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不禁搖頭苦笑自語:「小時候就已經連警察都敢白吃、白住,相比之下,我好像也沒那麼冤枉了。」
「什麼?」她聽不清他的自言自語。
「沒什麼。」他倒是挑到一個語病該問她。「可是照你那麼說,你媽根本不可能留給你什麼遺產吧?真的有你說的那把事關遺產的鑰匙嗎?你該不會是為了想要我收留你!才編來騙我的吧?」
她立刻舉手發誓。「是真的!我要是騙你就不得好死,天——」
「夠了,我也只是問問而已,誰要你發毒誓了?」
他一把拉下她指天立誓的左手,如此急於阻止她的舉止不小心透露了他對寶蓓的關心,讓她心頭甜滋滋的。
「你捨不得我,對吧?」
對上她含情脈脈的眼神,他心一慌,立刻松放她柔荑。
「你想太多了,我是怕你萬一應誓,那葬禮的費用不就又落到了我頭上?那我白養了你那麼久多冤枉呀!」他馬上撇清。
「什ど嘛……」聽了真是會教人氣死!「你就不能講一些好聽話哄我嗎?」
「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沒事哄你幹麼?吃飽太撐呀?」
他故意不解風情地回她幾句。他的擇偶條件可是要個又漂亮又會賺錢,還會幫他存錢,跟他一樣喜歡省吃儉用過生活的賢妻。這個小丫頭除了長得還算可以,其它全跟他設定的條件徹徹底底相反,他要是被她「追上」就完啦!
寶蓓嘟著雙唇,氣他顯而易見地把她當毒蛇猛獸,急於保持距離的疏離態度。
哼,看她怎麼報仇!
「對了,我弟的醫藥費好像也該結次帳了。」她瞅著他說。「記得下班過去繳喔!」
「噢——不對,為什麼叫我去繳啊?跟我無關吧?」他答應完才發現差點又上了這討債鬼的當。
「不對,跟你關係可人了!」她一副柔弱無依地說:「我媽死後,我弟跟我相依為命,是我一個人身兼父職和母職,四處打工在養活他。結果你撞傷了我,就算我想去找工作賺錢也沒人要,所以沒錢付醫藥費。我可憐的弟弟知道他唯一的親人受傷,已經傷心到影響了他的病情,再發現親姊姊百般無奈地住進了『車禍肇事者』家中,飽受欺凌——」
「等一等,飽受欺凌的是我吧?」又在給他裝可憐了!「你一天到晚穿著美美的睡衣在家裡晃過來晃過去,而我每天做早餐給你吃、帶晚餐回來陪你吃、幫你洗頭兼吹乾,還得無怨無尤替你買一堆東西,我才是被你當『台傭』的無辜受害者吧?」
「噗!」
她實在無話可反駁,瞧他那副彷彿受了不白之冤、足以讓老天降下六月雪以示深冤的不中表情,可笑又可愛得讓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好意思笑?」他可是滿腹委屈呢!
「好吧,你的確是對我不錯啦!」
哀兵之計失敗,但她可不氣餒,馬上改採百戰百勝的盧功。
「那你就對我更好一點嘛,羅院長幾乎是在算『成本費』幫我們姊弟倆壓低費用,還讓他虧錢就太沒良心了。籌不出醫藥費我真的很傷腦筋,等我以後拿到了遺產,一定會連本帶利還……」
載了一隻烏鴉在車裡嘎嘎叫,大概也是這種無處可逃、覺得自己神經衰弱的無奈吧?
十幾分鐘後,車子停進了百貨公司地下停車場,寶蓓還在盧。四海雖然超愛錢,卻更瞭解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個性,就算她纏著他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會覺得訝異。
「夠了。」他伸手直接摀住她那張再稍加訓練、絕對有潛力去賣靈骨塔的小嘴。「我付,你的嘴巴可以休息了吧?」
她拉下他的手,像多累似的大喘了一口氣。
「你早答應我就不用說那麼多了嘛!」
他搖頭長歎。「你的生肖肯定是屬「吸血鬼』的!欠炎煜錢就沒良心,A我的錢倒理所當然了。」
她淘氣地吐吐舌。「真的耶,用你的錢我一點也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好像是應該的。」
「唉!」他拍額大歎。「好!你盡量花,頂多是我被花到心痛而亡啦!」
「誇張。」
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下車繞到駕駛座旁,等他一下車,立刻親暱地挽著他臂彎。
「四海,中午吃泡菜鍋好不好?」她小鳥依人地問。
「多少錢?」
「我看過你拿回來的DM,憑截角只要九十九元,原價是一百三十九喔,我們兩個吃就省了八十呢!」
「你不跟來我省更多。」他悻悻然地提醒她。
她嘴翹得半天高。「好嘛,你是病人,不吃不行,那我看你吃就好,反正遇見你以前我也常常在餓肚子,習慣了。」
他瞅著她賭氣的粉臉。「生氣了?」
「不敢,反正我就是沒人疼、沒人愛嘛!餓我一頓你也不必覺得良心不安啦,就當我在減肥好了。」
她孩子氣的氣話逗笑了他,忍不住伸指輕捏了一下她那張翹得可以吊上三斤豬肉的小嘴。
「好啦,吃泡菜鍋就吃泡菜鍋,不用講得可憐兮兮的。」
「董事長早!」
一句寒暄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四海向兩個掛著識別證的企劃部員工回道了聲早,在她們轉身走進電梯前,他接收到了她們有些暖昧的眼光,這才發現自己還任由寶蓓挽著手,親暱得宛如熱戀中的情侶。
「喝,差點完了!」他連忙把手抽離她。「金大小姐,順便麻煩你一件事,不要粘著我,被人家誤會你是我女朋友怎ど辦?」
她嫣然一笑。「誤會就誤會,我無所謂。」
「可是我有所謂。」他可不想讓所有員工以為他上班時間帶著女友來談情說愛。「我先給你一百,中午我們還是各吃各的比較好,下午六點左右你到我辦公室等我,我再載你一起回去。」
「可是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天真的笑容、甜蜜的言語,幾乎快說動他點頭。不過四海可還沒昏頭,把約了週刊記者在他辦公室做專訪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要是帶著這個不知人心險惡的跟屁蟲去,萬一她說了還是做了什麼可以讓人家大作文章的事,那他大概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許自己又縱容她。
「可是我沒錢又沒人陪,逛一整天很無聊嘛……」她嘀咕著,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然你給我三千塊好了。」
「三——」他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噎住。「你又想幹麼了?」
「沒幹麼,兩條路讓你選,一是讓我陪在你身邊,二是給錢打發我,三千塊就算是……『不准胡鬧費』好了。」
意思就是……不給錢,她就打算鬧得他天翻地覆嗎?這丫頭肯定是山賊轉世、專門攔路打劫的!
哼,絕對、絕對不可以跟搶匪妥協,任其予取子求肯定會食髓知味、後患無窮!
想是這麼想,到頭來四海還是心裡淌著血、手微抖地從皮夾裡掏出他折得方方正正,原該在裡頭躺上個數十天才會分離的鈔票,以十八相送的速度極為不捨地送到寶蓓面前。
「喏,三千。」
唉,遇上男搶匪他絕對寧死不屈,可是遇上這個打不得、罵不得的女搶匪!他只有認了。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寶蓓開心地踮起腳尖,在他右頰上輕啄一口,小麻雀似的蹦蹦跳跳走進電梯。
捂著臉,四海有些」惚,不懂自己幹麼老給自己理由縱容她?那個死也不肯讓別人從他口袋裡取走半毛錢的錢四海到底是怎麼了?什麼天仙美女他沒看過,從沒一個能讓他暈頭轉向、自掏腰包的,這個金寶蓓是對他下蠱,還是給他喝了什麼會對她唯命是從的符水啊?
「四海,快進電梯啊!」
看著那個按住電梯、正朝他招手的女孩,四海只能無奈地輕聳雙肩,先快步跟上她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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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卿,金小姐上來過了嗎?」
四海事先跟秘書交代過寶蓓會上來等他,因此下午五點多開完了會回到辦公室,他卻沒看見半個人影,心中正疑惑,等到離座的秘書一進他辦公室,他立刻搶先發問。
「沒有,不過她應該正要上來。」方可卿身著一身灰色短裙套裝,細長的瞇瞇眼透著精明、幹練。「事實上,不久前我才接到警衛打來的確認電話,金小姐她——」
「她怎麼了?」
他神情一凜;竟然會驚動到警衛?她又幹了什麼好事?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了吧?!
「她——」
門突然被人推開,寶蓓人完好無缺地踏進辦公室。但是她唇瓣緊抿到泛白、兩隻小手緊握成拳,臉色青紅不定的,像是遭受了極大委屈,正在努力壓抑怒氣中。
「發生什麼事了?」
四海離開座位,走向她,語氣難掩關心。
他不問還好,一問,寶蓓雙眼先是薄泛淚光,繼而鼻頭一酸,一陣鬼哭神號簡直是驚天動地,嚇得四海連忙使眼色叫可卿先出去,再快步上前關門,免得這駭人的哭聲傳到外面會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