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夢接過食物,定定的注視著床上緊閉著眼的人。「霏林,請你先出去好嗎?」
望她一眼,霏林默然的走了出去。
見霏林出去後,她將食物送進自己的口中咀嚼得極碎後,再將絕塵的嘴扳開,將食物由她的口中緩緩的送進他的口中。小心翼翼,一口一口的將食物送進他的口中後,她輕拭他的唇邊拭去殘渣,盯著仍昏睡中的人,無比心疼喃喃的道:「你快醒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你要怎麼對我,我都任你處置。」
「如果我要你離開丹風少主呢?」床上緊閉著眼的人忽地睜開了眼,凝視著她。
「你……你醒了!太好了!」她驚喜的撲向絕塵,緊緊的抱住他,怕自己一放手,他便會自她眼前消失。喜極而泣的淚水倏地沾滿了面頰。
絕塵吃力的坐起身,將她擁在懷中,虛弱的聲音固執的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如果我要你只做我的拾夢,拋棄邀情神師的身份,你願意嗎?」
她注視著他,激動的道:「我願意,我願意,我一百個願意。在我心中,我早已認定自己是拾夢,而非邀情。」
絕塵虛弱的把自己的重量全交給她,蒼白的臉色透著無比欣喜。
「之前當我聽到蛇星國的冰冥,竟然在迷月國少主的婚禮上劫走了迷月國的少祭司時,我無法理解是什麼原因,讓他竟然這麼不顧一切的做出如此失去理智的事。但是現在,我已完全能體會他當時的心境了。」這幾日失去她的痛苦教他痛不欲生,彷彿他的人生在那時全然失去了所有的意義,他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如今面對失而復得的她,他只有一個念頭——抓緊她,不再讓她離開他,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她,縱使她是別人的妻子,他也不放她離開。
「對了,拾夢,你是怎麼來這裡的?」這是夢月國的驛站,她應該不可能會找得到此處。
「是霏林帶我來的。」她緊緊的擁著他,讓他舒適的靠在她肩上。「我要永遠都留在你身邊,現在什麼人都沒有辦法再從你身邊帶走我,就算你趕我,我也不離開,沒有人再能帶走我。」她決定今生都要跟他在一起,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願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他……肯讓霏林帶你走?」絕塵疑惑的問,不相信丹風少主會這麼容易就讓霏林帶走拾夢。
「霏林他……沒讓少主有拒絕的機會。」她說得很含蓄。
絕塵一笑,知道是霏林強行帶走她的。
「拾夢。」他一手扶在她的腰上,一手吃力的輕撫著她的容顏,努力的綻出一抹笑顏,堅定的道:「就算要與鏡月國為敵,我也絕不讓他們再帶你走。」他不惜一切,只要能留下她。
「不,不要為我與鏡月國為敵,這樣一來你的臣民不會諒解你的。」她怎能讓他為了她變成夢月國的罪人,「你放心,我有辦法能讓少主對我死心,讓我們在一起。」事到如今,唯有那麼做才能讓丹風少主放她離開,而且也能在不損及他的名譽下,永遠與他在一起。
「拾夢,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有什麼辦法?」
「別急,到時你就知道了。」她深情款款的注視著他,忽問:「如果有一天我變了樣子,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他肯定的回答:「會。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容貌,只要你是拾夢,我永遠這麼待你,此情不渝。」然後疑惑的問:「拾夢,你為什麼這麼問?莫非你打算要改變自己的容貌?」
拾夢微笑搖首。「到時你就會知道了,如果現在告訴你,這個法子就不靈了。既然你醒了,再多吃些東西好不好?」
「你要像剛才那麼餵我嗎?」絕塵含笑望住她。
拾夢倏地滿臉通紅,可愛的臉龐更見嬌媚,嗔道:「原來你早醒了。」
他愛憐的撫摸她紅嫩的臉龐,輕笑道:「我是在你餵我食物時醒來的,這麼吃東西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你……怎麼可以這麼作弄我?」她嬌嗔的睨視他,她剛才那麼努力的餵食他,而他竟然早已醒來了,卻還故意佯裝昏睡著,太可惡了。
絕塵愉悅的笑著,眸中閃閃生輝。「別忘了彩波河地那天,你可也作弄過我一次,讓我以為那天竟然只是一場夢。」他絕美的臉龐滿佈笑容。
她將桌上其他食物端過來。「好吧!這麼一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一思及彩波河地那天的事,她的臉就不由控制的爬滿紅暈。
「大哥,你醒來了呀?」霏林走進房中,見到大哥已醒來,開心的叫道,然後走近床旁,拍了拾夢肩頭笑道:「拾夢,還是你有辦法,居然那麼快就令大哥醒來了。」
「我正想讓他再多吃點東西。」拾夢端過食物坐在床沿,打算要喂絕塵吃東西。
「對呀!大哥你要多吃點東西,才能早些恢復體力,咦,拾夢,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霏林見到拾夢嫣紅的臉色,奇怪的問道。
「有嗎?可能是……屋子太悶了。」拾夢尷尬的斂下眼,臉更紅了。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屋裡悶。」霏林看向絕塵問:「大哥,你覺得屋裡悶嗎?」
絕塵輕笑出聲。「霏林,你別再追究拾夢臉紅的問題了。」
見大哥如此歡欣,再由他倆眉眼含情的模樣,就算再愚笨的人,應該也能約略猜測出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麼令大哥開心的事。霏林識趣的不再追問,大哥既然已醒,他總算可以放心了。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問道:「拾夢,哦,不,應該是邀情神師才對,我一時改不過來。」
「霏林,你還是叫我拾夢吧!在我心中以前的邀情已經死了。」她餵了絕塵一口食物。
「好吧!拾夢,我也比較喜歡這個名字。那天你和丹風少主所說的海祭,是怎麼回事呀?」霏林望住她問。
絕塵也盯著她:「拾夢,這件事我也想問你,莫非當初我在海上發現你,你雙手雙腳被綁在竹筏上,正是你們說的海祭?」
拾夢點頭不語。
「為什麼你會被海祭?你不是鏡月國的衛國神師嗎?據我所知,衛國神師與護國法師在鏡月國的地位該不下於國主,他們怎能這麼殘忍的將你海祭呢?到底是什麼原因?總該有一個令臣民心服的理由吧?」霏林一連串的問出疑惑。
拾夢黯然的斂眉垂首,久久才道:「我們鏡月國衛國神師與護國法師,除非已練化出還童鏡,才能得到與國主同樣尊崇的地位,否則仍必須聽令於國主。在還未練化出還童鏡前,國主仍有權操控我的生死,他要我生,我就必須生,要我死,我也必須死。他下令將我海祭,我就必須海祭。」
「但是,你不是已經練化出了還童鏡?」霏林指著她腕上的鐲子道。
「不,在海祭之前,我仍未練化出還童鏡,這還童鏡可能是我在海上漂流時所練化出來的。」事實上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於何時練化出了還童鏡。
霏林奇怪的盯著鐲子細看了半晌。「我本來以為還童鏡應該是一面鏡子,竟然是一隻鐲子。」
拾夢取下環鐲,手輕輕的撫過鐲子,霎時,那只環鐲變成了一面圓形光可鑒人的鏡子。
霏林忍不住低呼:「啊!變成鏡子了!原來如此,這才是還童鏡。我聽說這還童鏡能使人變成孩童,是真的嗎?」
拾夢再輕撫鏡面,那鏡子倏地變回了環鐲,她戴回了腕上。「不錯,所以這鏡子才會稱為還童鏡。只是一旦變成孩童之後,便不能再變回成人之身了,終生都將以孩童之身示人。」
絕塵由她的環鐲收回目光,輕柔的握住她的手,想到她竟然被這麼殘忍的對待,忍不住心疼。
「他們怎能這麼對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霏林也出聲問道:「對呀,還有寄月法師上次到夢月國來設計雁心殺你,又是為什麼?」非要置她於死地,總該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她默然無語的垂下首,目中盈滿了淚水,眼中盛不了一直不住溢出的淚,串串的滴落床上。
絕塵驚道:「拾夢,怎麼了?」他抬起她的臉龐,看著她不住無聲流下的淚,心被揪得好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埋藏心底的悲慟太深,又鎖不住一直竄出的淚水,她投入他的懷裡,想將埋在心底所有的悲慟在這淚水中一次宣洩出來。
絕塵無言的輕撫著她的背,知道她此刻悲慟已極,只能任她將緊鎖在心中的淚水一次流完,她才能舒坦些。
良久,隨著傾瀉而出的淚水,洗去了她的悲慟,拾夢抬起臉,凝出了一抹她已沒事了的笑容。
輕柔的拭去她的淚痕,絕塵問道:「拾夢,我願意分擔你的一切,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凝然的注視著他,她不知該如何來訴說這件教她悲慟的事。半晌她才緩緩啟口:「寄月法師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