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急轉過身,試圖藉著整理行李箱來掩飾滿臉的潮紅。
唉,這男人一點都不體貼。她實在懷疑,雲若湘怎麼會看上這種可惡的男人,簡直是——只有『惡劣」兩個字可以形容。
☆☆☆☆☆☆☆☆☆☆ ☆☆☆☆☆☆☆☆☆☆
翻來覆去。
沙發好軟,覺得整個脊椎骨都要塌陷了。她這人偏偏又認床,可憐的她,今夜大概甭睡了。
「喂,要不要過來?」床上那個人的聲音揚起。
她全身寒毛緊豎,聲音沙啞地問:「幹嘛?」
「你把沙發弄得嘎吱響,很吵你知不知道。你乾脆就過來睡……」
「才不要,誰知道你安什麼心。」
「小姐,憑我的能力,如果真要怎麼樣,還需要繞那麼大彎嗎?」
「我不要。」
他似乎有點生氣了。「好啦,隨你。」
又安靜了。
他睡覺不愛點燈,這下子又沒了聲響,整個房間真正是暗黑了,這樣子的幽暗令她不自覺怕了起來。
既睡不著,又不敢胡亂翻身吵了他,再加上無邊的黑暗……老天,這樣的漫漫長夜,她該怎麼度過呀?
迷濛中她還是睡著了。
「襄鈺!」
眼前走來一位嬌嬌弱弱的女子,她喊著她的名字。
「你是……」
「我是若湘,你忘記了嗎?」
再一細看,果然是那曾在夢中瞥見的瀟湘美姑娘,她依然美得眩目。
她來找她,為什麼?
「你找我?」
雲若湘盈盈一笑。「可以這麼說。」
「我想拜託你—件事。」
「我能做什麼?」她疑惑地說。
雲若湘微露一絲哀怨。「幫我,幫我照顧夢堯,拜託你。」
「他?照顧他?他有法力,哪需要人照顧?他只要不來欺負我就很萬幸了,我哪敢太過於接近他。」凌襄鈺任的口氣中難掩對谷夢堯的不滿。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是我害了他。」雲若湘萬分愧疚地說。
「我知道這事,可是,他不該把氣出在我身上,我什麼狀況都搞不清楚。」
雲若湘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因為他找不到我,所以只好找你了。」
「你的意思是——」
「你是我的轉世。在這一世,我已經不存在了,很抱歉,累你受罪了。」
凌襄鈺驚詫地說:「可是你……你明明在我眼前啊!」
「這只是我三千年前臨死時的一個念力。我發願,總有一天我要把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而等到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之後,你就不會再見到我了。」
她疑慮地問:「若湘,你告訴我,我現在不會是在作夢吧。」
「是啊。上次你來大陸時,我也曾向你顯現過。」
「原來如此,難怪谷夢堯不承認上次你來入夢是他施的法。不過,既然你可以向我顯現,應該也可以入他的夢境向他解釋一切,這樣他豈不更容易相信你?」
雲若湘苦笑了下,說:「不行的,我不像他是個會法術的仙人,而且我的魂魄早巳轉世投胎,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種願力,因為你是我的化身,所以你可以看見我;至於夢堯的夢境,我是沒能力進去的。所以,我才拜託你轉告他,讓他知道這整件事的原委,希望他……能原諒我,也放過他自己。」
看雲若湘說得淒切,凌襄鈺也不禁難過了起來,這是死不瞑目的雲若湘的心願;她得幫她,就當是幫自己吧。
「好,你說,我盡量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知道。」
雲若湘略略沉吟了下,思緒彷彿飄到了好久好久以前。
「這事得從上一代談起。我的乾娘白羽秋本是夢堯他爹的元配,兩人一起辟榖修道,也過了一段神仙眷屬般的生活,後來,谷前輩卻移情別戀,愛上了個採桑女,並且離棄我乾娘,娶了那名凡人女子,而夢堯,便是那女子的孩子。我乾娘恨谷前輩入骨,便發了狠修練仙術,發誓要谷家父子付出代價。」
凌襄鈺忍不住插嘴:「那谷夢堯他娘呢?你乾娘不應該最恨她嗎?」
「他娘身子骨不好,生下夢堯不久就棄世了。」
「那麼你和谷夢堯又是怎麼相識的呢?」
雲若湘聞言,臉上略泛紅潮,彷彿跌進了記憶裡。
「我自幼父母雙亡,乾娘看我可憐,便收留了我一起住在西陰山,而夢堯他們住在東陽山。乾娘總是告誡我不准去東陽山,這個中緣由當然我是知道的;只是有一次她提煉仙藥,需要一味東陽山特產的藥草,乾娘迫不得已,便差了我去。就在採藥的當時,我們遇見了彼此,於是……便不由自主地陷入情網。我們雖然知道彼此的身份。卻又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就這樣偷偷地見了好幾次面。終於,紙還是包不住火,我乾娘發覺了我們的情事,她氣不過,打罵了好幾次,只是我……我實在割捨不下,心中好生為難。」
凌襄鈺不禁為她抱不平。「你乾娘的恨意好深喔。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該因上一代的恩怨,就阻礙下一代的幸福啊。」
雲若湘苦笑了下。「哎,你不懂,恨那麼深,是因為曾經愛得太深。」
「就像谷夢堯現在這樣嗎?」
雲若湘一時語塞。「這……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傷他太重了。」
「你還很愛他,對不對?」凌襄鈺試著詢問。
雲若湘晶眸中頓起一層水氣。「我們曾許誓生生世世相愛相守、永誌不移。」她接著又歎了口氣。「唉,是我負了他,要不是我乾娘……」
「她怎麼了?」
「有一天她告訴我,其實她並非反對夢堯和我在一起,實在是她早巳卜算出夢堯有朝一日必定變心,為了怕我受傷害,便極力反對我們的姻緣。只是後來她見我日漸憔悴,心生不忍,便制了鎖情瓶一枚,只要讓心上人開了瓶子,再呼喊他的名字,他回應後便會被吸入瓶中;只要在瓶中關上七七四十九天,那人的心就會永遠為鎖他入瓶的人所有,絕不會有二心。因為我一時私心,又加上乾娘不斷地慫恿,我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去找夢堯。然而等到夢堯真被吸人瓶中,我的理智才真正覺醒——原來我被乾娘利用了。這時,乾娘突地出現,又對夢堯講了些不實的謊言,以至於夢堯對我恨之入骨。」
「你當時知道只要鎖瓶之人開瓶,谷夢堯就可以出來嗎?」
雲若湘搖搖頭。「乾娘把鎖情瓶藏起來,並且在三天內通知當時的大富來迎娶我,我一時情急之下,便服毒自盡了。」
凌襄鈺瞪大眼。「什麼,你是自殺身亡的?」
雲若湘一臉幽怨地說:「嗯,如果我當時不那麼傻,夢堯也不至於被鎖了三千年之久。」
「那你乾娘呢?」
「不知道,想必也已經仙逝了。她不像谷家父子曾吃過蟠桃,即使練了些法術,也是個凡人之軀,時間經過了那麼久,以前的種種,都已灰飛煙滅了。」雲若湘不禁感慨了起來。
凌襄鈺疑惑地說:「照你的意思,谷夢堯的父親不會還活著口巴?」
雲若湘愣了下,說道:「嗯,有可能。」
凌襄鈺瞪大了眼,「什麼?太可怕了吧。」
雲若湘笑了笑。「不會啊,像夢堯也還活著呀,你瞧,也沒什麼可怕的。」
「喔,不可怕才怪,我怕死那傢伙了。口口聲聲要報復我,每天像鬼魁似的出現在我家,鎮日裡邪裡邪氣的,好怕人哪。」
雲若湘以澄澈的眼看著她。「相信我,這只是他的偽裝,他真正是一個溫柔良善的好男人。」
「那是對像你這樣的美人兒才這樣,他對我說有多嫌惡就有多嫌惡。」凌襄鈺不禁嘟起嘴抱怨。
「他在這個時代其實是極端孤獨的,而且他又滿懷著對我的怨恨,以至於他性格大變。所以我要真心央求你,請你幫幫我,讓他回復他的本性。」
凌襄鈺臉帶一絲遲疑,說:「可是,我有能力嗎?我……我不認為。」
雲若湘笑開一臉燦爛。「可以的,用你的愛來改變他。」
凌襄鈺一臉尷尬。「我?我不愛他啊,哪有什麼愛可以改變他?」
「話別說得太滿,因為……你是我的化身。」雲若湘依然是一臉溫婉的笑。
「可……可是……」
「啊,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此後,我不會再來了,很高興能見你一面,我心願已了,再見了。」
雲若湘的身影漸漸透明,終至虛幻。
「若湘,若湘,別走……」
「喂,鬼叫什麼?」
什麼?誰?這聲音是……
凌襄鈺慢慢睜開眼,谷夢堯微現鬍渣的俊臉赫然出現眼前。
「你?!」她仍一臉迷糊。
「睡覺不睡,你喊什麼啊?我都被你吵醒了,你看看,才五點多那。」
谷夢堯低吼了兩句,又躺了下來。
躺了下來?他……怎麼躺她身側?她不是睡在沙發上嗎?哪裡有空間讓他躺?不,不對。倏地起身環視四周,老天哪,她什麼時候睡在他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