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別戀?」她忽地一笑,澀然的道:「少主,你何以肯定我曾經愛過你?」
昔日往事歷歷的掠過她的心海。
在她十歲時和姐姐兩人被揚佳法師收留後,她便成為丹風少主的玩伴,在這十二年的歲月裡,他由欺負她,到最後他漸漸的改變態度,開始對她好,他甚至向國主提出要娶她的要求。初得知此事,她心慌的不知該拒絕還是該同意,她是不討厭丹風少主,但是對於要終生與他相守,她卻毫無任何的心理準備,不知該不該答應他,最後在姐姐的鼓勵下,她同意了,他們的婚禮就訂在她繼任神師屆滿兩週年的那一天。
就在要舉行婚禮的前一日,突然有很多的臣民無故的暴斃,不知從何傳出了她和丹風少主的這場婚禮是不被上天認同的,所以,上天才降下了災禍來懲罰他們。就在行禮的那天,更無故的死了許多的人。在行完婚禮時,國主傳下了命令,聲稱她是個不詳之人,上天不允准她和丹風少主的婚禮,所以才會降下如此災厄懲罰鏡月國的臣民,為了祈求消弭上天的懲罰,決定將她祭海,以平息這場天怒。為顯示誠心,國主甚至要求丹風少主親自將她綁上竹筏祭海。
突來的噩運臨身,將她震得無法思考,既驚駭又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被丹風少主親手綁在竹筏上,他淚眼以對,最後推送她下海。那天剛好是海水退潮時,原以為她將會就此葬生海底,怎知竟然因急退的海水將差點要沉於漩流中的她,推送出了滿佈漩流的內海,漂浮於茫無邊際的海面。
海水撲淋了她全身,也讓她能靜下心來思考這突來的噩運到底是怎麼回事,又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突然死亡?難道真是因為上天不許她和丹風少主的這場婚禮,才降災給他們嗎?
追溯這半年內一連串發生的事,在她一一細想下,霍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也因此悲慟得不敢再去想、不願再去想,在極度的震悲中,她封閉住心靈,遺忘了所有的一切。直到雁心那一刀,才讓她將鎖住的記憶解開,前塵往事再度回到她的記憶中。
她的話教丹風震愕,不相信的問:「邀情,難道你從來不曾愛過我?若你不愛我,那你為什麼答應嫁給我?」
「少主,以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愛不愛你,你待我很好,我一直心存感激,對於你提的婚事,我曾經不知該不該答應,最後姐姐對我說,若我不答應,你一定會很失望傷心。那時我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姐姐又告訴我,我是愛你的,若我不嫁給你,我一定會後悔的,所以我才答應了婚事。不過,此時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少主,我一直不曾愛過你。」現在才說雖然已晚,但是她不想欺騙他,她必須要讓他明白她真正的心意。
丹風震驚的跌坐椅上,不願意相信這些話真的是她親口所說。
「邀情,你騙我!我知道你對我親自將你綁在竹筏上的事很不諒解,但是,你也知道那時我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這麼對你,你這麼說,是想報復我對不對?」
「少主,我明白將我祭海你也不願意,我沒有想過要報復你,真的,我沒有怪過你,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我的真心話。我是愛上了絕塵陛下,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一生都能陪在他的身邊,但是,這個希望顯然是不可能了,他是不會再見我了。」她黯然的說著,睇向了窗外的樹影。思及了在夢月國曾經有一夜,他站在她窗外的樹影下,靜默的睇著她房裡的情景。他不會再見她了,她知道,他恨她,恨她欺騙了他。
丹風無法接受她竟然不曾愛過他,激憤的咆哮:「就算他願意再見你,你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們行過大禮的。」他緊箍住她的手腕,將她粗暴的拉向自己,用手托起她的臉,想吻她的唇。
拾夢側過首避開他落下的唇,駭然的低叫:「別這樣,少主。」
被背叛的憤怒盈滿丹風的臉。「我為什麼不能這樣?你是我的妻子,我有權利做我想做的事。」他扳過她的臉吻住她的唇。他的吻中沒有半點憐惜,只有被背叛的憤怒。
她奮力的用手推擠開他的臉,她向他明白的說出自己的心意,原是企盼他能因此讓她離開,沒料到會激起他如此激憤的反應。
「住手,少主,住手。」她用盡力氣的推擠開他,驚恐的叫道:「別這樣,住手。」
「邀情,你該知道我一直都是愛你的,但是你卻親口對我說你不曾愛過我,這對我太殘忍了!你怎能怎麼對我!你怎能!」他箍住她的雙手,忿然的咆哮:「告訴我剛才那些話你是騙我的,全是謊話!說呀,你說呀,那是騙我的,騙我的,快說。」激憤的眸光,宛如一把利刃般刺向她,他無法忍受她的背叛,她怎能這麼對他!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愛著她,她如何能將他全部的心意抹煞掉,一句她不曾愛過他,就否認了他們曾共有的一切,她如何能這麼做!她怎麼可以!
她拒絕欺騙他,嚴色的道:「少主,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原只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後,讓我離開,我不能再回鏡月國,也不想再回去,一旦我回去,對大家都沒好處,也許會再死更多無辜的人,何必呢?」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要你跟我回去,我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要你跟我回去……」
他沒說完的話,被驛站外傳來的幾聲鳥鳴打斷,然後窗外竄入一人,以飛快的速度將邀情自他眼前帶走,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自他眼前消失。而那劫走她的人留下了兩句話:「你們的邀情神師我暫時借走兩天,我會再送她回來的。」
他雖沒來得及攔下那帶走邀情的人,卻知道是誰帶走她的——是夢月國的人。
太可恨了!一定是絕塵派人來劫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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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林,是你!」拾夢驚喜的望住與她共乘綵鸞的霏林,不敢相信他會來帶走她,難道是絕塵的意思?他肯再見她了!「是你大哥要見我嗎?」
「你別高興,這次來劫走你不是大哥的意思,你該知道依大哥的性子,他決計不會做出這種劫人的事的,何況你還是個已有丈夫的女人,他更不可能會這麼做。我來劫走你,他根本不知道。」霏林瞥了她一眼,繼續直視著前方。
她驚喜的心一沉。「你為什麼要來劫走我?」
「這是下下之策,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願意這麼做,這麼做無疑是直接挑釁於鏡月國。」他緩下口氣,擔憂的道:「但是,我實在不忍看著大哥再繼續自我折磨了。你知道嗎?自那天離開你之後,突然下起雨來了,而大哥就這麼在雨中淋著直到深夜,我與幾名侍衛再也看不過去,不得不將他死拖活拉的拉去避雨,然後,他整整兩日沒有進食,終於不支病倒了。大哥現在變得好憔悴,我看得好不忍,他夢囈時口中不住的低喃著拾夢,我聽得心都酸了。拾夢,哦,不我應該稱你為邀情神師,你把大哥害慘了!」
「什麼?他病了!他現在怎麼樣了?」她驚急的問。
「等一下到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我不知道大哥竟然已經愛你愛得這麼深了。」霏林忽然自責起來,「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時在幽夢河,我就該攔下你,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說話間綵鸞已在一處空曠的地方飛落下來,霏林領著拾夢急急的往不遠處隱蔽的屋落走去。
他帶著她直走進一間房中,床上絕塵那張絕美的容顏,緊閉著眼,似在沉睡中。
絕塵慘白的臉色教拾夢心疼,她輕聲走到床畔,顫抖的輕撫他容顏,眼角忍不住噙住了想要竄出的淚珠。
「他怎麼樣了?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那天淋了那麼久的雨,再加上兩天滴水未進,又渾身發燙的昏睡了兩天,你想他的臉色能好看到哪裡去?」霏林心焦的盯著床上的大哥,憂心沖沖的道:「我帶你來,就是希望你能讓大哥振作起來,就算大哥大發雷霆,也總比此時他這麼自我折磨好。」
「我要怎麼做?」她顫聲問。
「你先想辦法喂大哥吃點東西吧!首先必須要恢復他的體力,才能談其他的。」說完霏林命人端來食物。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能讓大哥吃下東西。」他們已試過很多次了,每次餵食的東西,昏睡中的他會全吐出來,這麼一來,餵了也等於白喂,所以他才會找她來,希望她能有辦法讓大哥吃東西,再不進食,他的身體會無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