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割腕後第四天,線都還沒拆,就偷溜來這兒,找到她時,她就大哭起來了……」
Ivan聽得大搖其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曉揚打電話給張人傑,他剛到醫院,說會馬上趕到。
「小江,小江……喂……」曉揚輕拍她。
江郁昕被嚇到般突的彈起身子,那是一個很疲倦夠憔悴的眼神,連一向乾淨整齊的俏麗短髮都凌亂不堪,手上竟還有點滴的插管針,衣服還換了呢,真是準備充足的像是一定會從醫院「落跑」一般。
她有點驚恐的望著他們,說不出話。
「你們……怎麼來了?!」她嘴唇凍紫的抖問著。越夜越冷,她只有穿一件厚毛衣,倒買的是不夠的。
「你真是夠了,你知道嗎?你這樣子是要我們大家擔心死嗎?你很愛搞這一套把戲……」
這句話一出口,江郁昕馬上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下來了。她不敢正眼看曉揚,又抬頭看看站在一旁搖頭的Ivan和猛抓頭的沈宏達,還是不自由主的哭了起來,曉揚連忙摟住她。
江郁昕得哽咽,「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想……出院,好難受嘛……我想、我想……回家……我想……」
「唉,還想什麼呢?回去醫院了啦。」
「還想Pete……」這句話她說得氣若游絲。
曉揚看她這樣子八成哭了好幾次,牛仔褲上還有不知是淚還是水的漬跡。
「哦……拜託,你少說兩句吧,還好沒有人認出你哦。」她也是夠朋友了,趕忙要江郁昕閉嘴。
一群人結了帳要走,Iavn不浪費的一口氣喝光了「藍色夏威夷」。
剛下樓就看到張人傑往上走,曉揚和沈宏達扶著江郁昕,她很累也很虛,整個人像是又著涼的瑟縮成一團。
張人傑什麼都沒說,一把拉過江郁昕就拖著她下樓。她踉蹌了好幾次,張人傑的手很有力的撐著,她雖然沒有跌倒,哭出了聲音。
「你……放開我,很痛啦……」江郁昕掙脫不開,被丟上車子的後座。
張人傑吩咐Ivan送沈宏達回家,就上車發動車子,沒跟誰再見,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喂,你不要太凶……」曉揚不放心,又挨著車窗大聲的說著。但張人傑根本不理,一下子就開走車子。
「她會被罵得很慘……」曉揚瑟縮在Ivan的懷裡,Ivan還是一直搖頭。
兩人無語,張人傑車子開得飛快,就聽到她在哭。
唉,如果我跟江郁昕一樣弱不禁風就好了,男人都會更憐惜我。說到比佛利,我以前和換帖小常去,一坐就是天亮,那兒本來有個鍵盤手阿建是小時的朋友,我們都挺熟的,長得帥帥、斯文斯文的,好像結婚了,不過,現在他不跑餐廳的場子了,我常在宗憲或董哥的節目中看見他,在後方彈下Keyboard。
「你……在生氣?!」
「你不要說話,不要惹我發火。」一說完,車裡又靜了下來。
來到了醫院急診室門口,張人傑也是用拖的拖她下車,致使她手腕的地方有小小的瘀傷。
「你……幹麼啦?!」江郁昕使勁的甩開手來,不小心的跌坐在地上。
「找到了、找到了……」
天啊,不好,不知哪個人通了風、報了信,竟然有一堆媒體攝影機從裡面跑了出來,就看見鎂光燈閃啊閃的,一堆人事不關己的拍著照,而江郁昕被嚇呆般的遮著眼睛看著這樣的光景。
這群瘋狂的採訪記者從她的病房拍了半天出來,現在可好,逮到她這般狼狽不堪樣,尤其那嚴重的黑眼圈,不知道會被寫成什麼……明天準是娛樂新聞版的頭條。這樣子的景象,真是夠戲劇化了……
江郁昕本來不及思考,麥克風就遞到了眼前,一旁的就診病人目瞪口呆,其他醫生、護士也好像在看好戲般的保持距離,見死不救。那種景象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記者們如願以償的拍到最真實的江郁昕,沒有戴墨鏡,甚至沒有上妝,還穿牛仔褲的樣子。
那場面,好像被抓光了拍裸照一樣。
「江小姐,請問你是不是有嗑藥?你的精神狀況很差的樣子。」
「江小姐,為什麼要從醫院溜走呢?」
「你這樣不是做了一個壞榜樣嗎?江小姐,你對你自己引起的社會效應有什麼高見?你的讀者會怎麼想你呢?你是否會把你自己的故事也搭配一個歌名寫出來呢?」
記者們真是夠尖酸刻薄了,問的問題超毒辣。
「你的故事會搭配什麼歌名呢?你是不是有一位前任男友叫Peter?」
是Pete,白癡!她在心裡咒罵著,但大家還是七嘴八舌,問的問題都很尖銳,消息也夠通。
江郁昕仍然一句也答不出來,就那一張恐萬分的臉,遮著刺眼的閃光,她看都看不清楚,淚還掛著,真是糗大了。
「江小姐,這位是你的男友嗎?」
不知誰問了這一句,所有的焦點一瞬間又轉到張人傑身上,還有新聞台的記者在做實況轉播,鏡頭通通都調到他的臉上。
張人傑一個箭步扯下正在對鏡頭說話的某新聞台記者的麥克風,狠摔在地上,這些都剛剛轉播出去了,而現在時間是深夜快兩點。
「你們夠了嗎?」張人傑突然大吼起來,鎂光燈更是卡嚓卡嚓的閃著,立即實況轉播。
場面竟然有點可笑的離譜起來了。
江郁昕站不起來,張人傑無法克制的破口大罵,這短短一分鐘,沒有人走過來幫忙,沒有人出面制止,好像都在看一場光怪陸離的戲……
「這是怎麼回事?請全部離開急診室,這裡是醫院,請尊重我們和病人……」不知什麼時候,江郁昕的主治醫生出現了,終於有人站出來說話了。
有人扶起了她,排開萬難的往裡面走去;搞到後來,警察車也來了,出面維持秩序,趕走了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干記者。最後,只見張人傑無力的倒在一排塑膠椅上。
「醫生,為什麼會這樣?怎麼這麼多記者……」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會嚴查是誰通風報信,太沒有職業道德了。我也是剛趕到,才知道這樣的情形的,真是對不起。唉,不過江小姐若不亂跑,一切也不會那麼糟。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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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的報紙藝文版與娛樂新聞都有後續報導,幾乎都是指責她的。
什麼都沒回答的江郁昕,被寫得挺難堪的,照片都是些慌失的表情大眼空洞無神的模樣。連張人傑都被連累,他摔麥克風的鏡頭一播再播。
很奇怪,大家突然開始嫌惡起她來,還有版面討論起她的書有多負面效應……她耍大牌,寫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隱瞞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實。
噢,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媒體……真是成也蕭和,敗也蕭和。
江郁昕躺在病床上,不敢多想,也不敢看報,電視更不開,曉揚轉述的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了。這次的摟子可是自己捅的,怨不得誰。
老話一句,還好爸媽不在台灣。
她硬早回家休養了。記得走出醫院的那一段路上,她目光銳利的搜尋著經過的每一個角落,彷彿想找出是誰刻意造謠生事。雖然於事無補了,但她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不過說來有意思,書的銷售量還是沒有滑落,竟還是保持在暢銷榜前十名,也有讀者在網站上討論專區開闢一欄頁,發表對她的支持與鼓勵。後來她才知道是沈宏達起的頭,架的網站,但上去留言的人還真不少,還有人批評媒體的煽動與可怕,也有人幫腔她絕不會嗑藥。
本來出版公司連著幾天沒有跟她聯絡,在她出院後,又打電話來報數據,獻慇勤。許經理還親自上門探望她呢!說是出版社幫她準備澄清謠言的因應之道,要她別擔心,一切都會慢慢雨過天晴,撥雲見日的。
「好好在家休養,多寫幾篇好東西吧……好啦,那我走了。」
送走了許經理,江郁昕猛搖頭苦笑。還是讀者們貼心。
張人傑好像沒來由的失蹤了幾天,手機也找不到人,公司也沒去,電話都是答錄機,聽曉揚說,他們老闆快發火了。
江郁昕心裡有數,是那一天在醫院,有多嘴的記者提到Pete的事吧。
其實我愛的男人,一直都出現在這裡面,可我不要告訴你他是哪一個的化身。
江郁昕試著找過幾次張人傑,但都不見人影,她也就算了,因為自己理虧,怎麼要求人家呢?唉,她真是挺難過的,身體慢慢在康復,她快樂不起來。
接到又昕從江蘇打來的電話,她都掩飾得好好的,彷彿一切順利,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交代她要好好照顧爸媽,台灣這邊都好,放一百二十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