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實在太大了,即便是存心尋覓一個人,動員再多的人力也未必能有所獲。如果這名女子當真是為他而來,只能說她的運氣實在太好了。十年來她是第一個如願的人。
丁小纏翻翻身,嘴裡又模糊的吐出一些句子。
常天恆走去將她翻身掀開的獸皮重新蓋回她身上。
由於她倒臥時身上覆滿冰雪,當他抱她回山洞時,身上傳來的熱氣讓雪消融了,同樣也濡濕她層層的衣裳。不得已,常天恆只能將她的衣衫褪盡,架在火堆上烘乾。而她身上僅剩貼身褻衣,一具完美嬌俏的胴體幾乎呈現裸程狀態。
這女子身上除了幾錠碎銀,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其他特別的東西了。而她背在背後的那個長條包裡,想必是重要的物品。以她小心翼翼的綁在身上的情形來看,這東西對她定有特殊意義。並非要探人隱私,但常天恆輕易得知包裡裡放的是一把劍。
如果這把劍是她的常用兵器,以這種密密實實的包法,當真遇上危險時恐怕也來不及使用吧。
因此他確定這女子並不是使劍的,尤其她的掌心並沒有慣用劍而長出的厚繭,更加深他的確定。
那麼這名女子帶著一把劍到天山來有何用意呢?
丁小纏終於醒了。
她伸伸懶腰,滿足的打個呵欠。離開家門半年多來第一次睡的這麼飽,更是太舒服了。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望著山洞頂,一時間神智還沒恢復。
耳邊傳來常天恆淡淡的招呼:「醒了?」
丁小纏疑惑的望向聲音來源,見到山洞口坐著一尊偉岸的人影,擋住洞外的光線。她霍地坐起,瞠目瞪視著他,身上蓋的獸皮應聲滑落。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丁小纏不由自主低頭檢視,驀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哇啊啊--」
常天恆皺眉,身形一動,快速的欺近她。丁小纏只覺眼前一花,張得大大的嘴便讓他的大手給緊緊掩住。
幹啥?不會要姦殺她吧?丁小纏驚恐的瞪大眼睛,兩隻小手略哩啪啦直往他的頭臉打去。
可惡!怎麼能讓這登徒子得逞?居然趁她睡著時扒光她的衣服!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呀,一生的名譽就這樣葬送在這採花大盜手裡?
常天恆閃避不及,硬生生挨了幾個耳刮子。
他微微惱怒,兩手捉住她胡亂揮舞的小手,見她又要張口大叫了,只好又騰出一隻手摀住她的小嘴。
丁小纏用著空出的手直扯他的發,掌心馬上多出一把扯斷的髮絲。
常天恆忍著痛,壓低聲音警告她:「小聲些,過大的音量會引來雪崩,到時你我就會被困在這裡了。」
丁小纏停下手,眨巴著清澈的大眼望著他。
常天恆見她似乎聽懂了,便放開捉住她手腕的手。誰知丁小纏一得自由馬上撲向前,惡狠狠的張口就要咬。
這回常天恆躲得快沒讓她得逞,不得已只好伸出手制住她的穴道。
「鬧夠了嗎?」常天恆沒好氣的說。
丁小纏眼珠一轉,眼淚就要掉下來了。「我……我瘦瘦巴巴的,丁……點都不好玩……不如你放了我……我……我保證不反抗的……」她抽抽噎噎裝可憐,心裡怕得要死。也許這人窩在深山裡久了,貨色也不挑了,連她這種干扁身材也要。看來自己難逃一劫了。
常天恆又好氣又好笑,她把他當什麼了?
不過她的身材可一點都不差,瘦歸瘦,該有的地方可一點都不馬虎。常天恆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一笑。「你保證不亂叫,我就放了你。」
丁小纏連忙點頭,一副好商量的模樣。
常天恆也不怕她使怪,一出手就解開她的穴道。「你昏倒在雪地裡,身上的衣裳濕了,我替你除下烘乾。莽撞之處,還請見諒。」
丁小纏準備暗算他的手頓了頓,才知道自己原來是狗咬呂洞賓。如果他不替她除下濕衣,恐怕自己早凍死了。
常天恆走到火堆旁拿下她烘乾的衣服丟給她。「穿上吧。」說著,慢慢走出洞外,讓她方便著衣。
丁小纏呆呆的接過衣裳,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靈光一閃,一個記憶中熟悉的人影浮上腦海。她快手快腳的將衣服穿上,連忙奔出洞外。
外面,常天恆背負著雙手靜靜站立在一片銀白的雪地裡。那與世獨立的模樣,彷彿是個歷盡滄桑的孤獨英雄,天與地的寂寞也勝不過他一身的蒼涼。
「劍神常天恆?」
丁小纏早已不記得當初一心一意要嫁的偶像長什麼模樣了,畢竟一個五歲的小人兒記憶是有限的可笑。
但她沒忘記那個瀟灑挺拔的身影,更忘不了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溫暖氣息。或許他形於外的驕傲自信已讓時間沉澱了,但他的光芒永遠也不會讓時間侵蝕殆盡。即使經歷十年的世外生活,他仍是那獨一無二的傳奇人物劍神。
常天恆並不意外她會猜測出他的身份,也無意隱瞞。畢竟她是為尋他而來的。
常天恆慢慢轉身,嘴角噙著一個淡淡的笑容。「肚子餓了吧?我去捉幾味天山特有的珍禽異獸,肯定讓你吃得大呼過癮。」
丁小纏摸摸肚子,她的確餓得發慌。但她決定把民生大計放一旁,先弄清楚他的身份要緊。
「你到底是不是劍神常天恆?」丁小纏急切的問。
「我是。」常天恆淡然望著她。「你就算要報仇也得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你放心,我會給你機會,不會趁機溜的。」說完,微微一笑,縱身而去,徒留丁小纏愣愣的站在原地,兀自對「報仇」兩個字茫然不解。
* * *
丁小纏看著常天恆熟練的翻動烤架上那只山雞,散發出的陣陣香味讓她的口液毫無形象的滴下來,早已忘了滿肚子的疑問。
「可以吃了嗎?」丁小纏舔著唇,一臉急迫的貪婪渴望,目不轉睛的瞪著那味山禽。
常天恆微微一笑,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她。
丁小纏連忙接過,顧不得燙手,狼吞虎嚥三兩下就消滅那隻雞腿。嘴裡塞的滿滿都還來不及嚥下,一雙眼就貪婪的望著常天恆手裡另一隻。
沒辦法,誰叫她餓了那麼久。而這劍神不但劍使得好,連烤雞的功力也是一流。
常天恆才張口要吃,見到她一臉饞相,彷彿他當真吃下去就要和他拚命似的。不得已,只好試探性的將手裡另一隻雞腿遞給她。果然她毫不客氣搶過就吃。
常天恆苦笑。看來她真是餓壞了。幸好自己早有先見之明多獵了一頭雪鹿,總夠她吃了吧?
獨自吃了整隻雞和半截鹿腿,丁小纏總算飽了。她拍拍鼓脹的肚皮,滿足的歎口氣,懶懶的說:「怪不得你要住在這天山了,這裡的雞吃來都比一般香甜可口。」
常天恆微笑道:「天山遠離塵囂,不沾惹一切俗氣,自然所有的飛禽走獸比一般地方要來得有靈氣。」
丁小纏眼珠轉了轉,笑問:「聽說天山住了許多神仙,你待在這裡這麼久可有遇過?」
常天恆微微一笑。「有的。方纔你吃下的那隻雞已經修練五百年,是隻雞妖。」
「赫!?」丁小纏嚇了一大跳,連忙伸出指頭挖著喉嚨乾嘔。
常天恆奇怪的望著她。「你相信?」
丁小纏嘔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眨著迷濛的淚眼狠狠瞪著他。「你想害死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
丁小纏拍拍胸脯。「你的玩笑一點都不有趣。」捉起一旁的長條包裡丟給他,沒好氣的說:「拿去。」
常天恆接過,看也不看的放在一旁,淡淡道:「我不需使用兵器。」
「這我可不管!」丁小纏插著腰,惡狠狠的瞪著他。「我千里迢迢來天山找你就是為了完成這心願,你可別不識好歹。」
「即便是不用兵器,你也未必能勝我。」常天恆含蓄的點明事實。「我讓你三招絕不還手,待你完成心願後,就下山去吧。」
「好啊。」丁小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能和劍神過招是所有學武之人最大的驕傲,沒想到自己有這運氣。她蓄勢待發,兩眼上下打量,看看什麼地方最適合出掌。
常天恆噙著淡淡的笑容,彷彿沒有任何防備的望著她。
「等等!」丁小纏驀地醒悟。「為什麼你要乖乖讓我打你?呀,莫非你趁我熟睡時輕薄我?」她撲上前劈頭劈臉胡亂朝常天恆打去,雙腳又是踢又是踹,哭嚷著:「沒想到鼎鼎有名的劍神竟是這種小人!你以為三掌就可以消我心頭之恨?就算打死你也還不了我的清白!」
常天恆皺著眉頭捉住她胡亂開打的雙手。「三招已過。」
丁小纏雙手雖被鉗制住,但兩腳可沒閒著,發了瘋似的猛踢猛踹。
常天恆將她壓制在身下,強健的雙腿扣住她凌空飛舞的腳。生平最怕就是這種使潑耍賴的女人,真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你到天山尋我不就是為了報仇來的?若非讓你三招,你以為近得了我身?」他拉下臉冷冷道:「就算要報仇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以你這身武功無異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