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你嫉妒我?」吉利又笑。
「誰會嫉妒一個醜八怪!」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接近巴昂?」
「他是我的廠
巴昂輕鬆地應付少年,一面插起嘴來: 「你又來了!吉利姑娘,別聽她的,我還是自由之身,千萬不要客氣。」
「我沒有客氣啊。」吉利聲色—·變,沉聲道:「事關我師門榮辱,無論如何我都得取到吹心,還是請你乖乖交出來吧!」左手突然冒出另一把劍,形成以一敵二的態勢。
「你還真的是一點也不客氣,向人要東西是這種要法嗎?」栗雪心下暗驚,這女人雖然長得醜,身手卻是驚人的好!
「我說栗雪,說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人家只不過要我的毒,你可是獅子大開口,強訂下我整個人哪。」
巴昂也感到己方的防禦正被迅速削薄,還得分神應付少年,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已開始盤算撒麻粉的時機。
栗雪也往他那邊瞧去,居然能意會他的心思。
巴昂看進她的眼,瞭解她明白自己的打算,將眼著做應變。
沒必要繼續纏鬥了。
「你要吹心,我就給你吹心!」
巴昂一場衣袖,吉利和少年立刻後退。
栗雪卻是揮刀襲向吉利。
絕不能讓這般高手纏住巴昂!
吉利在後退過程中驟然遇襲,一時分神,腳下竟被栗雪看中的坑洞一絆,身體失去平衡。
栗雪看準時機,劈頭就是一刀,吉利勉強避過腦門開花之禍,閃躲間卻被栗雪的刀尖挑去臉上的人皮面具。
「你這是……」巴昂訝呼。
「把面具還我!」脫去面具的臉孔清秀白皙,竟是個美人胚子;
栗雪本來還愣愣地瞧著手裡的而具,聞言笑丁起來。
「這麼精緻的面具,可不是隨便一個路人做得出來的。要我還你可以,只要你發誓不再來騷擾巴昴。」
「只要我拿回面具,我再也不會見他的面。」
吉利急了,這麗具並非金錢能買到的俗物,而是師門一位長輩的得意之作,萬萬丟失不得。
「你們也該聽聽我的意見吧?」
巴昂無奈地提醒兩人自己的存在。
一旁,少年已被他點了穴道,只能乾瞪眼。
「你怎麼說?」栗雪問著。
「沒什麼好說,你知道我的喜好。」
活聲剛落,大袖揮往吉利所站的方向。
這回揮的不是空氣,而是真的麻粉。
※ ※ ※
因為這場刀光劍影,路人早巳做鳥獸散,整條大街只剩他們四個人——兩個躺著,兩個站著。
見栗雪似乎對吉利的項上人頭頗感興趣,巴昂趕緊出言阻止道:「人都已經被你打昏了還殺她做啥,我們離開吧。」
「你以為這兩人會就此罷手?這吉利的身手你也見識到了,我們兩個加起來還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在不除,日後必定後患無窮。」
栗雪瞪著眼,氣上心頭。
他以為她是為了誰要殺人?才大刺刺地趕了上去。
就連叫喊的聲音也是那麼理直氣壯。
「喂,等等我!」
※ ※ ※
從雅味軒回來的途中,巴昂發現一件不吐不快的事。
「什麼那麼有趣?瞧你笑的。」
「很多人都說我笑起來格外漂亮,你說呢?」栗雪笑盈盈地問。
「要聽真活,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的。」
巴昂笑瞇瞇地答:「你笑起來還真是傾城傾國呢。」
「你真的這麼想?」栗雪受寵若驚。
「你多笑幾次,包準那些固若金湯的城牆一一被你嚇倒,再多找幾座敵城去笑,不就是傾城傾國嗎?」
「呵,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改變。」
巴昂揚眉。居然沒生氣?要是以前的她,早就發火了。 『
這下他的好奇又增添了幾分。
「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呵呵,看到你那位吉利姑娘原形畢露,脫去面具居然是位嬌滴滴的美人兒,我心裡開心不行嗎?」
「有什麼好高興的?」巴昂不滿地咕噥。
「高興世上少了一個醜女啊!」
「才不呢,我覺得好看得很。」
想給吉利辯解,巴昂卻尷尬地發現,自己真正想維護的是那張人皮面具,而不是戴著面具的人。
他從來不覺得以貌取人有什麼不對,天底下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他那位不准兒子娶丑媳的門主老爹便是一例。
可是,在那張有著令自己著迷的朝天鼻的「臉」,被栗雪的刀尖挑下來的那一刻,巴昂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不過,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眨眼的事,要他從此大徹大悟,放下自己的執著,視眾生為平等,可還差得遠了。
「你以前就讚美過吉利……不,那張面具的朝天鼻,是不是意謂你特別喜歡那樣的容貌?」栗雪不自覺按緊藏在懷中的面具。
「是很特別沒錯,我就是喜歡與眾不同的特別,那個朝天鼻是,小雪的大疙瘩也是。」
巴昂說著忍不住往栗雪眼上曾有著疙瘩的地方瞧去,觸目所及一片光滑柔細,令他不禁黯然一歎。
「說正格的,你扮的那個小雪,可是我最喜歡的長相啊!要是能守著那樣一個美人白頭到老,才是人生一大樂事。」
「如果我戴上這人皮面具,你會喜歡我嗎?」拿出那張偷偷藏起來的醜面具,栗雪不假思索地問。
戴面具絕對要比在臉上抹十幾層塗料宋得輕鬆。
而且還原只要伸手一掀,比起先前自己必須擦擦洗洗,更是便利數倍。
栗雪忙著比較兩種易容法的差異,沒有留意到這種言論根本是大大貶低自己的價值,豈止是貶低,兒乎是全盤否認。
巴昂注意到了,所以他很驚訝。
為了他,她連容貌都願意捨棄?!
「以後你要永遠戴著人皮面具?」
他特別強調「永遠」這兩個字。
栗雪愕然,永遠是種好長久好長久的說法,自己有這個準備嗎?她只是想要他喜歡她,要他在看她的時候,著迷地轉不開目光……
驚覺自己的想法似乎逐漸走偏,栗雪趕緊導正自己。
這一切全是為了讓他落人她掌心的一環!
再三提醒自己之後,栗雪抬起臉,給了巴昂一個深情款款又不失楚楚可憐的微笑,堅定無比地吐出謊言:
「我願意。」
「你……真傻。」巴昂被感動了。
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以他那種只對自己認定的美人深情,其他人一律絕情相待的個性,竟然會為著一個長得沒啥特色的醜女心動。
證據是,巴昂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志,捧起了票雪那張看在他眼中實在是醜得可以的臉蛋,而他那只對美人有興趣的嘴唇更是高揭叛軍旗幟,吻上栗雪不設防的唇瓣……
被巴昂這麼一吻,栗雪的腦袋立刻陷入霧茫茫的渾沌狀態。
還沒戴上面具,他就吻了她!
栗雪眼前忽然冒出一大片憑空而降的飄雪落花,活了二十個年頭,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喜從天降!
高興得暈頭轉向的栗雪,自然不會去探究心底那片熱滾滾的情潮跟計謀得逞的自得感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此時此刻,她只感受得到一件事巴昂在吻她,真正的、並未易容的她。
可惜這分喜悅並沒有持續下去。
下一刻,巴昂突兀地放開栗雪泛紅的臉龐,後退兩步,看似不解地歪著頭,瞧著栗雪的目光中也是滿滿的疑問。
「怎麼了?」栗雪雙頰已有紅暈。
如果栗雪以為巴昂會宣揚他突然湧現的愛意,她就只能失望了。
「你吻起來感覺真的是很不錯。」
「那就多吻幾次吧。」不僅是「不錯」,還是「很不錯」!呵呵。
「可惜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什麼地方?」形狀優美的柳眉蹙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從巴昂接下來所說的話,可以發現一個真理。
熱情可以依靠剎那的錯覺加以點燃,想延續這分熱力卻需要一些比錯覺更真實的其它東西。
即使有著蘋果般可口誘人的臉蛋及巧奪天工的精緻五官,一旦碰上巴昂這個異於常人的怪胎,也只有吃癟的分。
「……你還是把面具戴起來吧。」
「啥?」
有時候,從雲端掉進地獄,也只在彈指之間。
第八章
人生是用來享樂的。
這是巴昂奉為圭臬的座右銘。
當年,為了這個僅僅七歲的兒子在習字課上洋洋灑灑寫了篇令夫子大驚的文章,萬嶸門主整整頭疼了兩個月。
身為一門之主,當然不會為了兒子如此年幼卻寫了一篇令夫子自慚形穢翌日便辭退教職的文字而煩惱,也不是因為其他小孩還在學寫自己的名字,小巴昂就能做出一篇對丈工整、文藻華麗的四六駢文,而是這個天資聰穎的孩子竟在七歲時便以一篇令人拍案叫絕的文章表達了他對自己的人生期許,歸結起來就是巴昂後來奉為座右銘的六字箴言。
盡情享受人生!
為了把這六個字實行到底,巴昂也付出過代價。
同齡的小孩學習認識毒物,他溜去附近鎮上玩;妹妹調配出第一號自創毒品時,他正在廚房偷吃東西;一群人聚首交換學習心得,他帶頭提倡罷課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