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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童心

  「甄嵐!」他大聲喚著,帶著強烈的不滿抗議道:「你是怎麼了?就不能像以前一樣阿沙力嗎?還是你對他假戲真作了?所以才這麼婆婆媽媽的。」

  甄嵐立刻漲紅了臉,「我……我才沒有!」

  「沒有?那你臉紅什麼?」

  「我……我是酒還沒退。岳非,你敢再說一次,當心老娘割了你的舌頭!」她老羞成怒的警告道。

  岳非見蓯,連忙舉手退了兩步,投降似地陪笑道:「好好,我不說,開開玩笑嘛!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你真跟他假戲真作,嫁給他當小的,也總比跟在我身邊強多了。」

  「什麼當小的?你當我甄嵐那麼沒志氣呀!」她沒好氣的說。

  「志氣值幾文錢?」搖頭撇嘴之後,岳非若有所思地開口,「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

  「嗯?」他不信的斜睨著她。

  「十九……就快滿二十了。」她乖乖的說實話。

  「都快二十了,日子過得真快。」岳非臉上有著罕見的嚴肅,「眼看你已經可以嫁人了,是該好好的為將來打算打算,老跟著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做賊吧?有機會還是找個好人家嫁了。」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我才沒想到那麼遠。再說,像我這樣子……那個女人說我是天生賤骨頭的小太妹!沒人要的。」甄嵐的語氣有些落寞。

  「你是指你繼母?」見她點頭,岳非不屑道:「要不是你那個撿到垃圾當是寶的死鬼老爸,恐怕她淪落到華西街站壁都沒人肯要呢!若她要幫我瑞水洗腳,我都還嫌她手髒。」

  甄嵐被他的話逗笑了,「好了,別提那個不相干的女人了。」她轉了話題,「還是說照片的事吧,我想禹軒為人挺正派的……」

  「你又來了,怎麼老替他說話呢?」岳非不為然的說:「就因為他勸你別待在酒店,你就認為他是好人,你別傻了,一般的男人會這樣說,只有一種可能,他想包下你,金屋藏嬌、占為已有!什麼正不正派的?當他玩膩了,你就算去當應召女郎,他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

  金屋藏嬌?甄嵐想起他提到的萍兒,一顆心忽地往下沉。

  「我要提醒你,你現在正值情寶初開的年紀,你可以對任何男人動心,就是別去招惹禹軒,以他的家世背景,就算他老婆突然翹掉了,也輪不到你,所以--」

  「你說夠了沒有?」她叉腰怒瞪著他,「一大堆屁話!」

  「喂,天剛亮,你要上哪兒?」他喚著往屋外快步走去的她。

  「出去走走,行不行?」她頭也不回的丟下話。

  走走?什麼時候「真懶」變得勤快了?

  ****

  「生死未卜」是禹軒昏迷前的唯一意識,而甦醒後的他,卻只感到禍福難料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環顧著一如平常的四周,發現唯一不同的是--僅著內褲的自己。

  他的衣服呢?

  禹軒忙著找回衣物著裝,並拚命地回想著昨夜的一切。

  難道他是真的喝醉了?居然完全不記得什麼時候把衣服脫了。

  那個白雪……不,甄嵐呢?她和那五十萬全不見了。

  該不會是她動手的吧?若不是她,那又是誰弄昏他的?

  禹軒敲了敲腦袋,硬是擠不出自己曾經「失足」的記憶。

  再看看手錶,已近破曉,想到今天公司還有個重要的會議,他決定先下山。

  不過在臨走前,他把酒吧整理了一番,包括那印有口紅的酒杯,算是殲滅證據吧。

  撫摸著甄嵐那芳香猶存的唇印,腦中重疊著妻子李姬的形影,禹軒迅速地甩甩頭,企圖甩掉那種爬升的矛盾感,對甄嵐無可理喻的眷戀正和對妻子的歉意相互消長、抗衡。

  算了,甄嵐只是個歡場女子,不值得認真的,一切就讓它過去,反正她也帶走了酬勞,不是嗎?人家圖的、你該給的,全一清二楚了,還有啥可留戀的?

  在下山的一路上,他把車窗搖下,任清晨的山風沁入心頭,冷卻自己因回想昨夜熱情的甄嵐而引發的失常體溫。

  或許他應該再努力嘗試挽回和李姬的婚姻,一切或許還可以重新來過。

  只不過禹軒一回到家,這個「或許」已成了完全絕望的夢想,一切都不可能了,因為--

  「李姬死了!」幾名久候多時的警員在大門口攔下他的車子,告知這青天霹靂的消息。

  ****

  禹軒在律師的陪同下踏出了警局,立刻受到眾多記者們的包圍,鎂光燈不停地閃爍著。

  「禹先生,請問對於你妻子的死可有具體的線索?是不是被人謀殺?」

  「傳說你們夫妻正在協議離婚,是不是真的?禹夫人會不會因此而想不開?」

  「禹先生,你妻子遇害時,你人在哪裡?」

  「禹先生,你妻子不幸過世,你有何感想?如果李姬沒死,你是不是會付那筆外界傳聞的億元贍養費?」

  禹軒好不容易才殺出重圍,一頭鑽進在一旁等候的轎車內,「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才阻絕了那沒完沒了的問題。

  不過,他心裡有數,從今以後,他將接受更多的問題轟炸。其實他並不介意接下來一連串調查偵訊,他最介意的是那頑固好強的父親。

  揉著隱痛的太陽穴,他問著司機小江:「老爺那兒怎麼樣了?」

  「老爺他……」小江吞吞吐吐的開口,「他沒有說什麼,只不過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提到了要去看……少奶奶。」

  「什麼?」禹軒原是垮下的雙肩猛地提高,皺著眉道:「你們為什麼不勸住他?我怕他的身體受不住刺激的。」

  「老爺的脾氣有誰勸得住?」小江一臉無辜的回答。「老爺說了,好歹這會兒人還是禹家的媳婦,他想去看她最後一眼。」

  禹軒不再說話了。

  這幾年來,父親堅持獨居青園,就是不肯踏入他和李姬居住的宅園一步,而以父親對李姬的芥蒂之深,乍聞她的死訊仍難免震驚,那他呢?

  當他目睹李姬慘死的模樣,那種椎心之痛已非眼淚所能表達,縱有千萬糾葛,結縭數載的情分猶在,就算日後兩人分道揚鑣,他也衷心祝福她,但如今……

  如今她香消玉隕,他這個丈夫還來不及自錯愕中驚醒,卻搖身一變成了頭號嫌疑犯。

  那些記者所問的問題,在警局接受偵訊時,他全都回答過了,只不過就某部分答案來說,他交代得不夠完整。

  「禹先生,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必須提出強而有力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說出當晚的情形,否則這件案子可能會很棘手。」律師語氣沉重的提醒道。

  「沈律師,那晚我真的不在家。」

  「誰能證明呢?府上的傭人夜不留宿,所以那晚只有李姬在家。而最糟糕的是,保全系統沒有受到破壞,家裡更沒有任何財物損失,所以我研判警方會朝遭竊、財殺的方向辦案的成分不高。」沈律師分析道。

  「我看他們是鎖定我這個方向了。」禹軒伸手抹把臉,語氣無奈的歎道:「可悲!可笑!」

  「這一點都不可笑。」沈律師不愧是禹光耀最信賴的人,他語氣沉穩的說:「依常理研判,的確是你涉案的成分很大--」

  「沈律師!」

  「我只是就常理來分析,主要也是希望你認清事實,我不希望你有所隱瞞,這樣子咱們的勝算才會更大,不是嗎?」

  「我沒有隱瞞什麼,該說的我全說了,那晚我跟沈驥去喝酒!」禹軒難忍火氣的低吼。

  「沈驥也說了,他和你分手是晚上十二點左右,之後到翌日清晨你開車回家,這段時間你人在哪?」

  禹軒有些訝異沈驥居然沒對警方說出他帶甄嵐出場的事。「我說過與沈驥分手後,我開車上山了,在別墅裡遇夜。」

  「你是說過,但是誰能證明呢?」

  「那……」這下禹軒無言以對。

  丁媽不在,而別墅裡能證明他曾去過的線索,卻被他自己整理吧檯的舉動破壞了。

  如此一來,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就只有甄嵐了。但此時,若再爆發「召妓」的內幕,他實在很替剛動完心臟手術的父親擔心。

  禹軒在心中暗自盤算,看來他必須再去一趟桃花鄉大酒店了。

  ****

  「不行!」聽見好友所打的主意,沈驥連忙阻止道:「你不可以在這個時候上桃花鄉,否則只怕跳到黃河都洗不清。試問有哪個人剛死了老婆就往酒店跑的?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只怕你現在真的得小心隔牆有耳,說不定警方有派人跟蹤你,想暗中觀察你的行蹤,好找出真兇。」

  「我巴不得他們能夠盡快把兇手揪出來,而不要浪費力氣在我身上。」

  「對辦案的人來說,任何可疑的人都不會放遇的。」

  「可疑?」禹軒面露不悅地問:「該不會連你也在懷疑我吧?」

  「這……怎麼會呢?」沈驥有些不自然地擠出笑容,然後遲疑地問:「不過那晚……你真的把白雪帶回別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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