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菊吟在心底輕輕歎氣,看來今夜她不下定決心與南尚武說清楚是斷然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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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晚宴是為南尚武而開,南黎國國主和王后,以及太平南尊賢,二王子南習文等皇親國戚都將悉數到場。
南後先到一步,一見到好不容易回來的兒子便立刻拉住他的雙手,還未開口,眼淚便撲簌簌的滾落。
「尚武,母后真是有負於你,菊吟失蹤,到現在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南尚武顯得極為冷靜,臉上沒有半分緊張,反倒樂觀得過分,「她不會有事的,也許是要出門玩,忘了和您說吧。」
南後道:「不可能,這孩子平時連宮門都很少出,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一個人出門去玩?肯定是出事了。」她訝異於兒子的輕鬆,一眼看到坐在不遠處,被南尊賢緊緊纏住的絕色女子,皺起眉問:「那女人是誰?你怎麼會平白無故帶個民女入宮?還是個異國人?」她的服飾不是南黎國的。
「有何不可?」他挑動眉梢,「她是我在邊界救下的,是北陵人,她很仰慕南黎的文化,我便帶她進宮四處看看。」
「新交之人不要交心。」南後怎麼看冷心都覺得怪,「這女人美得虛幻,只怕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古紅顏多禍水,看南尚武的態度,似乎已對此女十分迷戀。南後心中生起一團怒火,想起沐菊吟的種種好處,故責備道:「菊吟為了你苦守三年,你竟然帶個女人回來?若她無恙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豈不要失望透頂?」
「一個男人多娶幾個妻子也是常理,她若真是賢妻便不應反對。」他越說越不像話,讓南後簡直想捶他一頓。
南尚武機靈的說:「母后,我還要去見父王,邊境有很多事要當面和父王稟明,您的訓誡我以後再聆聽吧。」
此時已將戌時,南黎的花廳四周都挑起了宮燈。
南習文剛剛入場,瞥了一眼沉迷於冷心美色的南尊賢,冷冷一笑,走向南尚武。
「三弟來得好早,今日是你做東?」他大笑著走到三弟面前,又低聲說:「晚宴散時我有話和你說,來我府裡一趟。」
南尚武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宮牆外一陣寒風吹得他猛地一個寒噤,他下意識的瞥過寒風吹來的地方,驟見一個閃閃銀光在牆頭上晃動,他目力極好,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柄弓弩,高喊道:「來人!有刺客!」
宴會上賓主已經到了八成,聽到他的喊聲所有人都吃驚的四下張望,而南尚武已經振袖而起,掠向那個銀光閃耀的地方。
「唰唰唰!」一排短箭從牆頭射下,箭如花雨散開,分襲南尊賢、南尚武、南習文和國主及南後。
南尊賢被身邊的親信部下一把拉過躲過一劫,而冷心卻被射中,當場倒下。
南習文及時抽出佩劍在胸前舞起一團劍花,打落了七八支飛箭。
南尚武猶如矯健的雄鷹,在夜空中黑眸炯炯緊盯著刺客潛藏的方向,腳尖一點樹梢,藉著彈力在半空中飛起幾丈高。
因為有高空之勢,他一下子便看清了刺客的人數,共有三人,分散在宮牆的三處,他今天因為要參加宴會,因此沒帶佩劍,情急之下折斷一根樹枝,腕力一抖衝了過去。
刺客見他來勢洶洶,不敢硬碰,起身要逃,臨逃之前其中一個距離南尚武較遠的人向牆下瞥去,在他的視線內,孤身一人的南後成了被眾人遺忘的一角,刺客抬手又是一串飛鏢,直射南後面門而去。
此時,沐菊吟剛剛走進宮門口,宮內亂糟糟的一切她都沒有看清,只看到牆頭上似乎有人抬手,而她面前兩丈外就是呆立的南後,她本能的大喊,「母后小心!」隨即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將南後一把推開,銀鏢因此深深嵌入她的背脊。
南後已被刺客之事搞得又驚又怕又怒,沒想到危險關頭居然聽到沐菊吟的聲音,接著就看到她纖細的身子撲向自己,當她被撲倒在地時,定神細看,沐菊吟的後背已被鮮血浸染了大半。
「菊吟?!」她嚇得三魂六魄丟了一半,怒喊,「殺刺客!殺掉這些匪徒!」
南習文奔過來要扶起沐菊吟,但一個身影更快的擋在他面前,南尚武雙臂縱伸,將她托在懷中,小心的不去碰觸到她的傷處。
南習文顧不得對沐菊吟的承諾,急道:「快,你帶她去太醫府!這裡交給我!」
南尚武渾身都是逼人的殺氣,聲似寒冰,「一定要活捉那些刺客!我要將他們的皮一塊塊扒下來!」
他濃烈的殺氣讓南習文渾身發冷,忽然意識到弟弟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度?
他剛想問,南尚武已丟下最後一句話,「要讓他們知道,傷了我南尚武的人,便要生不如死,後悔終身!」
閉著眼的沐菊吟也聽到了他這句話,劇痛下她依然震驚得睜開眼,看向南尚武的眼睛,發現他的神情絕非是為了一個初識的陌生女子而動容到如此程度,莫非,他認出她了?但,又是何時被他認出的?是剛才?還是……
她痛得無力去想,即刻昏倒在南尚武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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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習文來到太醫府的時候,南尚武正在一扇門前孤獨的佇立,門內是正被搶救的沐菊吟。
他走過去,「情況如何?」
「傷得很深,但未傷及要害。」南尚武轉而問他,「那幾名刺客呢?」
「已經綁縛天牢,審問的事情父王交派給我。」
他冷冷道:「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南習文沉默半晌,終於還是開口,「你怎麼認出菊吟的?」
他轉過臉,聲音極淡,「她是我妻子,我當然認得。」
「你早就認出來了?為何不說?」
「她不想說,我自然不急於揭破。」
南習文一咬牙,「但你可知你這樣做多傷她的心?」
他眉峰堆蹙,「你是來教訓我的嗎?你以為你真的瞭解她?別忘了,她的丈夫始終是我。」
「但你不能給她幸福,當初如果我……」
「沒有當初。」他斷然回答,看到一名太醫渾身是血的走出來,邁前兩步問道:「如何?」
「王妃福大命大,暗器都已取出,只是需要長時間的靜養。」
南尚武不等他說完就逕自走進房間,拋下身後的南習文,理也不理。
沐菊吟就躺在他眼前,因為她是背部受傷,所以趴在床上,但顯然乎整的床面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不時輕微的調整身體的姿勢,微弱的呻吟聲同時傳來。
他一個箭步走上前,一手托起她的肩部,一手托起她的腰,將她從床上托起,半抱半拉的擁到自己懷裡。
乍然從冰冷的床面落到一個溫暖柔軟的身體上,她勉力睜開眼,看清了眼前人。
「你不走了嗎?」她含含糊糊的問,顯然神智並未清醒,隨即將臉埋入他的胸膛,「別走,好嗎?」
他拽過床上的被子蓋在她的背上,低低的說:「我不會走的,妳安心睡吧。」
沐菊吟蒼白的面容上煥發出一層動人的神韻,就這樣在他的懷抱裡睡去,一睡就是好幾個時辰,待她醒來時,她依然留在南尚武的懷中。
她微微一動,原本也睡著的南尚武立刻醒來,用少見的溫柔聲調問她,「怎麼醒了?是背疼嗎?」
「我想喝口水。」她的嘴唇乾干的,背部更是火辣辣的疼。
南尚武回手從身旁拿起一個茶壺,卻無法騰出手來倒茶,於是他先從壺嘴喝下一口茶,回頭貼近她的臉,在她還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覆上她的,清涼的茶水悉數落入她的唇中。
茶水的涼意讓她驟然清醒許多,他閃亮的黑眸更是讓她一驚。
「你早已認出我了?」
他沒有立即回答,但唇邊的笑意卻說明了答案。
她說不出心頭湧起的是什麼滋味,既像驚怒,又像傷心,又似乎兩者皆不是。
「既然認出我,為什麼不說?竟看著我傻傻的在你面前演戲。」她的心都被那一口茶沁涼了。
南尚武感覺到她的僵硬,安慰輕哄著她的怒氣,「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自稱是水姑娘,要我怎樣接話?只好順著妳的話說。」
這理由聽來何其牽強,但他的溫柔卻是貨真價實,不禁讓她一陣迷惘。
「冷心姑娘剛才好像也受傷了,你不去照顧她嗎?」雖然他最終選擇留在自己身邊讓她有了不少安慰,但她仍惦記著那個女子。
南尚武卻顯得很寡淡,「她嗎?自有別人照顧,妳是我的妻子,我當然要來照顧妳。」
「你真的在乎我的生死?」沐菊吟輕聲問,這個問題壓在心頭太久了。
他一陣沉默之後忽然歎了口氣,「妳其實並不懂我。」
「嗯?」她皺起眉,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懂他?怎麼他的口氣聽來反倒是最委屈的人,還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