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夢堯——他又出現了。
他並不理會她的抗議,只是自顧自地從畫架上取下她剛畫好的素描,凌襄鈺則生怕被窺見什麼似的急急要去搶回那張畫。
「還我!」
他卻把畫拿得老高,她便對他沒轍了。
「你怎麼這樣?這是我的東西啦。」她伸手欲搶。
他則抓住她的手,低下頭來,與她近距離對視。
「為什麼函我?」他黝黑的眸子蠱惑著她。
「拿來避邪用的。」她瞪著他。
他微扯了下嘴角,說:「說謊。」更進一步攬她入懷。「你在想我了?」
「胡、胡說。」她不敢看他,只是手腳胡亂地掙扎著。
「哼,胡說八道的是你,口是心非的也是你。」
他右手摟著她腰,左手在空中攤開她的畫。
「你瞧,你把我畫得多傳神,可見我已經在你心底烙印下深刻的痕跡了。」他沾沾自喜地說。
她禁不住要去阻止他的自戀。「你少臭美了。這是作業,我之所以畫你,是因為你輪廓明鮮,比較好下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喔?是嗎?」他臉上擺明了不相信。
他將畫放在桌上,便以雙臂緊箍住她。「我不在這幾天,你可想我?」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來了?
她白了他一眼。「你不在,我可清閒自在呢。說實在的,你幹嘛來啊?」
「我怕你想我,所以我趕快趕回來了。」他的神情一派靖朗,似乎很愉快。
「喂,」她用手肘頂他胸膛。「別開玩笑了好不好,很噁心耶。」
他笑了笑,說:「你怎麼不問我這幾天去了哪裡?」
她當然想問,只是,她才不稱他的意呢。
「哼,你去哪裡是你的事,不需要跟我報備。」
「連我去你台中老家,你都不關心?」
「什麼?」她驚訝地看著他。「你去我家?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
她戒慎地看他。「你……去我家做什麼?」
「去提親啊。」
提親?怎麼用這種古代名詞?什麼!?提親?
她驚恐地蹬大眼。「什麼意思?」
他疑惑地說:「就是請你父母把你嫁給我呀,你們沒有『提親』這字眼嗎?」
「老天,你說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我們——都已生米煮成熟飯了,不是?」他臉龐的線條突地柔軟了下來。
她聞言,急得抓住他衣襟。「你沒把這事告訴我爸媽吧?」
「沒有,不過,你希望我說嗎?」他吊兒嘟當地說。
「當然不希望,別亂講。」她鬆了口氣。
可是,他到底去她家做什麼呀?還去那麼久。
「你父母很喜歡我哦。」他跟神中有得意的神色。
父母親會喜歡谷夢堯?像他這麼冷酷又情緒化的傢伙,竟能討人喜歡嗎?
「是嗎?」她打量他。「你施了什麼法術?或灌了什麼迷湯?」
他笑了笑,露出「迷人」的笑容。「我何須做那些,我本身就很有魅力了。」
好奇怪的傢伙,他最近好像比較愛笑,像剛剛那個笑容就真的有點——魅感人心。
她父母親也被他給迷倒了嗎?難道就因為這樣,他們就要把她「免費奉送」給他了嗎?
她疑懼地說:「你可不可以直接說結果。」
「結果?當然是同意啊。」
「同意?同意什麼?」她一顆心被他搞得七上八下的。
「傻瓜。」他撫著她臉頰,說:「當然是我們的婚事了。」
「吭?!他們竟然糊里糊塗地就要把我嫁給你?」她臉泛怒容地說。「不要!不可以這樣。」她掙扎著要離開他懷抱。
對於她的反應,他很明顯的不高興,加重手臂的力道,緊緊環住她的腰。「丫頭,你幹嘛?能嫁給我是你的福氣,這是很多女人求之不得的事,你竟然還敢嫌棄。」
他的力氣很大,令她很不舒服,為了擺開他,便衝口而出:「什麼嘛,像你這麼霸道的人,我才不喜歡,我喜歡的人是……」
是……是什麼?她突然語塞。
雖然話來說盡,然而很顯然的,這句話已經觸怒了他。
他使勁扳起她右手,眼露狂怒地問:「說!你喜歡的人是誰?」
誰?沒有那個「誰」呀,不過話已出口,她總得掰出那個「誰」吧。
她賭氣地說:「比如說沈彥廷,我就喜歡那類型的。」
「什麼?」他眼露危險的冰芒。「你果然喜歡那傢伙!上回還敢騙我,你……可惡!」他忿怒地將她甩向床邊。「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心理竟敢惦念著別個男人!你這種背叛的行為,比起雲若湘的欺騙更令我忿怒,你——簡直可恨。」
未待她辯駁,他便欺身向前,以身軀壓住她,然後以狂熱的吻渴求她唇瓣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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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夢堯走了。
她為什麼又跟他……這是他的手段吧——逼使她嫁給他。
只是,為什麼在他似乎非常忿怒的情況下,他還是極其溫柔地對待她,就像在大陸的那一夜?
谷夢堯——她不懂他,甚至,她也愈來愈不懂自己了。
她似乎不討厭和他一起,也因為這樣,她才開始覺得煩惱。
她應該沒有愛上他吧。如果,她對他真動了心,那可就不好了——像他這麼的霸道、易怒,一定深深的燒了她。她不能令自己陷於那樣的地步。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自愛也罷,她只是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自從遇見他以後,她的個性已經一點一滴在轉變當中,她以前那種八風吹不動的冷淡心緒,似乎卑巳被他破壞殆盡。
她何時變得這麼愛爭辯、這麼愛生氣,甚至有時還變褥有點神經質?這樣的轉變,對她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不管如何,她的心終究是不平靜了。
對一個實質上已是她丈夫的人,她該如何看待?是不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所以他也不自覺地對他產生了依戀情結——而這樣的情結,是亙古以來許多女人看不破、想不開的。
儘管她再如何說服自己,谷夢堯對她而言仍是特殊的,她無法去漠視他。只是,對於婚姻的戒慎態度,令她不敢妄行下嫁的決定;她可不想因為一個錯誤的判斷,再花十幾、二十年的生命來走出錯誤。
老實說,她無法想像沒有谷夢堯的日子,然而,她也無法忍受他和她之間幾乎日日爭吵的相處之道。如果,二者真要擇其一,她甘願讓一切回復原點,還她原來的雲淡風輕。
只是,該如何讓他主動離棄她呢?
他今天原本心情頗好,好像是她提到了沈彥廷,他才爆發了漫天怒氣。如果,讓他以為他們兩人有些什麼,他會不會就此被她氣走?
想一想,即使他再暴躁、易怒,他似乎也不曾真的傷害她什麼;如果她使計讓他離開,不知為什麼,她肯定她一定會傷害他很深。可是,如果不這樣,他們兩個只會如刺猥般互相激刺。
怎麼辦?
夜巳深,凌襄鈺內心的波潮卻無法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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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下午四點多,一陣刺耳的電話聲吵醒了午睡中的凌襄鈺,她掙扎著接起電話:
「喂,哪位?」
「妹妹啊,我媽媽啦。」
媽?她把抱枕靠在背後,半坐起。
「媽,怎麼了?」
凌母語氣興奮地說:「什麼怎麼了?你這丫頭,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訴我們,人家都上門來談婚事了,你還給我裝糊塗。」
「媽——不是啦,你們誤會了,是他……」她急急地解釋。
「好了,沒關係,爸媽又不是不開通的人。說真的,我跟你爸挺欣賞他的,這男孩年紀輕輕的,就可以在大學裡開課,可見一定挺有才學;人長得俊不說,他對我們兩老可真是貼心,這幾天住在家裡,我都快閒得發霉了,煮飯燒萊不說,我跟你爸這身老骨頭被他整治得服服貼貼的,他那手按摩的功夫真不是蓋的,我長期的偏頭痛被他這麼一按一壓,好像全好了,真是太神奇了……」
「他有那麼好嗎?」她好不容易插了個嘴。
「你這孩子,人是你選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嗎?別嫌了啦,我和你老爸很滿意這女婿……」
「女婿?!」她驚訝出聲。
「是啊,我們是打算你大學畢業後再談。可是這個夢堯好像很愛你的樣子,口口聲聲要趕快娶到你,所以呢,我和你爸想要聽聽你的意見,如果不反對的話,這婚事早點辦一辦也沒關係。」
「媽——不要啦,我還年輕,而且我們之間還有些問題沒解決,還得再談,所以結婚的事先不急啦。」她苦惱地解釋。
「是嗎?好啦,那不管啦,反正我是覺得這男孩子不錯,要好好把握,可別失去了才後悔。」
「喔,好了,我知道。」
「對了,你爸問你什麼時候回家,都放寒假了,怎麼還不回來,快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