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山,位於京城西郊門頭溝,北鄰昌平,東鄰海澱,西倚太行山脈,南有永定河、大峽谷圍繞,為北京著名的「八頂」之一,以「金頂廟會」著稱,主祀天仙聖母碧霞元君的娘娘廟,數受皇封御寵,香火甲於天下。
出了紫禁城,玄燁快馬加鞭,趕上妙峰山時,已是月明星稀的入夜時分。
「皇上,妙峰山山路崎嶇,多有岔道,若無附近鄉民帶路,即使白日上山,也不易辨明方向,更何況此刻天色已晚,咱們不如等到明兒個一早再上山吧?」望著眼前黑沉沉的妙峰山,小掛子吞著唾沫進言。
玄燁想也不想一口否決:「不行!惠惠孤身上山,若是她有個什麼意外,咱們明日上山還有何用?」
小桂子遲疑著:「可是……就算咱們上了山,妙峰山這麼大,咱們又如何知道皇后娘娘身在何處?」
玄燁略加思索,已有決定。「小桂子,你拿朕令箭回京,傳朕口諭,急召三千,前鋒營軍士到妙峰山幫朕尋人!」
「萬歲爺,那您呢?」
「朕先上山。」說著,他已點起火把走上上山的那條路。
「皇上,萬萬不可!您是一國之君,身繫大清國運……」小桂子跟著他,還想再勸。
玄燁猛然回身,盯著他,厲聲道:「這是朕的聖旨,你這奴才膽敢抗旨?若是皇后有何不測,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朕也要摘了它!」
「是,萬歲爺!奴才這就回京,您可千萬保重龍體,奴才很快就會回來!」手上握著令箭,小桂子不敢再說,翻身上馬,朝京城方向飛馳而去。
瞧著小桂子離去,玄燁回過頭,義無反顧地朝山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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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惠,惠惠!你在哪兒?!回答我!」舉著火把,他邊走邊喊著惠惠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費了幾個時辰,略有武功底子的他終於登上山頂.面前聶立著幾座金碧輝煌的廟宇殿堂,依山取勢,背山面谷,規模宏大。
可是此刻的妙峰山悄無聲息,而且哪兒有惠惠的影子?
一鼓作氣登上山頂的他疲累不堪。坐在靈感官前,不知該何去何從。
一舉扳倒鰲拜,剪除其黨羽的喜悅在這刻消失無蹤,滿心想著的都是惠惠的安危。若是她有何不測,即使他坐擁天下,又有什麼意義?
咬緊牙關,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思潮起伏,正想再沿路下山,搜尋她的蹤跡,忽然向,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一陣輕響,像是有什麼野獸藏身其中一樣,玄燁警戒地朝那邊望去,灼灼目光盯著聲源處。
「哎喲!」一聲嬌弱輕呼從草叢中響起。
這聲輕呼登時令玄燁彷彿被雷電轟個正著似的,剎那問,狂喜湧上心頭,一時竟如泥雕木塑般不知作何反應。
草叢中,接著響起連串嬌呼:「癡死我了!這見鬼的妙峰山,路怎麼這麼難走?東一條路,西一條路。簡直像走迷宮一樣,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這次走對沒?」
嘟嘟噥噥地抱怨著,皎潔月光下,一道窈窕身影已跌撞著從草叢中鑽了出來,狼狽萬分。
「惠惠?」玄燁驚喜交集。
惠惠站定原處,目瞪口呆.指著他,不敢實信。「你!玄燁!你怎麼在這裡!」
走到她面前,他板著臉。「你還好意思問?除了你,誰還有這麼大的面子,令朕連夜出宮?」
她指著他。「你是來找我的?」猛然問,像是想起什麼,她驚叫一聲,雙手掩住臉龐。
「啊!你不要看著我啦,轉過去,快點轉過去!」口裡催促,一邊掩著臉,一邊推著他轉身。
「怎麼了?出什麼事。為何要我轉身?」他不合作地定在原處,驚疑不定地猜測:「是不是你的臉在上山時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她連忙轉身背對他,掩著臉龐的雙手說什麼也不肯放下。「你先轉過身去再說嘛!」她跺著腳撒嬌般的要求。
玄燁卻說什麼也不肯合作,一把抓住她手,扯開。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乖,讓我看看。」
拿他的固執堅持沒轍,惠惠放棄抵抗,不再遮遮掩掩。「好啦好啦,你要看就看個夠吧!」
淡淡月光下,玄燁看了個清楚明白,卻忍不住當即笑出聲來。「惠惠,你怎麼弄成這副花貓臉模樣?」
惠惠惱了,輕捶他胸膛,氣道:「你還笑,還笑?人家為了上山替你祈福,不惜徒步上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而且這該死的妙峰山,路這麼難走,不但走得我跌了好多跤.手也劃破了,腿也擦傷了,髮髻散了,鞋也掉了.還不小心捧進泥塘裡,沾了一身爛泥巴,弄得現在蓬頭垢面,還不是為了某人?你居然還笑我?」愈說愈委屈,癟著小嘴,她不禁紅了眼眶,就連聲音也哽咽起來。
玄燁頓時滿懷感動,握住她手,輕輕將她拉進懷中,撫著她凌亂的髮絲,柔聲輕訴:「惠惠,我知道,你上山是為了我,吃了那麼多苦頭也是為了我。是我不好,讓你擔心憂慮,全是我的錯。」
偎在他胸前,惠惠靜默不語,但唇邊眼角已悄悄掛上盈盈笑意。
二人在月光下靜靜相擁,過了許久,惠惠才輕聲問他!「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裡的?我明明交代過藍若,不准她多嘴的。」
拉著她走到石階前坐下,他回答:「你別怪她,是我逼問,她不得已才告訴我的。」
靠在他肩頭,她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拿君威嚇唬她。」
「你這個丫頭,竟敢私自出宮!你自己說,我該如何罰你?」他故意板起臉。
她瞪大明眸。「我千辛萬苦為你上山祈福,沒有賞賜就算了,竟然還要受罰?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你身為正宮之主,六宮表率,卻違反宮規,私自出宮,你還想受賞?」
委屈地垂下頭,她可憐兮兮地訴苦:「好嘛,就算是我做錯了。可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看看,人家走得鞋子也掉了,腳上也起了水泡了,就連身上也都是傷。
又那麼悲慘地跌進泥塘裡,你還忍心罰我嗎?」捲起袖子,抬起右腳,她展示著身上的「纍纍傷痕」。
「好吧,看在你渾身是傷的份上,這筆帳我先記著,等你的傷痊癒了,咱們再來好好清算。」瞅著她,他正色宣告。
「那……到時候看情況再說羅。」反正只要能逃過眼前「大劫」,她已經很開心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身上的傷還疼不疼?」教訓完畢,玄燁開始安慰嬌妻,放軟語氣,疼惜地說:「腳上的傷要不要緊?讓我看看。」
「疼!疼得要命呢!」口中訴著苦,惠惠乖乖把腳抬起,放在他膝上,讓他檢視傷勢。
他就著月光認真看著她磨破的玉足。「嗯,只是磨破了皮,起了幾個水泡,不算嚴重,不過有個水泡破了.可能會有些痛。你先忍著點,等回宮後再傳太醫上藥。」
取出懷中銀帕。他動作輕柔地替她包紮。
惠惠靜靜看著他,眼中目光溫柔無限。
「好了。」放下她的玉足,他轉頭朝她溫柔一笑,看到她專注的目光,馬上問:「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因為你長得帥羅!」她笑答。
「帥?」他望著她,有些不解。
「就是說你很英俊、很威武的意思。」她解釋,一手支著下顎,眼睛仍舊定在他臉上。
「口甜舌滑。」他笑說,伸手理著她鬢邊凌亂的頭髮,又舉起衣袖替她擦拭臉上污泥。
她唇角始終掛著淺笑,閉著眼承受他的憐愛疼籠,像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惠惠,我已經吩咐小桂子回京召集前鋒營軍士,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到.咱們就可以回宮了。」
她張開眼,看著他。「可是我還沒有撞到鐘,上到香呀,怎麼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你滿身傷痕,渾身上下全是泥濘,必須馬上回宮沐浴更衣,傳太醫診治上藥,哪還有那個閒心撞鐘、上香?'』他柔聲對他解釋。
她的反應是霍地起身,垂頭看著他,「不行!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都還沒上到第一炷香,怎麼可以就這樣回宮?」
「惠惠……」他跟著起身,剛想說話,已被她打斷。
「你這些日子來寢食不安,夜不能寐,整天心緒不寧的,我一定要求碧霞元君娘娘保佑你。」
「傻丫頭,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擔心了,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令我心緒難寧的心結已經解開。」
「你的意思是……」
拉住她手,他低聲宣佈:「鰲拜與其黨羽盡皆伏誅,鰲拜已被我抄家拘禁。」
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半晌才開心地從心底笑出來。「真的?你真的剷除了鰲拜那個大奸臣?」
「真的,若非記著對你的承諾,以他所犯之罪,我足以將他滿門抄斬,罪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