」他說著,大方的親了水芙蓉的紅唇一記,在美人嬌嗔聲中轉向凌寒月,想看看這冰霜美人會有什麼反應。
凌寒月臉色連變都沒變,不疾不徐的道:「軟玉溫香到處皆有,嘉興自然也少不了,雲少何須流連這等庸脂俗粉?」
一句「庸脂俗粉」說出口,群妓立即嘩然。
凌寒月仍是不動聲色,對群妓的怒罵叫囂聽若未聞。
沒想到她還是有刺的呢!不傷人則已,一傷人就讓人見血。
雲奇掀了掀眉,大笑出聲,不理會群妓要他主持公道的嬌嗔聲,逕自道,
「好一句庸脂俗粉,和你比起來,她們的確成了庸脂俗粉。」
「雲少,您說這是什麼話!」
「您怎麼能這麼說!」
「就是說嘛!那種冷冰冰的女人有什麼好?真比得過我們姊妹嗎?」
抗議之聲此起彼落。
雲奇也不理會她們,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眸盯在凌寒月那冷淡的素顏上,他輕彈了一下手指,「要我走一趟嘉興,也行,不過呢!我是生意人,不做蝕本的生意,要我拋卻溫柔鄉,總要先付些代價才成。」他吊人胃口的拖長了尾音。
「雲少有話直說。」
他眼珠子一轉,臉上笑吟吟的,一張俊美的娃娃臉看起來和善可親,
「這樣吧!你親我一下,若能教我滿意,我便同你上嘉興一趟。」
他這話一出口,立即引來群妓的嗤笑,雲騰雙翼更是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出來。
「雲少可是戲耍寒月來著?」凌寒月眼中的寒芒陡現。
雲奇無辜的眨了眨眼。「誰戲耍你了?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雲少,那種冷冰冰的姑娘,您不怕被她凍著了?不如讓小紅來伺候您,或許更能貼您的心。」正在幫他捶肩的歌妓不懷好意的瞄了凌寒月一眼,俯下身對雲奇媚笑道。
「可我偏偏就想嘗嘗冰霜美人的滋味。」雲奇仍是一臉笑意,深邃的黑眸中隱藏著逗弄。
凌寒月的眼中閃過怒色,但她卻強抑了下來,「雲少若肯上嘉興一趟,不論要什麼樣的美女,在下決計不會教雲少失望。」
雲奇眼見她的眼底閃著怒色,卻強自隱忍的模樣,知道她若非有任務在身,以他這般輕薄姿態,她早就痛下殺手了。
但她愈是如此,他就愈發覺得有趣,走遍大江南北,足跡遠至南洋,見過的女子何止千百,可是像凌寒月這樣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原非輕薄之人,但凌寒月愈顯冷漠,他就愈有衝動想要撕下她冷漠的面具。
「喏!我條件是開出來了,要我上嘉興,可以,你親我一下就行;若是你害羞不肯,那我親你也成的。」
凌寒月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眼前一花,原本坐臥美人懷中的雲奇,在一轉眼間竟欺身到她的面前來,一張俊臉就湊到她的臉頰旁。
凌寒月一驚之下,腰肢一轉,退離了一步。
「好輕功。」雲奇讚道,卻如附骨之蛆般的又跟了上來。
「雲少請自重。」在這種情況下,凌寒月仍不見半分驚慌,只有一對秀氣的柳眉輕蹙著,顯示她的不悅。
他們一個避,一個追,兩人都露出上等的輕功。
石敢當與胡一方則仍逕自坐在原位,悠閒的像在看戲,石敢當更大聲嚷道:「頭子,加把勁兒,給這個婆娘一點顏色瞧瞧,教她知道女人就該乖乖的待在家裡,別出來和男人瞎攬和。」
凌寒月接連幾個閃身,都沒能避得開雲奇的欺近,自也看出他不是等閒之輩,以自己的功夫,絕對奈何不了他。「雲少不願意到敝莊作客,寒月不敢勉強,就此告辭。」她往後一退,就要由窗口躍出,雲奇卻一橫身,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怎麼成?我人還沒親到呢!」雲奇笑嘻嘻的說。
「雲少請自重,否則寒月不客氣了。」凌寒月沉下臉。
「不用客氣,千萬不用客氣,我就等著你主動來親我呢!」他故意曲解她話中之意,嘴裡說著輕薄的話,眼睛卻頑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張開手朝她撲了過去。
凌寒月避無可避,只得一掌劈出——
雲奇側身閃過,道:「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你是在暗示我你的心意嗎?」他的行為已是無賴行徑,偏偏舉止又優雅,一張俊臉笑得可親,倒像是鄰家大哥哥在逗弄小妹妹一般。
凌寒月從未見過如此無賴之人,一張臉雖仍是冷若冰霜,但心頭已經動怒,左掌劈空,右掌馬上跟進,雲奇俐落的閃過她的攻勢,手一伸,抓住她的右腕。
凌寒月連連抽手,可是他的手指卻猶如鐵箍似的,教她掙脫不開。她怒瞪著雲奇。
雲奇只假裝沒看到,笑嚷:「好啦!我懂你的暗示了,雲哥哥我馬上就『回報』你了。」話落,他就誇張的嘟起了嘴,欺向她玫瑰色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