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跟在他的身旁,知道他有多忙碌的袁樞,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好,都好。」
樂浪淡淡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很難,因此我並不要求你們可以在短時間內拋開成見和我一般為齊王效命。現下,我只要求你們能夠暫且在軒轅營裡安身立命。」
「卑職明白。」和其他人一樣,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將心情調適過來的袁樞,相當感謝於他的體恤。
他突然頓住了步伐,恍然想起一事。
「家中可都安頓好了?」帶著這些人入營這麼久,他居然忘了這件他們最掛記的事。
袁樞朝他搖首,「尚未。」
他隨即下令,「去告訴你手底下的人,明日離營。」
「將軍要上哪?」不知他為何突有此舉的袁樞,楞張著眼看他臉上一副懊惱的模樣。
「你們都很久沒回家了吧?」樂浪頗帶歉疚地看著自發生戰事以來就一直與親人離別的他,「明日,我陪你們一道返家省親。」
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袁樞,在樂浪把這話說出口後,彷彿覺得自己看見了另一個善體人意的玉權。
「有困難?」見他一直不回話,樂浪不禁皺眉。
袁樞吸了吸鼻子,忙著掩飾,「不,不是……」
「那就快去交待一下。」得在明天之前把公務趕完才能離營的樂浪,丟下了吩咐後,邁開了步伐朝自己的大帳走去。
幾不可聞的哽咽低語,悄然落在他走遠的背影之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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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陵。
入主巴陵以來,自盛長淵死後,地貧兵乏的巴陵並未如想像中的那麼動盪不安,這讓有備而來的鳳翔鬆了口氣。他只需專心對付那些曾見識過女媧營在滅南時進攻巴陵一帶的手段因而深感驚恐的百姓們,至於散佈在城中與巴陵四處,那些仍是對他有反心的前南國殘軍,則都交由辛渡與閔祿兩人去辦。
交予他二人,鳳翔依舊只問結果,不問過程與手段。
有自知之明的辛、閔二人,亦知此回平亂可不能再似從前一般,為了讓鳳翔在日後能夠在巴陵站穩並久居,他二人,可說是破天荒地手下留情。
百忙中接見辛渡的鳳翔,現下正為了該如何整修領地內,眾多因戰火而毀的城鎮而大傷腦筋。
他忙裡分心地問:「城中可還有亂?」閔祿才派人來報,領地上的動亂大都已平息,現下,就只剩對城民下工夫的辛渡。
「回王爺,都已平定。」雖然說,這等溫和的手法與他的風格不符,但因鳳翔之故,他還是得放下刀槍擺平那些頑固的城民。
「辦得好。」
「王爺,文大人也來了。」辛渡可沒忘了另一個也急著見他的人。
鳳翔頓時擱下筆,「快請。」
「參見王爺。」風塵僕僕自長安趕來的文翰林,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避開太子在朝中的眼線來至巴陵。
鳳翔一手撐著面頰看向他,「文大人何事造訪巴陵?」文翰林若有事要報,素來都是派個人傳話,怎麼這一回還特意親自跑一趟?
「王爺,太子派人駁回了巴陵的紓困之請。」始終都提防著眾王爺的太子,一聽到國舅派人上奏鳳翔築城要錢,就想盡了辦法讓那些折子到不了聖上那兒。
他冷冷一笑,早料到靈恩會有此一舉。
「哼,本王不過是做做樣子,太子還真以為本王缺錢?」長年來,他在太原節約用度,暗地裡攢的銀子,足讓巴陵在短期內財源不缺。
文翰林徐聲輕歎,「太子會如此,是因太子已得知國舅助於王爺。」早知道就該先跟國舅說個清楚,行事別總是那麼明目張膽,這下可好,引來太子的戒心倒罷了,萬一日後太子處處針對鳳翔來怎麼辦?
「有母后在,太子動國舅不得的。」仗著身份,鳳翔反而不怎麼在意國舅是否會做得太過火,「你回京時,轉告國舅一聲,要做什麼,儘管放手去做,但,千萬不能讓太子捉到把柄。」
「是。」
「太子那方面近來還有何動靜?」無論是九江還是丹陽,想必都跟巴陵一般,在暗地裡都有太子所派之人監視著,同樣的,他也派人監看著太子在京中的一舉一動。
「冠軍大將軍正在重整盤古營。」或許這事,就連聖上也不知情。
鳳翔繞高了兩眉,「怎麼,太子也想擁兵自保?」
「王爺不可小看霍天行。」對此事甚為看重的文翰林,沉聲向他提醒。
經他一提,鳳翔不禁斂眉深思。在國中,目前在武將的部份,雖有大將軍石寅、趙奔,及再次一等的元麾將軍余丹波等人互據一山頭較勁,但位於最上位者,卻非冠軍大將軍霍天行莫屬。
能夠同時獲得聖上與太子賞識,霍天行的能耐,並非如滅南一戰中的那般,因此即便霍天行戰敗,太子也仍是要保,他想,倘若玄玉有把握能打動霍天行的話,玄玉定會將霍天行攬為己用。
他認真地問:「有法子離間太子與霍天行嗎?」不只是玄玉想要霍天行,就連他,也很想要這個冠軍大將軍。
文翰林不看好地搖首,「難。」
「何難之有?」
「霍天行祖上世代為楊國效忠,霍家最重視的,乃是『忠』這一字。」找不到霍天行罩門的文翰林,無奈地攤著兩掌,「霍天行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下官在想,無論太子待霍天行如何,霍天行絕不會叛於太子。」若能賄賂、能離間,那霍天行這事他早就辦成了,就是因他怕霍天行不吃這套反而將他一軍才不敢貿然行事。
「愚蠢。」鳳翔很不以為然,「能否設法除掉他?」既不為他所用,那就設法除掉這個太子倚以為重的左右手。
文翰林還是打回票,「更難。」霍天行為人忠直,不污也不貪,清白得跟張白紙沒兩樣,加上為人又謹慎小心,別說要逮他弱處,就算在他身上彈一彈,恐怕也不會掉下半點灰。
鳳翔有些沒好氣,「那該如何是好?」
「山不轉路轉,王爺何不朝太子下手?」既然霍天行穩如泰山,那麼,讓太子離開霍天行亦可。
「怎麼下手?」鳳翔總覺得這反而更加困難,「況且現下就急著拉太子下馬,不嫌太早了?」他在巴陵都未站穩呢,哪來的功夫去打太子?
文翰林有自信地笑笑,「有把握即可,時候,不是問題。」
「說來聽聽。」
他款款道出他在京中的收穫,「太子久居京中,表面上百官敬於太子,但實際上,京裡京外遭太子在朝中暗鬥後,失勢遭貶或黜之人多不勝數。」不需他在朝中明察暗訪,太子身後的流言流語,自然也會在朝臣間輾轉流傳,只不過大伙都不敢讓太子知情罷了。
鳳翔兩眼一亮,「他們手上可有太子罪證?」
「僅有少數人有。」太子做事小心,自然深明善後之道。
「太子怎沒殺他們滅口?」想起靈恩的性格,鳳翔也很懷疑那些人怎還能活得好好的,而太子,又是怎麼令他們閉上嘴的?
他再道出太子的手段,「因那少數人親於聖上,在聖上面前,太子頂多只能令他們革去功名下獄,或是弄個送老官將他們逐出長安。」
「想辦法把那些人找出來。」登時感覺勝券在握的鳳翔,一把握緊了拳心,「我要確切可行的罪證,才能羅織個正大光明的罪名嫁於太子。」
文翰林微微欠身,「下官盡力。」
「文大人一路奔波,先去歇著吧。」神情帶著滿意的鳳翔,體恤地揚掌。
「下官還有一事相問。」
「說。」
文翰林瞥了瞥站在一旁的辛渡,「不知女媧營目前如何?」
「戰後大不如昔。」鳳翔隨即掛下了臉,頗埋怨地也看向辛渡。
「王爺日後若欲拉下太子,可絕不能少了女媧營。」將兵力視為成功的環節之一的文翰林誠心地上諫,「依下官看,王爺應明裡開始募兵,暗裡開始大舉吸收兵源,美其名為用兵重建封地,實質上則是在為日後作準備。」
有些懼於霍天行的鳳翔,半開玩笑地問:「文大人真認為女媧營能和盤古營硬拚?」
文翰林理直氣壯地反問:「有辛將軍與閔將軍在,何以不能?」霍天行再高竿,不過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凡夫罷了。
「你倒是挺看得起他們的。」鳳翔再次看了從頭到尾都一直被文翰林保著的辛渡一眼。
文翰林再為辛渡推他一把,「王爺,一旦你出兵討伐太子,太子必然自保,兩營對壘,勢不可免。若不及早作準備,日後恐將居於下風。」
鳳翔撇了撇嘴角,問向辛渡。
「都聽見了?」
「是。卑職這就依文大人所說的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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