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來就被母親拉到一旁,要他別上樓去打擾這一對正開始熱戀的小兩口。但是他並沒有照母親的意思做,反而說:「我一定得上樓去拿個重要的東西。」
哪有什麼重要東西,韋歌德只是心裡怪怪的,得上樓瞧瞧才會心安。
當他躡足經過梭羅的房門口,門沒有關攏,暈黃的燈光從門縫洩出來,韋歌德正好瞄到相互注視的兩人,而莎崗的手還親密地挽著梭羅的手臂。
當下,韋歌德覺得心口隱隱作痛,但卻又替弟弟梭羅感到欣喜。
他們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不但年齡相仿,就連外貌也很登對。
他們從小就常常玩在一起,梭羅總是特別照顧莎崗,只要有哪個鄰居小孩欺負她,他總是頭一個出面打抱不平。
歌德和他們相差足足有七歲,當他上小學的時候,梭羅、莎崗才出生。他總是很難打進他們的圈子,莎崗會在梭羅的面前哭泣,但在他面前卻從不掉眼淚,儘管他明明知道她受了委屈。
莎崗總是對他笑著。不論心情好壞,她永遠都像朵向日葵,在他面前綻放著笑臉。
她應該只是把他當成大哥,就像梭羅一樣。韋歌德低聲歎了口氣,輕悄悄地離開。
第四章
怎麼會是這個傢伙?
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韋梭羅靠在窗旁注視著哥哥的相親對象,進來的人居然是住在隔壁的那個顧人怨。儘管她今天特意裝扮,深藍色的小禮服更加突顯她雪白的肌膚,五官明亮動人,盤起來的長髮讓她遠離了瘋婆子的形象。他不得不承認,打扮後的她,還算是個漂亮寶貝,但這並不會讓他產生好感。
他對她的印象早在她把牆壁撞出一個破洞時,已經幻滅了。
韋梭羅不自覺地摸了摸曾被球打到的額頭。
她不可能永遠都保持這種淑女形象,鐵定會露出馬腳,話多的女人總有原形畢露的一天。
韋梭羅原本還有些擔心會被對方認出,但那傢伙帶著虛偽的笑臉從他身旁經過,望著他的眼神就如初識的陌生人,韋梭羅這才鬆了口氣。
這也難怪她會認不出他來。
今天的韋梭羅是韋氏企業的二公子,和平時那個躲在屋子裡寫論文的白兔眼,有著天壤之別。
一頭亂髮經過抹油後變成服服帖帖的西裝頭,地攤貨的襯衫變成三宅一生的西裝,再加上因眼痛而戴上的褐色眼鏡,那個眼中只有卡通圖案的女人,怎麼有足夠的智慧認出他來呢!
韋梭羅推了推鏡框,在冷靜的表情掩飾下,心裡開始盤算著一些他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做的事情。
破壞這場相親。
好吧,為了莎崗,還有韋氏的名譽。
這女人肯定只會帶來災害,他才不想叫她大嫂,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不想給她。
五星級飯店的房間裡,雙方人馬相對默默坐著,韋父還沒出現。
賈家出席三個人,賈父、賈母和女主角賈黛玉。
韋家也全員出動,除了正趕往現場的韋父外,還有韋母、韋歌德和韋梭羅。
「歌德的父親有事耽擱,稍後就到了,請見諒。」韋母致歉。
賈父說:「沒關係,沒關係,韋董事長能抽空前來,我們已感到很榮幸了。」
韋母客氣地說:「啊,快別這麼說,事關兒子的終身大事,再怎麼忙也一定要來,真是抱歉,先用點瓜子吧。」
賈母也說:「喔,大家請用,請用。」
不一會兒,在雙方母親的堅持下,每個人的桌前,很快就出現一小堆瓜子殼。
侍者連連進來倒了好幾次的茶水。
「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
「是啊,難得一見的陽光,是個好兆頭。」
賈母試圖打破沉默,韋母也熱烈地回應,於是氣氛慢慢地熱鬧起來,但男女主角仍很矜持。
韋歌德冷靜優雅地端坐著,時而露出禮貌性的笑容,時而與身旁的弟弟交談,並沒有主動說話。
賈黛玉也保持沉默,但絕非個性使然。
事前已經被再三警告過要表現出淑女風範的賈黛玉,拚命地壓抑想開口說話的念頭,五分鐘過去,她連喘口氣都戰戰兢兢的。
再者,向朋友借來這套所費不貲的衣服,讓她全身緊繃得像木乃伊。
都是老媽說什麼要穿有腰身的,因為男人喜歡女人有細腰,害得她硬是穿上小一號的束腰,五臟六腑大概都移位了。
平常習慣披頭散髮,老媽又說像個瘋婆子,逼著她起了個大早上美容院,把頭髮像蛇般盤繞在頭頂上,剛好把禿掉的地方遮了起來。
脖子涼颼颼的,害得她一上車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要不是這是她與白馬王子命中注定必須見面的場合,不然,就算給她十個最愛的卡啦雞腿堡,她也絕不會答應相親的。
冷氣在頭頂上吹著,四周是貼著粉紅花系的壁紙,雕了花的椅子還沒坐熱,菜也還沒點,桌上除了每個人的茶杯外,就是一支支的手機。
賈黛玉不禁想起西部電影,牛仔談判的時候,不也是把腰間的手槍掏出來放在桌上嗎?
啊,還真是傳神!
他們的確是在談判,不過不是生死的談判,而是婚姻的談判。
這也滿像簽署合約的場景,有人被賣,而有人買了。當然,她自認為是買方,眼前的美男子可是她千挑萬選出來的。
賈黛玉故作文靜,但心裡頭卻不停地竊笑,還不時偷瞄坐在對面的韋歌德。果然神似她的偶像福山雅治,和相片不太一樣,整個人文靜多了,還帶點憂鬱的氣質。
他看來不像多話的人,賈黛玉什麼都不怕,就怕比她話還多的男人。
韋歌德的眼光突然和她相遇,但卻羞澀的馬上移開眼神,緊張不安地翻動著桌上的餐巾紙。
賈黛玉瞧著對面這個她親手挑選的如意郎君真是越看越得意,嘴角不禁越揚越高。
「啊哈,令嬡的笑容好甜美。」
話題突然被韋母轉到她身上來,賈黛玉趕緊笑得更燦爛,嘴角揚得更高。
「啊,令公子真是風度翩翩。」
賈母趕緊回報一顆奉承彈,以免失禮。
雙方忽然從沉默轉變成馬屁大會,爭相稱讚著對方。
韋母圓潤的臉盈盈笑著,耳垂上的珍珠耳環晃啊晃。「我說令嬡的臉一看就很有福氣,瞧瞧她的耳朵,寬又厚,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貴夫人的命。」
賈母也卯足了勁,硬是從腦袋瓜裡找出不少形容詞。「令公子才是大官命呢!瞧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器宇軒昂、文質彬彬、談吐不凡、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啊,老媽用的是什麼詞呀?也沒聽見他說半句話,哪能知道他談吐不凡、學富五車的,這……未免也太誇張了。賈黛玉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忙碰了桌下母親的腳。
不料,還沒來得及制止母親,賈黛玉就聽見嘲諷的聲音。
「是呀,我這哥哥全身上下都是優點,就連放的屁也是香的,你們要不要聞聞看!」韋梭羅冷諷說。
呀呀呀,竟敢欺侮我老媽,這傢伙不想活了嗎?
輕易被點燃怒火的賈黛玉正想反擊,但卻被韋母捷足先登。
「呵呵,我們家小羅就是愛開玩笑,八成是瞧見哥哥的相親對象,吃味了。」說完還強拉著兒子的手臂,故意摸了下他的頭,「乖,改天媽也幫你找位像賈小姐這樣好的對象。」
韋梭羅揚揚右眉,太陽穴隱隱跳動。
韋母在他大腿上捏了一下,並以銳利的眼神提出警告。
他才不甩呢!
韋梭羅寧願大家現在恨他,也不要等生米煮成熟飯了再來受苦。
「是,真嫉妒,我老哥身旁永遠不缺女人,而且個個漂亮得像時裝模特兒,唉!真希望像他一樣艷福不淺。」
「啊?」賈家的人全睜大了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
對於平日寡言的弟弟的反常舉動,韋歌德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到是臨危不亂的韋母面不改色,依舊若無其事地呵呵笑著,「小羅最愛開玩笑,他的意思是說,歌德最近掌管的部門來了多位美女,和美女共事,小羅可羨慕死了,他一向最崇拜他哥哥。」
薑還是老的辣,硬是讓韋母又掰了回去。好不容易說服兒子來相親,加上眼前這個女孩長得甜蜜蜜的,韋母第一眼就喜歡她,才不想讓這發瘋的兒子給搞砸了。
「哎喲!」韋母這回在他大腿上用的力,絕對會瘀青的。韋梭羅痛得跳了起來。
「嗯?」賈家人再次露出震驚的表情。「怎麼了?」
韋母露出慈祥的笑臉,「小羅,我知道你是在擔心爸爸,沒關係,你可以到外面看看你老爸來了沒,順便幫他停車,你爸停車技術最差了。」
母親分明想把他弄出去,不,他才不呢!
韋梭羅故意避開母親的眼睛,「媽,你忘了,車是老王開的,他停車的技術可比我強多了。」
「我以為你擔心……」韋母仍不死心。
就在這個時候,韋父終於趕到,推了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