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道具上場。我開始要喜歡這個了。」
「很好。」她收好抹布。「說夠了,關掉爐子,脫光衣服。」
他吼叫一聲,刀子掉了。「你差點害我切掉自己的手指。」
「只要是手指就好。」她咧開個笑容,開始脫下襯衫。「誰說我無法隨機應變?」
「不是我,好吧。我回過氣來了,」他看著她解開鈕扣。「現在幾點了?」
「快八點了。」
「該死了!我們隨時會有伴。」他伸手向她,但她皺起眉頭,閃了開去。
「我記得茱莉和維多不來了。」
「我邀請了漢利。」
「你不喜歡漢利。」她再度後退,開始扣上鈕扣。
他歎了口氣。「你怎麼會那樣想?他是個不錯的傢伙。最後幾顆別扣上。還有,崔西也會來。」
「我很驚訝她接受了。今天她甚至不肯正眼看他。」
「我沒有明確告訴她,我邀了漢利。」
「這將是個美好的夜晚,不是嗎?」
「我別無他法,」他說道。「今早他們之間到達了冰點,崔西一直在躲他。他非常難過。」
「他告訴你這些?」
「嘿,男人也會分享。我們也有感情的。」
她挑了挑眉。
「好吧,或許他是有些走投無路,而我正好在他身邊。那傢伙碰到女人時完全沒轍。如果我不幫他,他們會在這裡賴上一輩子。」
「然而這個對女人沒轍的傢伙卻能維持十一年的婚姻,有五個孩子,至於你──」
「我有個你絕對會喜歡的主意。噢,它和布家的戰爭無關,但必須要他們離開才能夠進行。」
「什麼樣的主意?」她俯身撿起他丟在地上的蘑菇莖。
「「性的戲劇」。但我需要莊園當背景,這意味著布家人和他們的保母都得離開。」
「性的戲劇?」她任手上的蘑菇莖墜地。
「我想最好在晚上,加上燭光。幸運的話,還有閃電。」他拿起酒杯把弄。「似乎范倫恩王子看上村子裡一名脾氣火爆的村姑,儘管她已非二八芳華──」
「嘿!」
「但這反而使她在他眼裡更誘人。」
「該死地對極了。」
「那名村姑以她的道德操守和善良著稱,因此她一再抗拒他的進逼,儘管他是當地最英俊的花花公子。該死了──全義大利。」
「只有義大利?你應該將賭注下在那名貞潔的女人身上。他毫無機會。」
「我是否提到范倫恩王子也是當地最聰明的花花公子?」
「那確實讓事情變複雜了。」
「假設說他威脅如果她不屈服,就要燒掉整個村子呢?」
「那個大色魔!自然地,她會說她寧可自盡。」
「他一句也不信,天主教徒絕不會自殺。」
「你說得有理。」
他用刀子劃了個半圓。「戲劇始於她來到王子的莊園。莊園裡燭火通明,王子打發走其他人,巧合的是,那座莊園就位於這處山頂。」
「的確。」
「她穿著王子當天下午送去的衣服。」
「我猜是白色的──樸素、端莊。」
「不,紅色的──妖嬈、淫蕩。」
「那反而更襯托出她的德操。」
「王子絲毫不浪費時間,拖著她上樓──」
「將她抱上樓。」
「儘管她並非輕若鴻毛──幸好他平時經常鍛煉身體。他將她弄進臥室後,命令她脫下衣服……慢慢地。他則在一旁看著。」
「自然地,他也是全裸的,因為莊園裡非常熱。」
「而且臥室裡更熱。我提過他有多麼英俊嗎?」
「我記得你提過。」
「終於,來到她被迫屈服於他的時候──」
「我不認為我會喜歡這部分。」
「因為你有著掌控全局的怪癖。」
「很巧合地,她也是。」
他退讓。「正當他打算要霸王硬上弓時,她正好由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副手銬──」
「十八世紀時有手銬?」
「當然有,而且正好在她伸手可及之處。」
「方便極了。」
「當他色慾薰天的眸子投向別處時,」倫恩慾望氤氳的銀藍眸注視著她的胸部。「她伸手到他的後面,抓起手銬,銬──」
「抱歉,我敲了門,但沒有人應門。」
他們分開來,瞧見漢利站在門口,一臉悲慘。「過去我們也經常借用手銬助興,」他鬱鬱地道。「它棒極了。」
「喔。」伊莎清了清喉嚨。
「你應該敲門的。」倫恩道。
「我敲了。」
伊莎拿了瓶酒。「你來開瓶吧,我去拿杯子。」
漢利剛倒好酒,崔西就進來了。她瞧見她的丈夫,立刻充滿了敵意。「他在這裡做什麼?」
倫恩輕啄她的臉頰。「伊莎邀請他的。我勸她不要,但她自認為無所不知。」
伊莎原想為自己辯護,轉念又放棄了。有用嗎?
「似乎這樣最好。」漢利道。「一整天,我一直試著要和你談談,但你一直在逃避。」
「因為你令我作嘔。」
他畏縮了一下,但堅持道:「你能夠出來外面一下嗎,崔西?我有些話要對你說──私下。」
崔西背對著他,攬著倫恩的腰,臉頰貼著他的手臂。「當初我真不該和你離婚的,倫倫。老天,你是個好愛人──最棒的。」
倫恩望向漢利。「你確定還想要她當妻子?我得說,你應該得到更好的。」
「我確定,」漢利道。「我深愛著她。」
崔西像嗅到味道的小動物抬起頭,然後決定那是不愉快的氣味。「噢,對極了。」
漢利的肩膀垮了下來。他轉向伊莎,眼裡有著壯士斷腕的沉重陰影。「我原希望私下進行,但顯然那已不可能,因為崔西不願意。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說給你聽。」
崔西似乎正在豎耳聽著,於是伊莎點點頭。「請吧!」
「當她將飲料灑在我膝上時,我就愛上她了。我原以為那是樁意外,而我仍不確定是否該相信她所說的那不是。舞會上有許多英俊的男人拚命想爭取她的注意力,而我甚至不曾想過要嘗試,不只是因為她美得耀眼──天知道,她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也因為……因為她所散發出來的光輝……和精力。我無法將視線離開她身上,但同時,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在看著。然後她將飲料灑到我身上,而我卻想不出半句話好說。」
「他說:「我的錯。」」崔西的聲音微窒。「我灑了飲料,而那個白癡說:「我的錯。」當初我就該知道的。」
他不理她,專注於對伊莎述說。「我無法思考,我感覺腦袋像變成了漿糊。她穿著領口開低的銀色禮服,秀髮綰起,絲縷下垂在頸項……如此美麗、」他凝視著酒杯。「如此迷人……」他的聲音濃濁,用力吞嚥。「抱歉,我無法說下去了。」他放下杯子,由後門離開。
崔西的眼神陰鬱。她聳了聳肩,彷彿毫不在乎。「瞧我必須忍受的。我原以為他終於要開口了,結果他又將自己關閉起來。我就像和電腦結婚一樣。」
「別太過分了,」倫恩道。「沒有男人想要在妻子的前夫面前掏心剖肺。一整天,他一直想找你談。」
「那很了不起嗎?十二年來,我一直試著要和他談。」
伊莎望向花園。「他似乎是個不擅於表達感情的人。」
「你們倆都該有個新體會,」倫恩道。「男人都不擅表達感情,接受這一點。」
「你就不同,」崔西道。「你會說出你的感覺,但漢利就像有感情便秘症。」
「我是個演員,出自我口中的多是狗屎。漢利愛你,連傻子都可以看得出來。」
「那麼我是個傻子,因為我不信這套。」
「你太不公平,」伊莎道。「我知道你受了傷,但那不代表那樣做是對的。給他機會說出心裡的話──沒有觀眾在場。」伊莎指著後門。「用你的腦去聽他說,而不是你的心,因為此刻它太過傷痕纍纍得無法信賴。」
「那不是重點!你不明白嗎?你認為我不曾嘗試過嗎?」
「再試一次。」伊莎堅定地將她推向門。
崔西一臉的不悅,但還是出去了。
「我已經想要殺死他們兩個了,」倫恩說道。「而我們甚至還沒端出開胃菜。」
☆☆☆☆☆
漢利站在涼亭邊,雙手插在口袋裡,金邊眼鏡映著夕陽的餘暉。崔西感覺到和十二年前同樣的暈眩──就在她將香檳灑在他的長褲上之前。
「伊莎要我出來的。」崔西聽出自己語氣中的敵意,今天她已經懇求過他一次,而她不想再來一次。
他將手拔離口袋,沒有看她。「你今早說的話……那只是你的另一番煙幕彈吧?說你又胖、又有妊娠紋的。你該死地很清楚你一天比一天漂亮!還有,你說我不愛你,在我已經訴說了上千遍我的感覺之後?」
那對他就像句口頭禪。「我愛你,崔西。」毫無真正的感情。「我愛你,崔西,別忘了去超市時順道幫我買條牙膏。」
「說是一回事,相信又是一回事。」
他緩緩轉向她。「打一開始,有疑問的從來就不是我的愛情,而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