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鮮少生氣的陸游怒吼。「娘憑什麼要我休妻?!」
小春為難的望向呆杵在一旁的唐琬,唐琬臉上呆愣的表情讓人看了不捨。
她喜歡這位不會擺架子的夫人,喜歡這位會教下人讀書的夫人,喜歡這位時時笑臉迎人的夫人,但是在府裡,老夫人才是天,才是他們這些下人的主子,所以,就算三夫人再怎麼得眾人的心,都是沒用的。
「老夫人說,三少爺大婚多時卻一直無後,少夫人犯了七出之首——無子。」小春吞吞吐吐的把自己聽來的都說了。
「荒謬!娶妻生子乃是我一人之事,娘未免也太無聊了!」陸游緊緊握住妻子冰涼的小手說:「小春,你拿些銀兩陪三夫人到客棧暫宿一晚,我先回去和娘理論後,再去接你們回府。」
「不用了。」唐琬木然的抬頭看了心愛的夫君一眼,哀戚的苦笑。「沒用的,我躲起來不回去,只會讓娘更氣惱我。」
「琬琬!」
「夫人!」
陸游和小春不約而同的低喊,他們不懂唐琬現在在想些什麼?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她扯出一抹勇敢的微笑。「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
唐琬一進門,就瞧見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品和衣物全被凌亂的塞進一個大木箱裡,而她在陸家所添購的、陸游買來送她的東西,全都不在裡頭。
唐琬呆呆地僵立在原地,看著陸母逼迫陸游親筆寫下休書。
就在當夜,唐琬連一位婢女都沒帶,便悄然離去,而陸游也在當晚隨同她消失。
直到七日後,滿臉胡碴、一頭亂髮的陸游才拖著疲憊的步履回家。
沒人敢問他去了哪裡,連陸母都不敢問,因為陸游一回來就不斷的灌自己酒。
失去了愛妻,對他來說不啻是人生最痛苦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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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琬在極度的疲憊後沉沉地睡去,但她的夢卻不如現實生活中的快樂。
在睡夢中,她不安的扭動身子,而本來就淺眠的陸務觀也因此被她吵醒。
他一醒采,就聽見身旁的唐琬正不安的低位著,他馬上坐起身,輕輕搖晃她,希望能把她喚醒。
「琬琬?琬琬!」他慢慢地加重力道。
在他的叫喚之下,唐琬終於漸漸清醒,她眨眨眼,努力地想恢復意識,終於,她嗚咽一聲,投入陸務觀疼惜的懷抱裡。
陸務觀體貼的拂開垂落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擔憂的看著她。
過了許久,她的哭聲才逐漸轉弱,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但他仍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
「怎麼了?作噩夢?」他關心的問。
「嗯!」唐琬在他懷裡點頭,幽幽的說:「我夢到我們被迫分開。」
她的話讓陸務觀停下了動作,他不敢相信,他們才剮剛發生了這麼美好的關係,而她竟然就夢到他們分離?
「不是現在的我們。」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小臉說:「不是現在的我們,是千年前的我們。」
陸務觀抿緊唇,心疼的吻去她的淚水。
「那都已經過去了。」他將唐琬擁人懷裡。「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直到她的臉頰貼著他赤裸的胸膛時,她才發現他們兩人全身都……光溜溜的,她手忙腳亂的想推開他。
「我……我去洗澡、刷牙。」她害羞的用被單裹住身子,打算躲到浴室裡。
她知道,昨晚的激情消褪後,他曾體貼的弄來濕布替她擦去腿間的酸澀與不適,那時她累壞了,所以才沒拒絕,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直到她再度哭醒……
哭醒!八點……她本欲下床的腳縮了回去,眼睛不經意的朝床頭瞥了一眼,最後無奈的歎息一聲。
「琬琬,怎麼了?」陸務觀再次關心的抱住她。
「我沒事。」她給他一抹安心的微笑。
「說謊!」他看見她的眼睛四周明顯地有著黑眼圈,應該是日積月累所造成的。「你多久沒睡好了?」
「很久了。」她歎氣的磨蹭了下他的胸肌後才告訴他。「從我開始看到『他』以後,我就很固定的會在八點起床,已經好幾個月了。」
「剛剛也是?」他也注意到了現在的時間。
「我已經很習慣啦!」她無奈的聳聳肩道:「也無所謂了。」
「這種事怎能說無所謂?」他生氣的說:「睡眠是很重要的,你不知道嗎?」
唐琬知道他是關心她才會這麼生氣,所以她趕緊安撫地道:「其實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真的,有你陪我,我不覺得夢到以前的事有什麼關係。」
他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憤怒的情緒一下子就被她的柔順瓦解。
「對了。」唐琬突然叫道,她七手八腳的抱著被單下床,跑到房間的另一頭,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某種東西後,又跳回床上,將東西遞給他。「鑰匙。」這是她屋子裡的鑰匙。
陸務觀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心瞬間被感動漲得滿滿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以後如果我不在,你就自己先進來。」想到昨天他等了她一整晚,她就頗為自責。「別站在外頭等。」
「你也要答應我,別為了跑新聞累壞自己。」他親親她的紅唇,要求道。
「嗯!」她仰起臉迎接他的吻,因為他的關心而開心不已。
陸務觀挑起她的下顎,原先只想討個早安吻的,卻在接觸到她的紅艷唇瓣後,慾望便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凌駕所有理智。
「唔……」
經過昨夜,她相當清楚他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
她咯咯笑著,任由他的身子覆上自己,讓他霸氣的吻走她無法控制的笑聲。
天色正亮,而屋子裡春意正濃……
第七章
「蕙仙?」趙世琛把唐琬攔在辦公室外,他困窘的發現同事們都不約而同的注視著他們。
唐琬暗歎自己的倒楣,要不是為了整理她的私人東西,順便辦理交接,她也不想回到這裡來。
她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紙箱,心想,早晚都得面對的,不如趁現在講個清楚。
「你還在生氣啊?」趙世琛小心的探伺。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她故意用淡漠的口吻說話,「梓姻小姐還好吧?」
「她失蹤了。」趙世琛不耐煩的拉扯了下領帶,躁鬱的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和她之間只是逢場作戲罷了,我對你才是認真的。」
「因為她失蹤了,所以你才會這麼說吧!」唐琬諷刺道。
「我都已經和你訂婚了,你還要鬧什麼?」趙世琛老羞成怒地低喊。哼!要不是總編要他盡全力把她留下,他也不想在這裡自討沒趣!
「別忘了,我已經把訂婚戒指退還給你了。」唐琬晃了下空無一物的手指說道。「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嗎?沒那麼簡單,你父親剛剛才撥電話給我,說一切照舊。」趙世琛得意的告訴她。
「你……」唐琬氣呼呼的握緊拳頭,好半晌,她才找回聲音反駁道:「好哇!那你娶他啊!我不反對。」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從未在唐琬和同事們面前失控過的趙世琛,老羞成怒的狂吼。「要不是上頭要求我全力慰留你,你以為誰喜歡每天面對一根冰冷冷的木頭?!」
「冰冷冷的木頭?」唐琬總算見識到他殘忍的一面了。要是陸務觀聽到他對她的形容,不知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應該會哈哈大笑的挪揄趙世琛不識貨吧?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趙世琛無法控制的繼續說道:「要不是因為你父親,我也不會和你訂婚;要不是老總要我留下你,我又何必在這裡丟人現眼?要不是你,梓姻也不會離開我!」
唐琬從他肩頭望去,看見他們的爭執已經引來總編和社長親自下樓關注,但她故意不提醒趙世琛。
「所以,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羅?」她冷冷的反問。
「你……」趙世琛突然住了口,他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
「我很慶幸自己能離開你。」唐琬突然揚起一抹炫目的微笑。
她的笑讓趙世琛覺得毛骨悚然,他錯愕的發現唐琬不再理會他,反而將視線投向他的身後,還微微點了點頭。
趙世琛緩緩地轉頭,這才發現總編和社長全都站在門口,一臉不以為然的看著他。
唐琬越過趙世琛,逕自走到總編和社長的面前。
「謝謝你們這兩年多來的照顧。」她微笑的伸出手;分別與總編與社長相握。「我也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離開報社;但事與願違。」
「這裡隨時歡迎你歸隊。」社長擁抱這位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他曉得再挽留唐琬也是沒用的,倒不如與她好聚好散,畢竟台灣的新聞圈就這麼一丁點大,兜來兜去還是會碰面的,更何況,他和唐琬的父親唐家易是幾十年的好友,沒必要為了這件事而傷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