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要聽他呼來喚去?當她是那麼好欺負的嗎?晏鴻雲氣急敗壞的瞪著他,但僅僅猶豫了三秒鐘,她就投降了。因為後面的車隊已不耐煩地大鳴大吼,矛頭彷彿全向著她來。
「為什麼回來接我?怕我告你蓄意謀殺?」她怒火正熾,卻膽小地不敢一拳揮過去,兩手只是緊抓著背包的帶了顫抖。
「想打我?」他輕佻地抓起她的手,擱在自己左臉上,「打呀,要不要連右臉也奉上?」
晏鴻雲咬白了下唇,雙手抖得更厲害。是的,她是很沒出處息,但,他也不該欺人太甚啊。
「先生,請問前面左轉還是右轉?」司機從後視鏡同情地瞟了她一眼。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麥克斯無意放開她,反而捏得更緊密。
「不用了,啊!左……左轉。」她真是個沒用的女人,一點痛都承受不了,才會讓他為所欲為,她從沒這麼瞧不起自己過。
車子很快地駛入她住所附近的巷道。為了不讓麥克斯知道她的公寓所在,她惶急地告訴司機,「請靠邊讓我下車。」
「你就住這兒?」麥克斯掃向窗外,這裡是一處公園,時近午夜,只見零星幾個無家可歸的遊民。
「是,前面不遠的地方。」晏鴻雲趁他不留意,掙開他的鉗制,趕緊跳下車,往反方向疾步而行。
幸好那陰魂不散的野鬼沒追上來。她大口吁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直到這時候才舒緩下來。
穿過公園,街的對面就是她溫馨舒暖的公寓,平常這時候她是不會一個人走進這看似清幽靜謐卻危機四伏的地方,但今晚她必須破例一次。
喬治不知來了沒?他最痛恨等人,或許早已來了又走。她得想好一個強有力的借口,否則又要挨他一頓刮了。
提心吊膽的總算快到家了,這時卻有兩個狀似流浪漢的中年人陡地從林子裡冒出來,猥褻且骯髒的樣貌流露著邪淫的興奮,搓著雙手等待眼中的肥羊掉入口中。
「嗨,小姐,借我十塊錢。」趨近的身體不僅擋住了她的去路,更將她逼入斜側的樹叢。
晏鴻雲旋身想逃,卻差點投入另一名蓬頭垢面的男人臂彎裡。她猛抽一口氣,將背包緊抱在懷中,驚惶失措地看著兩張狡獪的面孔。
「不要過來,否則我吹哨子嘍。」她低喝,但掩不住心底的恐懼,腳都快嚇得發軟了。
「哦,原來你還帶著哨子,乖女孩。」胖胖的黑人已伸出手,準備奪下她的包包。
「救命啊!」她揮著背包甩開侵犯的摩手,厲聲驚叫後,反而招來更多趁火打劫的遊民。「放開我,你們走開,走開!」
一隻祿山之爪倏地罩上她的胸部。
「不!」淚水和預藏的小刀同時迸出。
其中一名黑人豬嚎似地大叫,「媽的,賤人!」罵著,他就衝了上去。
然預料中的襲擊並沒有接踵而來,一隻木棍打斜地揮出,現場霎時哀聲四起,剛才猶惡形惡狀的遊民們個個抱頭鼠竄。
好矯健的身手!不愧是干流氓的料。
晏鴻雲對麥克斯的適時出手相救了無感激之意,要不是他死賴著不讓她走,她也不需冒險走這段路,因此他只是在將功折罪而已。
丟掉臨時撿來的木棍,他狠狠地橫向晏鴻雲。立在路燈下,她才驚覺他的須角淌出一條血注,沿著左腮緩緩地染紅了他半邊的襟口。
「你流血了,」她掏出手絹替他擦拭。
「走開,快滾回家去!」該死的女人!該死的禍水!他幹麼要放不下心,悄悄跟在後頭?袖手作壁上觀,讓她被那群野鬼生吞活剝不是更有趣嗎?
「我先幫你包札好傷口再說。」她是外科醫師,處理這點小傷口只是小Case。
「不必。」他拂掉她的手,恨恨地把大氣往她臉上噴。「快回去陪你的未婚夫共度春宵吧,水性楊花的女人。」語畢,甩頭就走。
「你說什麼?」晏鴻雲揚起臂膀,發現手裡握著的是一柄刀子,她慌忙把刀子丟掉,抓起腳上的高跟鞋,朝麥克斯的背脊用力擲過去。
賓果!正中背心。
「臭妮子!」他駐足踅回,衝動地逼近她,抓牢她的手臂。
晏鴻雲一個重心不穩,兩人雙雙跌入草叢中,摔成一堆。
「你敢對我動粗?」他凶神惡煞地揚聲咆哮,一手扣著她的臉際,一手則惡狠狠的提起她襟口的衣領。
生平沒被吼得這麼大聲的晏鴻雲,小臉嚇得面無血色,身子軟弱地靠在他胸口低喘。
「是你先出言不遜的。」她勉強大聲的把他吼回去,忽然她想到什麼似的,「慕彥之?!」只有他,這世上只有他敢這樣待她。
「笨蛋,我如果是他,早一把掐死你了。」麥克斯粗暴地推開她,霍地起身。「滾開,我聖潔的胸膛可是不隨便讓人家靠的。」
他哪裡聖潔了?除了未婚妻,還有女朋友,這只是她所知道的一小部份,見不得人的還不曉得有多少呢。
「你不承認也沒用,反正我已經認定了。」晏鴻雲暗暗發誓,她一定要找個機會把他臉上的落腮鬍剔個精光,讓他無所遁形。
「不要自作聰明,你的智商就只夠窩在開刀房裡。」他朝前走了幾步,忽又佇足回頭交代,「明天早上十點我在公園門口等你,敢給我爽約或遲到,後果自行負責。」
晏鴻雲傻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幕裡,才惶然意識到,這龍蛇雜處之地不宜久留。
第四章
被折騰了一個晚上,晏鴻雲拖著沉重的步伐拾階回到公寓時,所有的疲憊全在此時湧現。
掏出鑰匙打開門時,裡頭傳來一陣笑浪,是筱玲和喬治在廚房的談笑聲。
「嗨,晏大醫師,你總算回來了。快來,我為你做了一份三明治當宵夜。」
晏鴻雲一踏進屋內,喬治和筱玲立刻停止談話朝她望去。她眼尖的發現,在如此寒冬的夜晚,筱玲卻只穿著一件細肩帶的軟綢小洋裝在做宵夜。
收起怔愕的眼神,她若無其事的挨著喬治坐下。
「等很久了?」她抱著十二萬分的歉意問。
「不會,我們剛剛談到你們念大學時的一段糗事。」喬治心情極好地吞下一口炒蛋,「嗯,真香,沒想到筱玲的手藝這麼好。」
筱玲一聽揚起頭道:「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說完猛發現失言了,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
看來她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編了老半天的借口也全免了。看來喬治對炒蛋的渴望,遠多過對她行蹤的瞭解。他甚至沒注意到她狀極狠狽,領口還被抓破了一個大洞。只是尋常時的他很少表現得這麼淡漠。
「我和鴻雲情同姐妹,你是她的未婚夫當然就像我的家人,做點東西給你吃也是應該的。」
這番話補綴得冠冕堂皇,晏鴻雲卻聽得渾身不自在。
不等她答腔,筱玲又從水槽中取出一袋失蒂洗好的草莓,隔著桌椅拉長身軀將草莓撥放在器皿中。這一幕看得晏鴻雲膽戰心驚,筱玲的乳溝於一弓身間傾擠而出,胸罩的蕾絲邊清晰可見。
晏鴻雲連氣都沒吸上一口,忙對喬治說:「我渾身髒兮兮的,先去沖個澡。」她的臉色一定灰敗異常,沒料到筱玲竟然兔子想吃窩邊草,色心色手地攀到她頭上來。
「咦?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天謝地,喬治終於注意到她了。
「沒什麼,只是穿過公園時,遇上幾個遊民。」晏鴻雲盡量把語氣放輕鬆,不知怎麼搞的,她竟很不好意思打擾他們愉悅的氣氛。
「什麼?」喬治從椅子上暴跳而起,「連我的未婚妻都敢欺負,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不用了,他們早走了。」她急忙攔住他。
「他們……沒對你怎樣吧?」也許是為了彌補方才一時疏忽,喬治溫柔地執起她的手,體貼地檢視她身上的傷痕。
「只是一點小傷。」當喬治拉開她的衣領時,她不自在地別過身子。雖然他們已是未婚夫妻,她仍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過於親暱,特別是那個「外人」眼中還冒著熊熊的妒火時。
「碰到那種凶神惡煞,你還能全身而退,真不簡單。」筱玲不知是在替她慶幸,還是惋惜。
「呃……幸好有巡邏的警察經過。」喬治醋勁奇大無比,讓他知道她陪別的男人去欣賞歌劇,鐵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下次不可以那麼晚一個人進入公園,知道嗎?」喬治小心牽著晏鴻雲的手走入臥室。
「喂,你們不吃宵夜了嗎?」筱玲的話像風一樣來不及鑽進兩人的耳朵,就由窗口飄出。「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哼!」
???
洗完澡,喬治已換下西裝衣褲,優閒地躺在床上,單手作枕,用激賞的眼神望著她這美人出浴。
「你……」不會是想留下來過夜吧?晏鴻雲口拙地不知怎麼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