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妳不吃飯嗎?」美環端著晚餐上樓,看到中午的飯菜連動都沒動過,她急得都快哭了。
「沒胃口。」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剛才她的心莫名的一陣緊縮,令她好難受、好不安。
「小姐,妳不吃飯,明天會沒有體力的。」
「別擔心,我可以的。」
「小姐……」美環欲言又止。見小姐這麼難受,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剛才姜先生來找小姐的事情說出來。
「嗯……」以凌心不在焉。
「剛剛……姜先生又來了。」猶豫了一下,美環還是忍不住說了。
以凌急急走到窗邊撩高紗縵,可是什麼都看下見,她放下紗縵,淚在眼眶裡滾,她虛弱地靠著牆。
「算了……」就算看到也沒用,只是徒增難過而已。
第九章
清晨,天微亮,就有造型師前來夏家,準備替以凌上新娘妝。由於她連日來營養不良,加上睡眠不足,所以很難上妝,造型師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妝定住。
看著鏡中的自己,以凌覺得自己像戴了一張可笑的面具,而這張面具日後還得面對所有人。一身白紗多麼美麗,卻像為參加自己的喪禮而穿。
造型師走了,接著又來了一個媒人和兩個伴娘,這些人她都不認識。記得還是學生時,她曾承諾如果自己結婚,伴娘一定要是白家琪,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群人在她身邊忙著,她像極了美麗卻沒生命的芭比娃娃,端坐在椅子上,任人擺弄。
此時,灰紫的天空亮出一抹橙光,和那天她離開易揚家時一樣美,她以為再也看不到這光景,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也許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憐憫,送給她的最後禮物。
禮車前來將她接往酒店,到了酒店,服務人員仍像試菜當天列隊歡迎,不可否認地,即使婚禮辦得倉促,仍然很完美。
被領進新娘休息室,以凌端坐著,兩個伴娘則是聊她們的,以凌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想起姜易揚,她的心又開始痛,不知道現在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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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姜易揚在醫院裡醒來,他摸著疼痛的後腦,發現自己頭上纏著紗布,手臂上也吊了點滴。
記憶回籠,他憶起自己拿著以凌的喜帖跑到夏家……下了大雨……後來……
現在什麼時候了引他顫抖著手,查看手機上的日期。
糟!以凌的婚禮就在今天中午!他又驚又急,扯下手臂上的針頭往外奔,還撞到了一位護士。
「姜先生,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能走呀!」護士追不上他。
姜易揚搭著計程車趕往徐夏兩家舉行婚禮的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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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夏小姐,該出去了。」
思緒還繞著姜易揚的以凌忽地一臉茫然,彷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眼前這些又是什麼人。
「夏小姐。」服務人員又叫了聲。
「是。」她醒了,雙眼終於凝聚焦點,記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了。
她要嫁給徐子龍,夏家需要徐家的資金……
她深深呼吸,但飯店的空調好冷,她一陣頭昏,覺得寒意從腳底升起,腳在發抖,她步行緩慢。
紅毯這端,綁著氣球的拱形花門前,父親等著她,紅毯兩旁,是徐夏兩家的親朋好友和各大媒體記者,紅毯那端……她的淚忽然模糊了眼睛,看不到那端是誰。
音樂響起,她閉上眼讓父親把自己帶向另一端,突然有個男人握住她的手,是徐子龍,她睜開眼看著他,發現他的眼底竟有一絲抱歉?!她不明白,還想弄清楚,但司儀已經開始典禮儀式。
「……妳願意嗎?」司儀問著以凌,但她還在恍神,還在想為什麼徐子龍的眼神顯得好抱歉?
「夏小姐……」司儀壓低聲音地喚著她,暗示她快說「我願意」。
以凌看懂了,她顫抖著唇正要回答,後頭忽然響起一道鏗鏘有力又熟悉到令人心顫的聲音——
「她不願意!」
眾人回頭,見到的是一個極狼狽的男人。他頭上纏著白紗布,身穿醫院綠色的病患服,腳下一雙塑膠拖鞋,沒有人認出這個蓄滿鬍渣的男人是誰,只有以凌知道。
霎時鎂光燈狂閃,所有人皆好奇這名男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以凌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他的眼神了,他責難的眼像針似地紮著她。
他頭上纏著紗布,又一身病患服,她好心疼,想撫撫他的傷口,問他怎麼了?
姜易揚走到她面前,直直看進她蓄滿淚水的眼。「可以跟我說為什麼嗎?」
他的語氣裡沒有恨,只有不甘心和不解,他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對不起……」她的淚潰堤了,一雙淚眼無助地看著他。
姜易揚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淚滑出他的眼。
她無功的雙眼道盡對現實的無力感,他愛她。所以明白她。
「記得離了水的魚嗎?」他問她。
「記得……你不要這樣……」以凌哭著。
「這裡,」他指著心口。「已經缺氧而死。」
「不——」以凌好想給它力量,讓它活過來,但她只能掉著眼淚看他。
「警衛!快把這個人趕出去!」徐建財大喊。他也認出這個男人是誰了。為了怕他破壞婚禮,他招來警衛人員。
「爸,別這樣,讓他們說話吧。」徐子龍阻止父親。
「既然事已至此,妳一定要幸福。」姜易揚的眼神好痛楚,對以凌說完後,他立即轉身離開。
望著他踏著一步步沉重的步伐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視線內,以凌仍揪緊胸口,他走了,她的心何嘗不是離了水的魚?
她好想追回他,但又明白現在自己的處境,理智和情感在懸崖上拉扯、掙扎……
突然,就像有人在懸崖邊推了她一把,她輕輕往前踏了一步。
不!她不能失去他!
這一步既已掉落崖下,就沒什麼好顧忌的,即使粉身碎骨,她也要緊抱著姜易揚。
於是,以凌丟開手中的花束,撩起紗裙,帶著堅定的笑容往外奔跑。
「攔住她!」徐建財怒不可遏。
「爸,讓她走吧。」徐子龍再一次阻止父親。
「她這麼丟我們徐家的臉,你還幫她說話!」
「爸!我們丟的是一時的面子,夏小姐和姜先生丟的可是一輩子的幸福!」他的語氣好認真,眼神也因堅持而閃著光芒。
徐建財心中一震,他從沒見兒子這麼堅持過一件事,原來兒子沒有他想像中那樣懦弱無能……
他好感動,原來他兒子還有救,他終於後繼有人了!
比起兒子的改變,夏以凌害徐家丟盡臉面的事,似乎變得沒那麼嚴重了。
夏耀義雖然也覺得丟臉,更知道得罪徐家的嚴重性,但看見女兒那幸福的笑容,一切都值得了,沒想到以凌和姜易揚竟愛得這麼深,如果早知道,他寧願公司倒閉,也不願見女兒痛苦,相信在天之靈的巧華,也會這麼認為的。
唉!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他搖搖頭,準備處理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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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揚!」
以凌聲嘶力竭,沿路狂喊姜易揚的名字,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能漫無目的地找,四周人群像看笑話似地看著她,她不在乎,只想趕快找到姜易揚,用她的愛讓他的心活過來。
最後,一位路人好心地告訴她有個穿病患服的男人往公園走去了,她拔腿就追。
可是公園好大,她不知道該怎麼找,她著急地哭了。
「易揚!你在哪裡?你回答我呀!」
找了好久,她幾乎繞公園一圈了,還是沒看見他的影子。
他會不會又走了呢?還是故意躲著她?她好難受,蜷著身子蹲下,她哭了,像極了被人遺棄的小孩。
忽地,她被人一把拉起,拽進懷裡,緊得她無法呼吸,但這熟悉的氣味令她安了心,懸宕好幾天的心終於落了地。
「易揚!」她的淚還是哭花了新娘妝。
姜易揚執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住她。他以為他真的失去她了,可是當她穿著禮服,蹲在公園哭泣的身影,令他又驚喜又心疼,枯竭的心又奇跡似的復活了,他知道她一旦跑出來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以凌,我的以凌……」他吻著她,深情地喚著這個嵌在心底的名字。
熱吻方歇,以凌伏在他的胸口不斷地哭,好似想把這幾天對他的思念還有抱歉一次發洩出來。
姜易揚抱著她,激動的淚水也忍不住落下。
哭夠了,以凌靜靜伏在他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你的魚找到水了嗎?」她抬眼看他。
「找到了。」他握著她的手,緊貼在他胸口。「可是就不知道這水會不會有一天會再度被抽走?」
「不會了!絕對不會了!」以凌抬起小臉,連忙保證。「對不起,我不該放開你的手的。」說著,她更加握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