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穎說:「唉,那是因為現在灰塵很多,等一下清乾淨就好了。」
他挑起一眉,有點不高興了。「祖穎,有人像妳這樣當編輯嗎?妳是作者的夥伴,不是作者的下女,我想妳應該反省一下做事方式,讓作者們適可而止……」每次看她讓作者使喚得團團轉,他就氣。
「可是環境很髒,作者沒辦法寫稿,我今天一定要拿到三章稿件,快來不及了……」為了拿到優秀的稿子,甘於做牛做馬。注意,前提是稿子要優秀!
柴仲森歎口氣,一副她無藥可救的樣子,取出手機按了一組號碼。
「喂?阿J,上來幫忙一下。」他關上手機,看著祖穎。「好了,還有汁麼事?我幫妳。」
「沒……沒事。」祖穎呆住,他剛剛叫誰?他的僕人?
「好。」他抓住她的手,抽掉手套。「看妳做這些事我就氣,妳要是肯拿對作者的熱情一半來對我就好了。」
她哈哈笑。「我覺得你上輩子一定欠我錢。」她是甘心為作者做牛做馬,他則是甘願為她做牛做馬。
他溫柔地注視她,笑道:「對,所以這輩子來還債,拿妳沒轍。」扔掉手套,他又去解她身上的圍裙,當他的雙手繞到她腰後拆帶子時,她的臉泛紅,感覺到他的熱氣,曖昧且十分悅人。
他靠在她耳邊,略帶挑逗意味,低啞地問:「什麼時候妳才願意為自己著想?做那麼多書又如何?是不是該多關心自己?」
她低頭笑了笑,她知道,他真的關心她。
這時候啊,雖然天上沒月亮,四周也無花,耳邊當然也沒海浪聲,他們更不是在海邊追逐哪,但她心頭可是麻酥酥地,浪漫……她嗅到浪漫的氣息,覺得好溫暖。
當祖穎陶醉在這浪漫的氛圍中,姜綠繡從裡邊吼出來——
「祖穎,我的普洱泥!」
☆☆☆☆☆☆☆☆☆☆ ☆☆☆☆☆☆☆☆☆☆
阿J繫著圍裙掃地拖地,搞定後,在姜綠繡的命令下,挽起袖子,幫姜綠繡「抓龍」。
阿J很想哭,主命難違,他不得不伺候大作家,好讓主子專心跟薛小姐談戀愛。他挺窩囊地問大作家:「這樣的力道行嗎?」
大作家心情好,唰唰唰地寫稿。「右邊一點。嗯……下面一點……再下面一點。」
另一邊,柴仲森陪著祖穎,祖穎正在審閱大作家剛交的稿件,把握時間工作,一刻也不浪費。
柴仲森托著臉,靠著椅子,交疊著一雙長腿,閒適地欣賞心愛的女人工作,這樣陪著祖穎,比一個人在家好。
祖穎捧著稿件閱讀。「唉,真有才華,寫得真好。為了這種稿子就算要當傭人,我也甘願。」
「我可以寫得比她好。」他哼一聲。
「噓∼∼小聲點。」祖穎悄聲警告他。
「祖穎,嫁我吧,妳就不用這麼辛苦工作。」
她嗤地笑了。「你又來了。」好像沉迷遊戲的孩子,無時無刻來一下,試著破關。
柴仲森雙手盤腦後,懶洋洋問:「妳打算這輩子都不結婚?」
懶得跟他囉唆,祖穎心不在焉地聽著,瞅著稿件。「會,時候到了就會結。」
她肯結婚?!他高興了。「請問,大概是什麼時候?」
「喔,看我爸。」
看她爸?這話奇怪了。柴仲森又問:「為什麼要看妳爸?」
「喔,因為我答應他。」
「答應什麼?」他有不祥的預感,果然!
「答應過我爸,他叫我嫁誰我就嫁誰。」
他臉一沉。「我想我聽錯了,妳意思是說,妳爸要妳結婚時,妳才要結婚?」
「你誤會我的意思喔。」祖穎忙著審稿,頭腦可沒糊塗。「不要亂改我的意思,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我爸要我嫁誰我就嫁誰,我答應他的,還寫過切結書。」
他大喝一聲:「妳開什麼玩笑!」
「不要吵!」姜綠繡吼。
「小聲點。」祖穎又噓柴仲森了。
由於太荒謬,他咬牙很慎重地再問一次:「妳爸要妳嫁誰妳就嫁?」他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臉色變得十分陰鬱難看。
「我已經答應他了,沒辦法。」祖穎頭更低了,不敢看他的眼睛。
「妳是說如果妳爸要妳嫁路人甲,妳就嫁路人甲;要妳跟路人乙,妳就跟路人乙?」他的語氣充滿憤怒。
「嗯……這裡好像不是很順……」她故意轉移話題,佯裝很認真審稿的樣子。祖穎咬下筆蓋,在稿件標注。
她還能專心審稿?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句:「祖穎,我不能接受。」他發現他上輩子不只欠她錢,可能還跟她有仇。她才會這麼無所謂一再挑戰他的抗壓性。
「當然,他又不是你爸,你接受幹麼?」她模糊焦點,裝忙地在稿件畫線做記號,把頭垂得更低,幾乎要貼在稿件上了。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從對面瞪來的兩道怒焰。
他沉默了會兒,像是在努力消化她的話,然後惡意地說了一句:「妳右臀有塊胎記。」
「噓∼∼噓!」祖穎臉紅,捲了稿子作狀要打他。
「我們已經上過床,妳不准嫁別人。」他雙眸瞇成危險的兩直線。
「Shit!你讓我專心審稿好不好?」祖穎皺眉。
「妳敢嫁路人甲或路人乙,我就綁架妳。」
見他表情嚴酷而憤怒。祖穎怔了怔,有點被他反常的兇猛嚇到,於是陪笑地說:「胡說什麼?再這樣我要生氣喔。」
他猛地站起,祖穎驚得稿件掉地上。他走過來,她往後縮在椅子上。
「你幹什麼?冷靜!冷靜!」
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椅子拉起,盯著她,咬牙怒斥:「如果妳沒瘋,就該聽聽妳剛才的話多可笑!妳是這樣沒主見,任人擺佈的嗎?」
祖穎反駁:「婚姻這事我不需要主見,我以前就是太有主見才倒大楣的!」
他吼回去:「這是兩碼子事,妳他媽的清醒點!」
「不要吵!」姜綠繡對他倆咆哮。
「聽見沒?不要吵!」祖穎吼柴仲森。
他揪著她的手,看著她,聲音很輕卻冷得令人打顫。「妳說妳喜歡我,但不想戀愛,我接受。妳說只當朋友。不想承擔感情的包袱,我同意。但妳說,要讓父親安排婚事就太過分了,妳當我是什麼?這幾年我們算什麼?妳怎能對我這麼狠?妳的心是鐵做的?我對妳的付出是假的嗎?」
面對他的盛怒,她理虧心虛,最後只能倔強地嗆他一句:「是你自找的。」對,是他自找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沒理由怨她,是他自己要陷下去,他憑什麼責備她?
柴仲森聽了,表情從憤怒轉瞬變得冷漠,他直視她,以往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神,那種很溫暖的眼神,現在同一雙眼,瞪著她,卻是恨恨的,令她寒毛直豎。
在那陰鬱的目光中,她甚至輕輕顫抖起來,彷彿只要他此刻手裡有刀,他會毫不猶豫砍向她。
柴仲森當然不會那樣做,他只是心灰意冷。
「妳說得對,是我自找的。」他苦笑,眼色暗了。
他這一說,幾乎同時,祖穎淚盈於睫,恨得想咬掉自己惡毒的舌頭。
「我說你們兩位——」姜綠繡不知何時過來了。雙手盤在胸前瞪著他倆。「一個是偏執狂,一個是感情智障,乾脆點,幫你們跟我專用的精神醫師掛號,怎樣?」
☆☆☆☆☆☆☆☆☆☆ ☆☆☆☆☆☆☆☆☆☆
「少爺,有些事不能強求……」
阿J駕車在公路賓士,他的主子在後座傷心欲絕。
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跟自己傷心的表情重疊。柴仲森苦笑著,搖搖頭,心狠狠地痛起來。
「我不敢相信……」她說的什麼話?可以跟別人結婚,和他卻只能當朋友?這是哪門子邏輯?
柴仲森挫敗地咬著牙,不敢相信,自己讓這女人傷得這麼重,這麼難堪!他輸,輸得徹底。她沒錯,他確實自找苦吃,怨不得誰。
阿J瞄瞄他,為主子叫屈。「少爺,不是有很多人好喜歡你?那薛小姐算什麼?她跩什麼跩?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柴仲森歎息道:「這朵花不一樣。」
「唉!」阿J又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啊,此恨綿綿無絕期……」
「閉嘴。」柴仲森抓了面紙盒K他。
而抱著剛出爐的姜綠繡的稿件。祖穎在街道賓士,趕最後一班捷運,一名不長眼的小伙子撞倒她。
「Shit!」祖穎摔在地上,稿件散了一地。她拾起來,奔進捷運站,趕上了——趕上最後一班捷運走掉!
祖穎杵在候車處喘氣,很疲憊,離開車站,呆在站前,盯著黑的柏油路,等紅綠燈變換號志。
抬頭望月,她想起和柴仲森一起聽「月光」的那個晚上……
那晚她好開心,而現在他們卻鬧翻了。
她真傻,不該那麼直接地告訴他,自己跟父親的協議。也許她該婉轉,或試著隱瞞,那麼之前就不會鬧那麼僵,到最後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