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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不是北方人卻偏好麵條類食物,真是怪胎,這是未來岳母所透露的消息。

  想要捉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捉住他的胃,但在女人越來越不愛拿鍋鏟的情況下,同樣的理念可以在她身上得到印證,食物是她最大的弱點。

  哇!好厲害,他是美食界的天才。「雲先生、若白大師,為免你因廚藝不佳而失意落寞,以後你煮的菜都交給我來替你鑒賞。」

  兩眼發亮的廖婉玲小心的藏起對他的崇拜,以為沒人發覺她對他好手藝的企圖心。

  「不,我打算封刀了,畢竟我的專業不在廚房,我不想凌虐別人的胃。」他一臉沮喪的說道,眼角留藏著深深的笑意。

  「不准封刀,不可以。」他怎麼可以釣足她的胃口才將她一軍?他在耍她嗎?

  「為什麼不可以?」他虛心求教,將她為了吃出賣靈魂的模樣盡收眼底。

  她一定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愛,有著女人成熟的嬌媚,卻像少女一般純真,眼裡清澈,臉上單純地為其堅持奮戰,雲若白的眼中出現愛憐的神采。

  也許之前他沒有愛上她的感覺,僅僅是心動而已,但此刻他對她完全著迷,受她豐富又逗趣的神情所吸引,他的一腳已踏進愛裡。

  沒有比此時更確定她就是他要的女人、她會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親、與他共同建立一個可愛的家園。

  可惜小說寫得精采,人卻脫離現實的大作家不曉得他此刻的想法,否則她會嚆得拔腿就跑,絕不會一臉氣憤的靠近他。

  「因為……因為……」熏衣草,快用妳漫天的想像力編出個理由來,妳是小有名氣的小說家,最會編故事了。

  「因為什麼?」他好整以暇的等她說下去,一點也沒有助她一臂之力的意願。

  「因為……這個……呃,那個……」啊!有了。「因為你未來的老婆可能不會廚房的工作,你要做個體貼的老公將家事一把罩,這樣你的老婆才不會跟人家跑了。」

  多好的因為呀!他的臉色幹麼一下子青、一下子白地變換顏色,像理容院外的霓虹燈一樣,一閃一閃的?

  「妳很希望我老婆跟人家跑了?」她真會找理由,老婆還沒娶進門先送他一頂綠帽。

  經他一提醒,她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我是說當個十項全能的好男人才留得住女人,你老婆根本跑不掉,野草哪有家草好看。」

  「是這樣嗎?」又提起他的長相,他的表現還不足以獲得她的信任嗎?

  「當然,你要繼續燒好菜來滿足我的胃,將來才能滿足你的老婆……」咦!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他的老婆干她什麼事?

  沒發現錯誤的廖婉玲順著他的尾音一接,還當自己想多了,老喜歡把星星月亮連在一起,事實上它們相距何只十萬八千里。

  「妳不是才說我煮的面非常難吃,那我怎麼能用能毒死人的手藝荼毒我老婆,不是每個人都和妳一樣有個鐵胃的。」唉!好苦惱的問題。「我還是不要害人比較好。」

  「不准有君子遠庖廚的念頭,大不了我嫁你做老婆……啊!你陰我。」好奸詐的小人,差點被他拐了。

  光看他的長相就不愁沒有女人倒貼,會不會料理根本無所謂,多得是賢妻良母來報名競選他的妻子寶座,而他居然拐著彎讓她掉入圈套裡。

  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不安好心,尤其他輪廓深得像外國人,一定有義大利血統,所以才會善用自己的魅力來拐騙女人。

  嘴角一彎的雲若白笑著點點她的額心,「我沒陰妳,我早說過妳會是我未來的老婆,照顧妳的胃是我的責任。」

  他會負責養胖她,讓她幸福的大喊嫁對人。

  「你還敢說,七彎八拐地還不是要我答應嫁給你,你這人心機真重。」和她小說裡的大魔頭一樣邪惡。

  好像有點糟糕,她銅牆鐵壁防守住的心志似乎正在動搖,一直偏偏偏……偏往他那邊倒。

  好聽話人人會說,但做得到的沒幾人,她的胃真的沒志氣地被收買,接下來他要是再做一、兩件令她感動的事,恐怕她的心也要豎起白旗投降了。

  唉!她真是沒用呀!兵敗如山倒。

  「不,是用心,我要讓妳知道我不是妳以為的那種人,遇到生命裡的那個人我可以很專情,一輩子只愛一個女人。」這算是他的真情告白。

  對啦!她是受不了專情的人,但是……「你身邊的爛桃花實在太多,你專情別人癡情,萬一哪天有個得不到你的女人想讓其他人也得不到你,那我不是很倒楣,首當其衝。」

  一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冷顫,表情明顯縮了一下。

  這不是不可能,現代人的文明病就是瘋狂,以為世界只因他一人而轉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小玲,妳的悲觀天性由哪來的?小說寫多了和現實混淆不清。」他的行情是很好,但沒搶手到鬧出人命。

  她沒好氣的一睇,「那你說我們每次約會時出現的女人是誰?為什麼她們能將你的行蹤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推我、撞我,踩我的腳。」

  她不說不代表沒事,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大家都難堪,所以才選擇息事寧人,不與人計較。

  「這就是妳不願與我出遊的原因。」雲若白的眼神變得凌厲,像要剝了某人的皮一般。

  「之一啦!我沒有本錢跟人爭是之一,一看到那群紅粉兵團我就腿軟了。」她要是有老闆的一半強悍,凡事自可迎刃而解。

  可惜她天性散漫不喜歡競爭,能考六十分就滿足了,不一定要以滿分為標準,非第一名不可。

  眼中多了溫柔和心疼,他好笑的擁她入懷。「只要我認定,妳就不必跟別人爭,別傻呼呼地讓人欺負。」

  「即使我故意絆倒她們?」她也有壞的一面,在近李元修這塊墨的情況下。

  「視若無睹。」他說。

  「把水倒在她們身上?」那很無禮。

  「我會暫時失明。」他不保障。

  「在她們的食物裡加料呢?」她不信他能無動於衷。

  雲若白吻了她一下,非常君子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叉子掉了。」

  「嗯哼!你會不會太配合了?讓我受寵若驚。」既然他那麼合作,那她先前幹麼為了顧全他的面子而百般忍受?

  「寵妳是應該的,但驚就不必了,夫妻是一體的,我不配合妳要配合誰。」他說得有如愛妻愛家的好男人。

  「我覺得很不踏實……」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呃,雲若白,你有沒有發現一股很重的殺氣?」

  「叫我若白。」他堅持。

  愛計較。「好吧!若白,我們是否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她的背脊好涼。

  「吻妳算不算?」他不甚認真的吻了她,對她的疑神疑鬼不予置評。

  很想咬他一口的廖婉玲哼了一聲,「自以為幽默,不過是煮了一碗麵,有什麼好得意……啊!完了,面!」

  望著空碗公,她終於領悟死刑犯的心情。

  「面怎麼了?」看她如喪考妣的神情,害他也跟著惶惶不安,不會真的有問題吧?

  「面很好,Q勁十足又很順口,香味四溢造福我們這些苦命的人,讓我們也聞香而來,瞻仰兩位最後的恩愛。」

  廚房外站了一排人,有人來看熱鬧,有人來看笑話,有人是來算帳的,以皮笑肉不笑的女人為首圍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為他們祈福。

  「呃!老闆,妳知道我只是拿得動筆的弱女子,鍋子盤子菜刀這些危險物品我一向不碰,是他用了妳的面與我無關,也是他膽大包天吃光妳的面,他是兇手。」

  李元修的眼睛看向百口莫辯的雲若白,他完全在狀況外不知出了什麼事,一臉平靜的望著極力和他撇清關係的膽小鬼。

  「我能問一句究竟發生什麼事嗎?」嚴重到他未來的老婆當場和他劃分界線,把黑鍋丟給他背。

  一道清朗的男音伴隨著笑聲一起,俊美如溫月的柳桐月,同情地出現在妻子身後。

  「也沒什麼,你煮的那碗麵是日本老師傅手工專制送給我的禮物,而且是最後一份,我老婆剛好非常喜歡青木桑失傳的手藝。

  「附註一點,這位老師傅去年年底過世了,她留著捨不得吃是因為吃完了就沒有了。」

  而現在真的沒了,全在某人的肚子裡。

  「所以……」是錯覺吧!每個人的眼神都很古怪。

  「所以你要自求多福,我妻子很會記仇。」他的苦日子就要來了,很抱歉幫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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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市

  春天,那是一個下雪的季節,冬的腳步尚未走遠。

  冬末春初仍是白雲紛飛的景致,在紐約的皇后大道上處處可見披著冬衣的行人,畏寒的縮著身子行走在鋪上木屑的人行道。

  新生的嫩芽由蕭條的枯枝冒出,一點一點的綠意點綴著城市的冷漠,慢慢喚醒老樹的生命力,就等雪融之後繼續綻放美麗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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