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種種,片片段段的在他腦海浮現,他如遭電殛,迅速坐直身子。
「該死的!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忿忿地低咒。
可以肯定的是,他被人設計了——如果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遭人暗算,那就實在笨得空前絕後,無人能及了。
但,是誰呢?誰會這麼大費周章的設計他?而且那個人又是怎麼辦到的。
他不會傻到不知道自己誤食了俗稱「春藥」的東西,而且還有些不知名的成分,不然他不會神智不清,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除了沒昏迷外,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明白,昨晚他根本沒吃多少東西,旁人哪來的機會?
他努力為昨晚一連串匪夷所思的際遇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首先,這是仙人跳?
不,不可能,如果是,昨晚的他根本處於神智不清的階段,他大可以敲昏他,然後拍些裸照什麼的,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反而獻出了自己……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驚,床上那片鮮明的紅告訴了他一項鐵般的事實:她是處女!
天!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不算強暴?他既懊惱又愧疚,昨晚的他簡直是衣冠禽獸,他居然糟蹋了某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噢,天!
等等,不是這樣的,他命令自己停止自責,冷靜的、努力的回想昨夜的一切。
片片段段的湊起來……噢,他昨晚實在太粗魯了,那麼狂熱飢渴的需索著……連他自己想了都臉紅!
他不知道有沒有傷著她,她現在不要緊吧!
他困擾的想著,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荒唐,竟會憐惜一個陌生的女子,他對她完全一無所知,怎會不由自主地心疼起她來?
他依稀記得他吻她的時候,她那含蓄的回應,以及她羞中帶怯的配合他所有的舉止……
不,他沒有強迫她,她是自願的,絕對是!只是不管他如何費力回想,他就是想不起那女孩的容貌,更令他費疑猜的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她願意,她躲得掉的,除非那是心甘情願的。
這他就更不懂了,她為什麼願意把女人最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他,不留隻字片語,不要任何代價,只換來
一夜纏綿的記憶?就算沒有那片鮮紅的鐵證,在他模糊的記憶裡,他也感覺到她的生澀不安,她絕不是隨便輕浮的女子,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甘之如飴地為他付出?
他迷惘了。
只剩一個理由——為情!
哪一種情?愛情?不無可能,不是他自戀,而是愛上他,願意獻身給他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只是從沒有一個人會如此,神秘地來,悄悄的走,不要承諾,更不要他負責。如果她真的愛上了他,那他沈安之可真幸運,不是嗎?這麼偉大的愛,只求默默付出,不要他的回報,甚至連她是誰也不願讓他知道,他為她心折,也為這不知名的女子泛起一陣感動,他會永遠記得這一夜,及——這如一團迷般的神秘女子。
他輕聲歎息,起身穿衣的同時,眼尖地瞧見兩具枕頭間的細縫中似乎有個小東西,這或許是那名神秘女子遺留下的唯一線索,他立刻移開枕頭,原來是一隻小耳環而耳環的綴飾,竟是一個小巧精細、閃著點點光芒的透明玻璃鞋。他著實失了好一會神,「這是怎麼回事?我在演現代版的灰姑娘童話嗎」他不是不識貨,他看得出這只上好水晶製成的耳環所費不貲,只不知道,飄絮有一度十分嚮往灰姑娘的故事情節,所以風立言特別請人製作了這對價值不菲的耳環,當做她滿二十歲的生日禮物,算是填滿她的小小遺憾,而她也很寶貝它,只有在每年生日肘才會戴著它,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沒想到昨夜的激情竟不小心弄掉了,匆匆離去的她根本沒注意到。
「如果這對耳環是獨一無二的,那麼,我或許還有機會弄清楚你是誰,如果我們有緣的話。」他對著耳環喃喃自語,「不管你是豪門千金女還是貧門灰姑娘,你欠我一個解釋。」
劇情的發展好像很有趣的。他露出了今早的第一記笑容。
第四章
是否注定,她終該為情離鄉背井,漂泊異邦,她含淚無語問蒼天。
等了兩個月,飄絮收到了哈佛大學的許可通知,她隨時可以收拾行囊前往美國,這是她的決定,她不會後悔,如果離開這片她和安之共同站著的土地、如果距離真的可以減低她對他的刻骨相思,她更應該遠遠躲到美國去,直到這份感情再也不再扯痛她的心,直到她的楚痛沖淡,不再惹她落淚。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她視為珍寶的玻璃耳環遺失了,而是她想,她已不不再是那個天真燦漫、無憂無愁的女孩子了,灰姑娘的夢幻情結,早在她將自己獻給安之時,也一起化成虛無的泡沫,這一生,她再也沒有資格擁有灰姑娘童話般的美麗夢想,所以上天才會在那一夜之後,殘忍地收回它。
望著形只影單的玻璃鞋,她苦澀的笑了笑,童話畢竟是童話,永遠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何況,她早已喪失了作夢的權利。
也許,該學會長大懂事,學會成熟穩重,這趟美國之行,或許是磨練她的心智最好的機會,是的,她決定了!
當晚,她向雙親提出了赴美求學的要求,她的父母大驚失色,毫不考慮的投下反對票。
「我已經決定了,抗議無效。」飄絮不為所動,一意孤行。
「小絮,你難道沒聽過『父母在,不遠遊』這句話嗎?你怎麼忍心丟下父母不管,獨自到那麼遠的地方讀書?」動之以情一向是甘燕容的拿手絕活。
「我只聽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想出國增廣見聞,不想永遠當個什麼都不懂的井底之蛙。」她見招拆招。
「才怪!」風立言怎會不瞭解她。「你肯定為了安之那小子才想躲到遙遠的美國去對不對?」
「我……才不是。」如果她的聲音大一點,表情別那麼心虛的話,說服力或許會強一點。
「你就是!」風立言歎道:「小絮呀!你怎麼這麼死心眼?是!我承認安之是個難得的好男人,他是值得你愛,但是既然你和他無緣,老爸求你,看開一點行嗎?」
她撇撇唇,笑得苦澀。「很遺憾,我辦不到,而且,這也是我未來的日子裡想努力的目標。爸,你就讓我去美國嘛!一旦我到了新環境,我將忙著適應新環境,大學裡的課業會讓我忙得團團轉,我對安之的注意就會轉移,思念也就會沖淡了,好不好嘛!」
「是嗎?這樣你真的會好過些?」風立言一面沉思,望著她問。
「是的,一旦我能忘卻這段感情帶給我的傷害後,我就立刻回來。」
甘燕容知道他們父女倆已達成協議,只好不捨的握住女兒的手,難過的問:「你會去多久?半年?一年?兩年?還是更久?」
她幽幽的歎息著,芒然望向窗外的遼闊蒼穹。「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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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是上天惡意開的玩笑?
飄絮不敢置信的緊盯著自己的小腹,心情是喜、是愁,是許許多多難以描述的千思萬緒。
她居然懷孕了!
天啊!她肚子裡居然孕育著他愛的男人的骨肉!她不知道這是福是禍,她真的無力分辨了。
自從認識安之以來,她所承受的,每一樁都遠超過她所能承載,這些日子裡,她為他所流的淚水,早巳超過二十多年加起來的數量,至今,她已無淚可流了。
她麻木呆滯的神情,在雙手觸及小腹後閃過一絲溫柔。一朵屬於母性光輝的笑容自她唇間漾開,這是她和安之的孩子,是她和安之共同努力的成果,「他」身上都流著安之的血、將承襲安之的種種特質,是她對安之愛的延續……
基於母性的本能,她想也不想就下定決心:「我要留下『他』,為我、也為安之好好保護『他』。」
目前尚未打算父母知道這則石破天驚、足以嚇暈他們的訊息,否則,風立言不拿把刀逼安之娶她才怪!所以,好要在他們尚未發現前就動身前往美國,然後在已成定局時,才「不小心」透露給他們知道。
所謂「已成定局」,指的是孩子比手劃腳、牙牙學語的時候,屆時,他們看著靈動活潑的小生命,還得起臉來責怪她嗎?
於是,辦好學校方面的一切手續後,她揮別父母,含淚帶著柔腸寸斷的心,勇敢面對她的新天地,她相信,在沒有安之的另一個世界裡,他們共有的孩子會伴她撐過所有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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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過去了,安之一直掛念著小絮,但她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全無音訊,他當初的預感果然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