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視著她,語氣嚴肅地說:「事到如今,你還弄不明白嗎?丁香就是為了底片才丟了小命,殺她的人就是被恐嚇勒索的禹軒!」
聞言,甄嵐目光茫然的看著他,老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可是我認為兇手另有其人……而且我跟禹軒都差點被人放冷槍打死,所以……」
「那是他故弄玄虛,為的就是要演戲給你看,因為你對他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他才留你一條生路,你這蠢丫頭,明白了吧?」
「這……」她甫開口,另一道聲音驀地響起--
「你住口!」是禹軒,他著實將兩人嚇住了。
「果真是只奇特的大貓!」禹軒似笑非笑地看著甄嵐,「你不是去上洗手間?怎麼跑到屋外來了?難不成你習慣露天,好讓大地資源回收?」
「我……」看來,她自認高明的騙術,其實根本騙不了人。
岳非一見禹軒露臉,情緒登時失控,忿忿道:「姓禹的,你少裝模作樣,假斯文了!」
禹軒聞聲,這才轉身正視著岳非,但話卻仍針對她說:「你師父來了,怎麼不請進屋子裡?還是有什麼苦衷,沒法子正大光明的進屋裡?在這偷偷摸摸、裝神弄鬼,多累人!」
「我呸!」岳非一手指著他,破口大罵:「別跟老子賣弄唇舌,我岳非是個賊沒有錯,但是我再怎麼偷偷摸摸,也比你這個偽君子強,至少我不會凶殘成性、殺人不眨眼!」
甄嵐見禹軒勃然大怒,急忙挺身擋在他倆中間,作證道:「真的,岳非不是什麼壞人,雖然他是小偷,但他總是告訴我『盜亦有道』,而且他偷的都是錢多得發霉的有錢人,他還把大多數偷來的財物拿去救濟窮苦人家。」
「喔?那是劫富濟貧的義賊嘛!」禹軒語帶諷刺的說。
她聽不出他話裡的諷刺意味,猛點著頭說:「是啊,就連這一次,他也是為了要幫我籌錢好接妹妹出來,才動你的腦筋。」
「他還真古道熱腸。」禹軒冷哼道:「只怕是表裡不一,剛才聽了你們的談話,我才知道原來丁香也是你們一夥的,如果打電話的人是丁香,那麼,殺丁香和對我們開槍的人,恐怕岳非才是最有嫌疑的。」
「你放屁!」岳非火冒三丈地拉開了甄嵐,怒視著禹軒,「姓禹的,人明明就是你殺的,現在,我要替丁香討回公道!」說完,他立刻揮出一拳。
而那一拳,被早有防範的禹軒擋個正著,「是該討回公道,這筆帳,咱們就一塊算吧!」然後他的另一手也開始反擊。
他們算帳的方式,就是用拳腳。
甄嵐看傻了眼,只能呆立一旁,一顆頭隨著他們愈打愈激烈的動作而忽左忽右的轉動不停。她萬萬沒想到,原來看似一派斯文的禹軒幹起架來竟如此驍勇。
輕敵的岳非略居下風,面對禹軒強硬的拳頭顯得有些招架不住,突然他朝著甄嵐大叫道:「喂!你在看戲嗎?還不快過來幫我!」
幫他什麼?打禹軒嗎?
「你怎麼還愣著?」岳非邊打邊嚷嚷,「難道你存心要看我被人打死啊?」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應著,腳步挪了挪,走向禹軒。
禹軒猛然掉頭,自瞳中迸射的銳光令她不自覺的停下腳步,他高聲道:「難道你想謀殺親夫呀?」
親……親夫?!難道……他想娶她?
此刻的甄嵐,明明跨著馬步,雙手握拳,理應是一副拚命的架式,可是她兩眼含情脈脈,唇畔還洋溢著幸福甜蜜的微笑。
我的媽呀!岳非瞥了一眼,在心中哀號著:她這模樣哪像是要打架,說是思春還差不多,她就只差沒眉開眼笑、鼓掌叫好,就為了禹軒那句「親夫」,她就變成這副德行。
「哎喲!」一個不慎,岳非的半邊臉在禹軒的鐵拳下腫了起來。
甄嵐見狀,猛然回魂,一個箭步上前,出手擋掉禹軒的拳頭,她漂亮的一個空中迴旋踢,硬把禹軒這昂藏七尺之軀給踢得往後踉蹌幾步。
「你……」
「我……」
禹軒和甄嵐都愣住了,他的眼光充滿著一種不敢置信的傷痛。
「就算是親夫,我也不能看著岳非被打而不管。」她的聲音充滿著不安和歉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剛才那一腳沒把他踢傷才好,她暗自心疼著。
「快!丫頭,再打他!打死這個王八蛋!好替丁香報仇!」岳非吆喝著。
甄嵐動也不動,她只想上前看看捂著胸口的禹軒傷勢如何?
一旁的岳非又跳又叫地吼道:「怎麼,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你以為他真的會看上你嗎?他對你不是認真的!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玩弄你--」
「你說夠了沒有?死岳非!」甄嵐被惹毛了,她揚高音量的大吼:「你再鬼吼鬼叫,我就放著你被人打死,也不管了。」
「死丫頭,虧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子看待,沒想到你居然見色忘友!」
「什麼見色忘友,我剛才不是出手了嗎?」甄嵐沒好氣地說,「他對我認不認真是另一回事,問題是,總要確定他是不是真的該死,就算要替天行道,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
「還有啥好確定的?我看你是存有私心才下不了手……因為你愛他,對不對?」
「岳非,你--」甄嵐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原本挨了她那一腳而驚愕悲憤的禹軒,聽著他倆的口角竟漸感興味,原先那股不平的怨怒已然消失無蹤。
甄嵐指著岳非,大罵道:「死岳非,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真的要翻臉了!」
「我哪裡胡說了?你下不了手,你愛他,這都是事實。」
「好,就算是事實,那也用不著你在這裡嚷嚷呀!」甄嵐「無意」中瞥見禹軒含著詭意的笑臉,一張俏臉不禁漲紅了。「我告訴你,只要證明他真是兇手,管他什麼愛不愛的,我一定親手抓他!」好個大義滅親!
「好,」岳非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那就等找到證據,現在你跟我走。」
「她不能跟你走。」說話的同時,禹軒也捉住她另一隻手。
「我就是要帶她走。」
「我絕不讓你帶走她。」
「你憑什麼不讓我帶她走?」岳非加重手上的力道。
「那你又憑什麼?」禹軒也不鬆手。
「哈!我憑什麼?憑我義父,就是她爸爸,臨死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她;憑我跟她可以說比親兄妹還親。你呢?你倒說說你憑什麼資格留住她?你又是他什麼人?啊?」
原本,被人當成狗骨頭般爭奪的甄嵐,火大的正要使勁甩開他們,但岳非的問題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然而,望著有所遲疑難色的禹軒,她的心逐漸沉重。
「我什麼人也不是。」話甫出口,禹軒急忙抓住她欲掙脫的手,語氣慎重地往下說:「至少以目前來說,但是以後就難說了,而且我絕對沒有玩弄、利用她的意思,對她,我是認真的!」
這一句「認真」,令甄嵐緊繃的身體登時鬆懈下來。
瞧著他充滿誠摯的俊臉,她竟莫名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在道上打滾多年的岳非也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富家子弟絕非不肖之徒,或許他真的誤解了什麼,只不過他仍故意諷刺道:「就算你是認真的又如何?我就不相信你會娶她,就算你會,你老子那關一定過不了。所以甄嵐再待下來,到時候傷心的是她,而你,到時只消花點錢就當是彌補她,也算是負責任了。」
「我不是那種人!」禹軒大聲地否認著:「我從不認為感情可以用金錢來彌補或負責的。」
「那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會娶甄嵐囉?」岳非挑釁的問。
「岳非……」甄嵐的心裡忽然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她搶在禹軒答覆之前開口,也許她是怕禹軒的答案令她無法適從吧。她拉了岳非一把,責備道:「你這是在幹什麼?怎麼愈扯愈遠了?」敢情他是來逼婚嗎?
岳非壓低嗓子的說:「我可是在幫你呢,笨丫頭,現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難道你打算便宜了他?好歹『扛金龜』不成,能幫你釣個金龜婿,那也算大功告成。」
「成你的頭啦!」甄嵐氣呼呼地啐了一句,「誰要你幫我?我甄嵐是嫁不掉了是不是?他要娶,我就非嫁不可呀?告訴你,就算他肯,本姑娘還得考慮考慮。」
岳非雙手抱胸,搖了搖頭,雖然氣惱卻也拿她沒轍。「那你就好好考慮吧。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從現在起,你跟他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那我就先謝謝了。」禹軒適時地插了句話,更教岳非火冒三丈,他氣得打算拂袖離去。
「等等。」禹軒卻叫住了他。
「幹什麼?」岳非斜睨著他,「還想打是不是?我看還是算了吧,好歹你是丫頭的心上人,我會給她留點情面的。」
「是嗎?那要多謝你高抬貴手了。」禹軒覺得好笑,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他終於明白甄嵐虛張聲勢、死不服輸的功力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