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要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整個金陵的人都在傳,不是嗎?」顯然仲裕之也滿清楚外頭那些風聲,並引以為傲。
這氣壞了相思。
「你自己不要臉那是你的事,請你不要破壞嬋娟的聲譽,她還要做人。」不能就此給他糟蹋。
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才該檢討你自己的心態,明明是嫉妒,還裝出一副完全為她好的模樣,這才是笑話。」也不想想自己都有老公了,還硬要介入別人的愛情。
「我這是保護嬋娟。不被你欺侮。」她火大的反擊。
「謝謝你的雞婆,她好得很,不需要你保護。」仲裕之的口氣也很沖,戰火一觸即發。
「誰遇見你都要人保護。」不受色魔侵害。
「我再說一次,我和嬋娟的事與你無關。」最好調離金陵,免得礙眼。
「你配不上嬋娟!」
「誰說我配不上?」
「我說你配不上!」
「配得上!」
「配不上!」
「配得上!」
「兩個人都閉嘴,配得上配不上都輪不到你們開口說話,統統給我坐下!」
一個清脆但堅定的聲音,介入正吵得凶的雙方人馬中。只見甄相思和仲裕之兩人摸摸鼻子,乖乖的坐下,誰也不敢再出聲。
不愧是金陵第一女訟師,威嚴無人可比。
「好了,看樣子該來的人都來了。這樣也好,一次說明,省得奔波。」平定了兩個互吼的蠻子之後,桑綺羅接著馬上解決傳教士的問題。
「究竟是什麼事,讓綺羅姊這般緊張?」藺嬋娟不明白她們為何匆匆忙忙的趕來,臉色還很不對勁。
「我當然要緊張了。」桑綺羅的目光轉向方格裡羅和亞欽歐。「我先問你,你這兩個朋友的房子昨晚是不是讓人給燒了?」
「沒錯,綺羅姊怎麼知道?」藺嬋娟顯得十分驚訝。
「因為放火燒房子的人這會兒正在酒館裡大聲嚷嚷,說他這是為民除害,還要大家掌聲鼓勵。」甄相思一旁插嘴。
「真的?」聞言,藺嬋娟愣了一下。「那你怎麼還不趕快把那個人抓起來?」任由他胡作非為。
由於藺嬋娟的語氣中不無責怪之意,氣得甄相思大叫。
「怎麼抓?」甄相思喊冤。「那個人只是隨便嚷嚷,我又沒證據,不能平白抓人。」
她越想越不甘心。
「再說,是你違法在先,我沒將你抓回去問罪已經很好了,你還責怪我沒有抓人?」真個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什麼時候違法?」藺嬋娟的火氣幾乎因甄相思凶悍的態度而升起。
「這就是我們急著找你的原因。」桑綺羅連忙介入,免得兩個好姊妹真的翻臉。
「嚴格來說,不是你違法。而是你收留的人違法。你知道按照規定,他們是不能到內地來的嗎?」桑綺羅將矛頭指向始終不發一言的傳教士,只見兩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
「綺羅姊的意思是……他們不應該到金陵來?」藺嬋娟這會兒總算弄懂為何甄相思會如此激動。
「對。」桑綺羅點頭。「他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肇慶一帶,最近聽說擴大到紹興,但活動範圍還是有限,我怕他們就是趁著這次機會偷跑的。」
赴內地傳教,是所有傳教士的夢想,但礙於法令,至今還沒有人可以這麼做。桑綺羅判斷這兩個傳教士泰半是因為急於建功,所以才會大膽違反規定,私自跑到內地來,卻沒想到因此而帶來麻煩。
「綺羅姊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們真個是偷跑的?」瞭解事情的嚴重性後,藺嬋娟轉而詢問傳教士。
方格裡羅羞愧的點點頭,承認道:「這位姑娘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的確是趁跟隨羅明堅神父到紹興的機會,偷偷溜到金陵來……」
「所以你們的舉止才會這麼神秘,不敢與人交往。」藺嬋娟總算知道他們何以要求她守密,卻為時已晚。
罷了,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她已經與他們交往,並且鬧得人盡皆知,也沒什麼好顧慮。
「就算你們真的違法好了,我還是當你們是朋友,不會因此而看輕你們。」藺嬋娟是那種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也決心幫助傳教士。
「我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嬋娟。」桑綺羅皺眉。「我不反對你跟他們交朋友,但你千萬不可以收留他們,否則你就是下一個遭報復的對象。」當知某些狂熱分子是不能惹的,最好不要衝動。
「我不怕。」藺嬋娟已決定豁出去。「不管我是不是下一個遭報復的對象,我就是不能任由我的朋友沒有地方住,出外遭受危險。」
「嬋娟!」桑綺羅和甄相思兩個人同時提高音調,不曉得該拿她們這個頑固的小妹怎麼辦。
這個時候,一旁的仲裕之反倒笑了起來,吊兒郎當的摸著鼻子哼道
「你們都不要吵了,這有什麼難的?就住到我那兒好了。」還不簡單。
於是乎所有人的眼睛都轉向他。
「你那兒?」甄相思懷疑的看著仲裕之。
「對,我那兒。」他還是一派不在乎。「反正我房子多,燒掉幾問也無所謂,你們也用不著頭痛。」
很大方的提議,但眾人還是懷疑。
「看什麼看?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在大夥兒懷疑的眼神下,他終於臉紅嚷嚷。
「嬋娟可以為他們犧牲。我當然也可以!」這年頭好人還真難做,連房子要免費送人住,都得遭受異樣眼光。
仲裕之在心裡犯嘀咕,不曉得他們何以這樣看著他。
其實他們心裡正想著——別看這小子外表吊兒郎當,其實骨子裡還挺有義氣的。
甄相思和桑綺羅兩人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第八章
打從那日在永平號遭受藺嬋娟捉弄,紅蘭就想報復,只是苦無機會,因而抱頭苦思。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在老鴇的安排下與客人同寢。完事之後賴在客人身邊撒嬌,客人心情一舒坦,話也就跟著多起來。
「我越想越不甘心,老子好不容易才將兩個洋鬼子趕出李莊,藺嬋娟那娘兒們後腳就插進來管事,真是氣死我也!」
原來紅蘭的這名客人正是當日放火燒屋子的男子,這會兒正擁著紅蘭,氣呼呼的抱怨。
「咱們這兒有洋鬼子?」紅蘭貼在男子身上,很是驚訝。
「你沒聽說過這件事?」男子反問紅蘭。
「沒聽過,還請大爺指教。」紅蘭溫順的問男子。
男子立即露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大聲暢言。
「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聽一個已經退休的制碑師父說,藺嬋娟找他幫忙製作一個造型奇特的墓碑,上頭有兩個交叉的東西,還把圖拿給我看。你知道,我到過肇慶,我一看圖,就知道這是洋鬼子的東西。便趁黑跟蹤藺嬋娟看那些洋鬼子住在哪裡,最後終於讓我查到是住在李莊。」男子一口氣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完。
「後來呢?」紅蘭聽得十分入迷。
「後來……」男子陰森的笑了。「後來他們的房子,就讓我放把火給燒了。可惜那兩個洋鬼子逃得快,沒教火給燒死,這會兒還穩穩當當住在仲裕之的房子裡,我動都動不了他們。」
自從他放火燒房子以來,金陵到處一片風聲鶴唳,官府出動所有人員警備,就怕有人再遭殃。甄相思那賤人,更是把矛頭對準他,不但派人全天候盯哨,還三不五時傳喚他到官府問話,讓他不勝其擾。更氣人的是,他明明已經為金陵老百姓做了這麼一樁大事,百姓也不站出來說話,默許藺嬋娟胡作非為。
「原來大爺做了這麼一件了不起的事,但小女子有一個疑問,這跟仲公子有何關係?」紅蘭總算弄懂這些日子人們竊竊私語的原因,但她關心的不只是如何陷害藺嬋娟那賤人,更關心她的老相好。
「他也幫著藺嬋娟和那兩個洋鬼子結交,你說有沒有關係?」男子氣急敗壞的大罵仲裕之。
「我說這姓仲的小子,不曉得哪條筋不對勁。平日看他還挺順眼的,最近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不但空出屋子給洋鬼子住,並且派了一堆護院散佈在屋子的周圍,害我無法下手。」
「我知道他著了什麼魔,仲公子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藺嬋娟的緣故。」紅蘭恨恨的說道,滿肚子都是怨氣。
男子見狀瞇起眼,回望紅蘭。
「我記得他是你以前的老相好,好些人還傳說他會為你贖身,沒錯吧?」
男子提及她的痛處,紅蘭更是氣不過。
「都是因為藺嬋娟那賤人,我真恨不得殺了她。」破壞她的美夢。
「我也想殺她。」男子附議。「但想殺她可沒那麼簡單,她有甄相思護著,現在仲裕之又視她為寶貝,想碰她可謂是難上加難。」原則上仲裕之是沒什麼好怕,但他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不想硬碰硬。
「我們不碰她,害她總成。」紅蘭不知不覺地也把自己算上一份,加入陷害藺嬋娟的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