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於韓致寧的事。」教練在沙發上坐下來,直接切入主題。
韓致寧?又是她。
「怎麼了?」他不想露出關心的表情,卻還是忍不住揚了眉頭。
「因為這兩天,一直有她家裡的人打電話來,催她回台灣。」教練歎口氣,他以為可以留下她這個好手。
「催她回台灣?」這句話喚回他的注意力,會是因為賽車場的事嗎?
「她跟我們車隊沒有簽約?」這是他要確定的事情之一。
「她只是短期的替車隊賽車,並不隸屬於我們車隊。」教練解釋道。
「所以她只要想走,就可以走?」耿風挑起眉,他不喜歡這個答案。
「她也很想留下來,只不過她父親那邊似乎非常反對,而且還威脅她,如果她不回台灣的話,就要把她媽媽的神主牌請出韓家祠堂,無人祭拜。」教練對於這些事可是瞭若指掌,因為他是韓致寧在這裡惟一的朋友兼長輩,她對他無話不說。
「有這種事?以她衝動的個性會接受?」耿風很難瞭解她怎會有這種父親,也從此得知,她與她父親並不和睦,所以父親想請她幫忙的事可能行不通。
「她就是不接受也得回去,不過你說她衝動,還真是說對了。」教練笑言,想到她上次喝了酒後的醉言。
「她曾經開玩笑的說,她爸要是真逼她嫁給那個不認識的人,她寧願隨便找個人懷個小孩,回去氣死她爸。」
寧願隨便找個人懷個小孩?
耿風皺起眉,他終於知道,她為何之前與之後的表現會差這麼多。
因為她一點兒也不是開玩笑的!
他就是那個該死的、不知名的那個人!
「而且,她剛才急忙的來告訴我,比賽後,她想搭最快的一班飛機回台灣,我又沒有理由留下她,所以趕緊來跟你報告,看是否能有補救的方法。」
以他教練的身份,他捨不得這麼一個賽車好手,以著一個長輩的身份,他更不想讓她這個體貼的女孩遭到逼婚,進而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而耿風卻懷疑著她離開的目的,是真的不得已回台灣,還是……
她想逃開他?
教練又說了些什麼話,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他現在惟一想做的事,就是指著她的鼻子問,這件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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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德國中部的波爾頓賽車場內,此時正充滿著肅殺的氣氛,記者與與會人員將場外擠的滿滿的,大家都拭目以待等著觀看這一場房車賽。
這是一場攸關疾風車隊是否能蟬聯冠軍的決賽,所有人皆靜心等待著比賽開始的那一剎那,也即將印證出努力的結果。
在場內的賽車手們都已把引擎暖熱,等待槍聲響起,而韓致寧也是其中一人,在排位賽中她拿到第三位,也等於可以在一開始取得領先的地位,阿倫與比爾則是第五位與第七位。
所謂的排位賽,是指所有的車手都有一次單獨跑完賽程的機會,而這一次所用掉的時間,代表著可以取得的比賽順序,成績愈好,得到的出場位置就愈佔優勢。
此時的她該是需要全力以赴才是,但是她卻無法專心,因為她滿腦子都是耿風那若有所思的黑眸……
他曾說過,這一切他會當做沒有發生過,只是他若有似無的目光總鎖在自己身上,在她每個回眸的時刻,對上他的深沉目光時,除了不知所措之外,心中多了一種奇怪的期待。
她告訴自己不該有其他想法,但是她的心,卻若有似無的跟著他浮動著……
狠狠甩掉這個想法,韓致寧再次警告自己,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是她可以碰得起的。
「我不該相信愛情的!」她自言自語道,父親的背叛該讓她有相當的認知。
而此時裁判也站到跑道旁,高高舉起空氣槍,在眾人屏息之下嗚槍,所有車手都加足油門衝出去。
韓致寧因為一時分神,起步稍稍慢些,不禁有些心慌。
「不該分心的!」
她責備著自己,但腳下的油門可沒有慢下來,迅速排入三檔,時速持續加快,在轉速已達四千轉的.幾秒鐘後,將檔入四檔,當時連已達一百二十公里,她卻仍舊處在第四名的位置,無法有所突破。
在跑完第三圈後,她難得看到一個空檔,加重油門的力道,靈活轉動方向盤,終於回到第三名的位置。
不知道是否是由於這兩天都睡不好,在厚重的防火保護衣、與沉重的護衛安全帽下,韓致寧竟隱隱約約的覺得透不過氣,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她執意不理會身體不適,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她沒有喊停的權利,這是最後一役,她要讓父親知道,女人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絕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操控的。
那種突來的意念像是止痛劑,將她原有的不舒服感全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必勝的決心,她的黑眸閃著光亮,整個人都靈活起來。
像是一種奇跡似的,在一個急轉的彎口,她不但沒有減速,反而仗著駕駛技術火速衝出,很快取得第二名的位置。
在場引起如雷的響聲,主播台上也不停稱讚她過人的勇氣與技術,而在終點站觀望台上的耿風與威樂教練,卻有著不同的心情。
「她的那種衝勁又出來了。」教練笑著說。「每次的比賽都是這樣,一開始並不見得會特別好,但是在比賽中,她就會像著了魔一樣,展現她的實力。」
耿風望著賽場中取得優勢地位的紅色跑車,以一個老闆的身份來說,他應該要覺得欣喜,但他的俊眉卻怎麼也鬆不開。
「她簡直是不要命了!」耿風忍不住開口,語氣竟帶著淺淺的心疼。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出類拔萃,她有一種豁出去的勇氣,拼了命也要拿到第一的傻勁,所以她才會這麼讓人移不開眼。」教練微歎息道。
「你好像意有所指。」耿風明顯感覺出他話中有話。
「我只是心疼她。」教練搖著頭,雖然與她相處只有兩個多月,但是在她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不欲人知的內情,還是她在心情極壞,飲了過多的酒之後,不小心說出來的。
教練娓娓道來這些日子,從她口中得知的家庭狀況,耿風才知道,原來她的父親是極為自我且放縱的大男人,不停的外遇讓她的母親疲累又傷心,最後造成她母親無疾而終,所以她與父親決裂,勢必成為父親最討厭的那種女兒,讓她在亮麗的外表下,竟隱著自我放逐的落寞。
「所以,她每次都這麼賣命?」耿風不悅挑起眉,她這麼不愛惜自己?
「就跟著了魔一樣。」教練也無可奈何。
兩人同時將目光移向場內,仍舊拚命加速中的跑車。
而場內的韓致寧,眼看著只剩一圈就結束這場比賽,她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她卻找不到機會可以超過目前領先的車,免不了有些心急。
又到上次成功贏過對手的那個急轉彎,她把心一橫,加足油門往前衝去,在千鈞一髮的短暫時間裡,奪得第一名的賽位。
現場再次響起鼓掌的聲音。
韓致寧在得到難得的第一名位置之後,直線加速往終點站衝去,果不其然得到冠軍寶座。
「可以準備慶功了!」教練笑拍著耿風的肩膀,心想這一季的重責大任算是告一段落。
「嗯。」耿風微笑點頭,望著到達終點的韓致寧從車裡走出來,鬆開厚重的安全帽,露出一頭秀髮,而臉上的笑容……如此愉快。
如此讓人心動……且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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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是擁有豪邁不羈個性的德國人最愛的飲料之一,也因此在賽車場旁,多的是人滿為患的露天啤酒屋,與震天價響的喧嘩聲。
「沒想到今天還是輸在致寧手上,只拿個第三名。」阿倫帶著酒意大聲說著。
「怎麼也不能輸給你們。」韓致寧也是笑著,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的慶功宴,父親不停的催促,甚至不惜搬出母親來壓她,讓她不得不屈服。
「你就是不服輸。」阿倫捏著她的面頰,帶著寵溺的味道,在韓致寧再三聲明之後,他已經放棄追求她,有的只是兄長對妹妹的感情。
「她真是讓人印象深刻的女人,是吧?」他帶著驕傲的神情,將目光移向坐在餐桌主位上的耿風與教練。
面對手下車手歡樂慶祝的耿風,卻怎麼也提不起高興的情緒。
「她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耿風面無表情的說著,當他將眼光移向她時,眼神卻變得複雜。
「耿先生,東方女孩都像她這樣迷人嗎?」阿倫將手搭上她的肩膀,一副親暱的樣子。
「她是最迷人的一個。」耿風雖然面帶笑容,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眼睛直盯著阿倫擺在她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