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麼一問,韋珺山怔忡了一下。
是呀!他怎麼會突然好奇起她的私事呢?他疑惑地暗忖。
「如果你需要的話。」他不想這麼說,偏偏此時僅能想出這麼一句話來,而這句話卻意外地在他的心裡產生一股排拒感,令韋珺山好生不解。
瞧他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凌痕忍不住感到好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然而讓她感到不解的是……
幫她介紹男朋友這麼難嗎?
「對了,你剛剛做了什麼夢,看你嚇成這個樣子?」
他實在不願繼續在幫她找尋男朋友的話題上打轉,於是故作好奇地轉移話題。
一提及她的夢境,凌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神情更在瞬間變得恐懼。
「我……我夢到那天車禍發生時,在我面前死去的男人。」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那天沒出門上班,那麼也不會遇上那場車禍了。
他看得出她在害怕,可為了瞭解她的心結,並為她解開,對於她那驚恐的眼眸,韋珺山只好視而不見。
「可以說說那天所發生的事嗎?」
「我不想說。」她低下頭,一臉既排拒又恐懼的神色。
韋珺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出來或許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我也希望說出來就不會再害怕,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說出來就不會再害怕,那她不會至今還受到那場噩夢的困擾。
「試著說看看如何?」他再次將她擁進懷裡,並借由自己的體溫鼓勵她將那場車禍的經過說出來。
凌痕貼在那片溫暖又柔軟的胸膛上,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那天下午天空下著綿綿細雨,我從公司下班……就在過馬路的時候,看見兩三輛車子撞在一起,最後一輛摩托車為了閃避前方的車子緊急煞車……我正巧被那輛摩托車撞倒,人沒什麼事,只受了點小傷,可是……我卻因為往前衝而跌倒,跌倒的一剎那.我看到……看到……看到最前方被撞倒的路人與我一樣倒在地上……
不同的是,那人頭顱破裂,臉上都是血,而腦漿……
也同時溢了出來……」她為那揮之不去的一幕全身顫抖不已。
他感覺得到她的顫抖,不禁心疼地用手摩搓她的背脊。「所以你才會常常做噩夢,夢到當時的情景?」
凌痕點點頭。
「別怕,至少這段時間你不用再怕,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等你跟我恢復正常後.你可以交個男朋友,以後就由他來取代我現在這個角色。」
不知怎地,他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個點子!可回到自己的身體後、他又豈能繼續扮演這麼一個角色?除非……不,他已經有君蕙了,而且他也愛君蕙,所以他不能……韋珺山如此地告訴自己。
可為什麼?是什麼原因讓他為無法扮演這麼一個角色感到遺憾與……感傷?
韋珺山的內心無法抗拒它們的萌生,為此,他感到無比的疑惑與慚愧。
聽到他肯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凌痕感到陣陣的欣喜,可當他提到待兩人恢復正常之後,他不再扮演這麼一個角色時,那陣欣喜又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落感。
可為何會感到失落呢?就連凌痕自己也理不清。
※※※ ※※※ ※※※
天空晴朗無雲,微風徐徐,這是一個出遊的好天氣。
然而在這麼一個怡人的天氣裡……
只見身穿米黃色連身裙的君蕙站在樹蔭底下,正與擁有韋珺山外貌的凌痕竊竊私語。
君蕙神情不悅地瞪了一眼不遠處的另一個女人,並壓低聲音地說:「你不是跟我說希望只有我們兩個人出來玩嗎?為什麼我沒把朋友帶來,反而你把她給帶來了?」
凌痕學著男人的動作,搔了搔頭,乾笑道:「他是我的朋友嘛!他……臨時來找我玩,所以就讓他跟來,他不會影響我們的,你就別太在意了。」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站在數步之遠的韋珺山,心中暗忖,他巴不得你願意跟他和好如初,又怎麼可能來影響我們?
偏偏君蕙似乎不接受這個說法,依然一臉不悅的神情,看得凌痕心裡也有些不高興。
她壓下心裡的反感,並勉強自己擠出討好的笑容,「你就別生氣了,我們今天去陽明山公園玩,好不好?」
君蕙雙眉一擰,「陽明山公園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就只是看看樹、看看路邊的花而已嘛!」她斜睨了凌痕一眼,「你那天請我朋友吃吃喝喝,我還以為你小氣的個性改了,結果根本就沒有嘛……」目光觸及一旁的那個「女的」朋友,君蕙不禁有些氣憤,「小氣的個性不說,你居然還帶了個女人來當電燈泡,哼!」
凌痕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戲謔地說:「你這是在吃飛醋嗎?」
她好想直接問君蕙,你都要拋棄我了,怎麼還這麼在乎別的女人是不是也跟著一起來?
怎奈一看到韋珺山站在一旁乾著急的表情,凌痕只得幫君蕙留下面子,不直接戳破她的矛盾心理。
君蕙沒好氣地瞪了凌痕一眼,「我幹嗎吃飛醋?你跟我現在不過是朋友,我沒必要去吃那個女人的醋。」
是不是睜眼說瞎話,凌痕光用看的就知道。「好好好,你不是在吃他的醋。現在,你還願意跟我們……不,講錯了,是跟『我』出去玩嗎?至於他嘛,你就將他當作個隱形人好了。」
君蕙撇了撇嘴角,「要出去玩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還要再加上一頓法國大餐。」君蕙不客氣地提出要求。
聞言,凌痕微微愣了一下。
「不要嗎?那就算了。」她轉身便要走。
凌痕連忙拉住她,「好好好,你怎麼說就怎麼算。」
哼,她根本就吃定我……呃,不對,是韋珺山對她餘情未了,想把韋珺山吃得死死的嘛,不過,要是韋珺山知道我答應帶她去吃法國大餐,不知會不會當場抓狂,掐死她呀?凌痕忍不住再瞄了韋珺山一眼。
她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君蕙的雙眼,「怎麼?你現在是在心疼你辛苦賺來的錢?還是想徵求那個女人的同意呀?」
哇,好大的醋酸味,唉!那個韋珺山喜歡上她,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呀!凌痕不禁同情起韋珺山來。
她揮揮手乾笑道:「沒有的事,走吧!車子就在那邊,等我們上車之後,就一路到陽明山公園,晚上我們再去吃法國大餐。」
一聽到今天確定有法國大餐可以吃,君蕙立刻露出甜美嬌艷的笑容,就連語調也跟著放軟了下來,「好。」
上了車,不會開車的凌痕自然坐到後座去。
「咦?你怎麼不開車還跑到後座來?」剛打開車門的君蕙不解地看著已經坐上車的凌痕。
凌痕先是一愣,然後才邊搔搔臉邊笑,腦中則努力地想「理由」,好不容易讓她想出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
「呵,讓他來開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專心的在後面談情說愛。」凌痕笑嘻嘻地說。
君蕙臉兒一紅,嘻笑道:「你討厭啦!」
就在這時,坐上駕駛座的韋珺山卻接收到一記異樣的目光,搞不懂君蕙為什麼突然這樣看著自己?好似……好似……她正得意地在告訴他什麼似的。
就這麼地,韋珺山懷著莫名不解的心情開車上路。
而君蕙則狀似愉快地與冒充韋珺山的凌痕閒聊,看情形,今天應該可以過得不錯又偷快。
只是……就在某條路的轉彎處,車子突然被臨檢的警察給攔了下來。
一名年輕、面無表情的警察示意韋珺山將車窗搖下來。
車窗一搖下,便聽到警察公事化地說:「駕照、行照。」
韋珺山自然地將放在車箱內的行照及駕照拿了出來,並遞給了警察。只見警察看了一眼駕照再看看韋珺山及後座的凌痕及君蕙,搖搖頭說道:「小姐,我要的是你的駕照,而不是後面那位先生的駕照。」
韋珺山這才猛地想起自己此時的身份是凌痕,而不是他自己。他回過頭,看了看凌痕,未料凌痕卻靠近他,在他的耳畔小聲地說:「我沒有駕照啦!」
聞言,韋珺山一張臉霎時變得鐵青。
「駕照呢?」
「警察先生……我……」他笑,笑得好不難看。
警察瞥了他一眼,「沒駕照是吧?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
凌痕連忙將放在椅座後方的皮包翻了出來,並將自己的身份證遞給警察。
警察拿著凌痕的身份證便開起紅單來,過了一會兒,他將罰單遞給韋珺山。「你無照駕駛,不怕出車禍嗎?後面那位先生有駕照,給他開。」
「啊?!」不用說,凌痕也知道警察說的正是自己。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有!當然有,我根本就不會開啊!凌痕在心底哀叫。
但三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等候她的答案,她實在是無法說出實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