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來,他一直沒有到她的墓前去看看,倒不是像他說的,因為無法原諒;而是他始終認為,藍彥在最後那次機場的告別,並沒向他說再見,所以,他無法就這樣送她走。他一直很堅強的活著,努力扮演好兒子與醫生的角色,只是偶爾沉靜下來,心空得像不存在似的。黃耀平怕他想不開,每到週末,就拉著他到教堂做禮拜,希望藉由宗教的力量,撫慰他內心的創傷;但黃耀平錯了,他是醫生,他很清楚,有些傷口,根本無藥可醫。
然而,就在昨天,他終於還是去了。十年來第一次,他踏進她的墓園,裡頭幽幽靜靜的,他在一片如茵的綠草上找到她的墓碑,上頭擺了一些花,想是她的車迷來看她時留下的,沒想到她去世十年了,除了他,還有人記得她。
他一直看著她的墓碑,上面刻著她的名字,她的生、卒年,當時,藍天白雲,天清氣朗。
離去前,他從口袋掏出一根積木,輕輕放在她的墓碑前。
當年的意外,義大利當局最後判定是因為賽車的轉向不足,責任的認定傾向於車手本身;但歐洲各家媒體始終眾說紛紜,不斷有小報指出,藍彥曾在賽前向車隊的技術總監反映車子的方向盤有問題,卻未獲得妥善回應,最後導致意外發生,車隊要為這件事負上最大的責任……
對他來說,人已經死了,再去爭什麼都是枉然。只是他很難不去埋怨她,還記得那年,他曾無意在報紙的體育版上發現一則報導,簡單敘述台灣第一位在F3000拿下冠軍的車手,不幸因為一次賽車場上的意外,於義大利香消玉殞。他讀了感到極度諷刺,這一路走來,她搏命換來的代價,不過是報紙上小小的一個方塊,但卻帶給他無盡的痛苦。
出發來這的前一天,黃耀平到他家找他,問他動身去哪?他說有樣東西欠一個人很久了,該還了。
抽完煙,太陽更沉了,海面波光粼粼,他突然萬分想念藍彥,於是摘下眼鏡,起身往海裡走去。他不斷游向前方,直到海岸離他愈來愈遠,最後氣力放盡,他看著夕陽慢慢融入海裡,餘暉熠熠,彷彿將海洋染成醉人的酒,他像漂浮在回憶的酒裡,隨著過往的時光流蕩。緩緩閉起雙眼,他感到久違的溫暖,然後,時間驟然停止,天地一片安靜,他再次回到了過去的那些日子,再次見到他的--
極速藍彥。
【全書完】
後記
說到這個故事的靈感,其實是有些感傷的,因為在下筆的最初,我腦中浮現的是一位偉大的賽車手,名字叫Ayrton Senna。對賽車有點瞭解的人,想必對於這個名字都不陌生,也應該能輕易地認出這個故事裡的一些橋段,其實就是Senna人生中的翻版。事實上,在Michael Schumacher尚未崛起前,Senna曾被譽為F「史上最天才、最偉大的一名賽車手,直到今天,他都還保有車手生涯奪竿位次數最多的紀錄。在他的家鄉--巴西,這個以森巴舞和足球聞名全世界的國度,他更被視為是巴西人的國民英雄。但不幸的是,一九九四年於義大利聖馬利諾站的Imola賽道上,一次嚴重的意外,奪走了這位偉大車手的寶貴生命,留給所有喜愛他的車迷無限唏噓。
對我來說,在眾多的體育明星中,Senna或許不算是我的偶像,事實上,在我迷F1的那幾年,Senna早就已經不在賽場上了。但他煙花般的生命,卻留給我特別深刻的印象,每每讀到後人對於他的種種懷念,我都會感到一絲的惋惜和難過,然而,遺憾終歸是遺憾。
至於女子選手究竟有沒有能力駕駛F1賽車呢?在F1的歷史上,確實出現過幾位女車手,只是成績普遍都不算突出,相較於故事中女主角在賽車場上傲人的成就,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不過既已言明是小說,任何事就有無限的可能,在這點上,若有F1的專家看到了這個故事,還請多加包涵。
Anyway,這是我第一次投稿,是我用心寫的一個故事,希望大家都能喜歡,如有不足之處,也希望大家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