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這事是皇上要我辦的呢?」
「你可別跟我說皇上和你一樣胡鬧,我是不會信的。」
雖說當今天子寵皇后是出了名的,可也不至於作出這樣荒唐的決定,所以打死他,他都不會上當。
「真的啦,不然我叫他出來跟你說,可是你別後悔喔!因為一旦他出聲,那麼你要做的事情可能更多。」
「哼!」面對她的威脅,關雲揚只是冷哼,因為他壓根不相信堂堂天子會跟她一起胡鬧。
可他的篤定卻在眸裡映入一抹威儀的碩長身形時,全都在轉瞬間灰飛湮滅。
「皇上?!」
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倏地兜頭罩了下來,關雲揚的眸中除了不敢置信之外,還是不敢置信。
怎麼皇上在處理國家大事時,都能有條不紊,可是一旦碰上鬼靈精怪的師妹,所有的理智就全都不見了啊?
女人,真的有本領能讓百煉鋼成繞指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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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我做不到。」
「怎麼可能做不到?」
拔高的聲音迴盪在輕煙閣中,聲音中的那份尖銳讓輕煙忍不住蹙緊眉頭。
但她的不悅也僅僅只是這樣表達,依舊靜默地任由長串的數落在她的耳邊流竄著,心思卻早已飄遠。
長串的抱怨得不到任何回應,慕容金釵向來慣有的高傲脾性頓時全都往心頭湧上,她冷眼瞧著慕容輕煙雖然只是一身的素衣,但擺滿一桌的精緻點心和她身上佩戴的高貴首飾,再加上這閣中的陳設,哪一樣不是天下極品。
一種嫉妒明顯地自心眼底兒竄了上來,原本還能刻意維持在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換成了憤怒。
「你擺明了就是不想幫我、不想幫你姊夫,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將你養到這麼大,現下又是誰在奉養你娘親,我只不過希望你在皇上的面前幫你姊夫美言幾句,這樣你都不願意?」
「大姊,宮中明令嬪妃不准干涉朝中事務。」簡單的一句話或許能讓明理的人閉上口,但偏偏慕容金釵不知道「明理」兩宇要怎麼寫。
只見她的手重重地往桌上一拍,一雙明眸圓睜,瞪著輕煙的眼神帶著完全沒有掩藏的憎恨。
「你就是不肯幫忙對不對?I
「我不能。」她只求悄然安身在這後宮中,不想也不願跟任何人事物有著太多的牽扯。
「很好!」慕容金釵眉一挑,身為慕容輕煙的姊姊,她不會不知道她的弱點在哪,既然好聲好氣的求她,她不願意,那麼就別怪她不顧姊妹之情。
「顯然是養尊處優的日子讓你忘了究竟是誰把你養大的,也讓你忘了你那含辛茹苦的娘,既然如此,那你就別怪我。」
她的冷言冷語終於讓輕煙沉靜的表情有了一絲絲的波動,只見她的眸光倏地移往姊姊那冷然的臉龐上,眼神中帶著微微的不悅與驚悸。
這樣無止境的威脅究竟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難道真要逼她忍下心來不可嗎?
「你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不過是想告訴爹一聲,雖然二娘生了個爭氣的女兒,能夠貴為皇上寵愛的妃子,可是卻對慕容家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恩,你想以爹的性子,他心中那股子氣會針對誰去發作?」
「你……」輕煙的雙眸因為這樣的威脅頓生波瀾,一股怒氣隱隱地在她清亮的眸中翻騰著。
對於她的怒氣,慕容金釵絲毫不看在眼匠,在她的心目中,妹妹依舊是那個需要她憐憫與施捨才能夠在慕容家存活下去的小可憐。
「既然你會來求我讓你的夫婿加官晉爵,就該知道若是我想要做,也能讓慕容家從此敗亡。」輕煙不疾不徐,冷然地說道。
「威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端看想或不想做罷了。
她從來不想這麼做,可縱是泥塑的娃娃也有三分土性,她終究是個人,有著人的脾性,一旦被逼絕了,也是會反擊的。
為了慕容家,她做得已經夠多了,慕容家沒有理由不善待她的娘親,那個在這世上唯一還能讓她在乎的人。
「你……」她沒料到妹妹的膽子會那麼大,一點都不似以往的逆來順受。
向來在慕容家呼風喚雨慣了的慕容金釵,哪有可能接受她的威脅,只見她霍地起身,一巴掌就要往妹妹的頰上招呼過去。
「別太衝動,除非你很想嘗嘗流離失所的困頓生活。」輕煙不閃不避,只是冷冷地提醒姊姊那一巴掌可能帶來的後果,也順便提醒她,她早已不是昔日那個任人欺凌的小可憐。
這或許是她身為貴妃唯一的好處吧!
看著慕容金釵的手頓時在半空中僵住,慕容輕煙的唇角微勾,一抹譏諷的淺笑掛上她粉嫩的唇邊。
「從今爾後,請你記住,慕容家的興衰和我娘的生活是息息相關。」
話聲一撂,輕煙作勢讓青菱送客,自己也跟著轉身步入內室中,連回頭再瞧上姊姊一眼都沒有。
一句話,輕得宛若一陣微風,但其中隱含的警告卻讓向來作威作福慣了的慕容金釵忍不住地咬牙切齒,心中的憎恨更是宛若滔天巨浪般在她心中翻騰著……
第二章
優雅動人?嫻淑婉約?
不像,完全不像!
在他看來,慕容輕煙美則美矣,的確是有著足以傾城的容顏,但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所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跟婉約完全搭不上邊。
她渾身的冰冷之氣,連悄然隱身在樹梢上的他都能輕易地感覺到。
而且很顯然的,她頗懂得以自身的權勢欺壓人,就如同在後宮中每一個嬪妃一般,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
若儀的話果然還是不能相信,關雲揚微抿的唇譏誚地往上一勾,心頭對於慕容輕煙的觀感已經因為剛剛那一幕而有所改變。
這麼嬌貴的姑娘,他可要不起!
向來靈敏的腦袋開始快速的運轉,他想要找一個替死鬼,猛然間,他的腦海浮現一抹身影。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很適合吧!
可若是要他千里迢迢來到京城——這個他心目中的萬惡淵藪,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畢竟當初就連若儀成親時,他也都堅持要待在蜀地,任憑他和師妹說破了嘴也不肯來。
如果說要一切既如皇上和若儀所願,又要符合自己的心意,繼續他優遊自在的生活,那麼他應該好好的想個辦法解決眼前這個麻煩。
關雲揚的思緒還在轉,忽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爬上了他的背脊。
那種怪異的感覺讓他的眼神下意識地往下瞟去,才低頭,他的眸就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好巧不巧的正是他頭號要「處理」的目標。
沒有像一般姑娘瞧見自己院落中的樹上,突然出現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物時那種驚慌失措,她只是睜著圓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覷著他。
她那堪稱怪到徹底的反應讓關雲揚忍不住一愣,四目交纏了許久,但輕煙依然像是個沒有反應的泥人兒,目光不閃不避的瞪著他瞧。
終於好不容易從微愕中回過神來,縱使之前對她的觀感並不是很好,但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你不害怕嗎?」
面對他的問題,她依舊只是怔怔地望著,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禁衛森嚴的深宮內苑,竟然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男人站在樹上。
「我為什麼要害怕?」她反問,完全不覺得自己該有害怕的理由。
聽到這樣的答案,關雲揚忍不住又傻了眼,她的反應一定要這樣出人意表嗎?
「你不怕我是強盜或是上匪,闖進深宮對你不利?」他不認同的反問著。
她的兩道柳眉微揚,不疾不徐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你是強盜或上匪,那麼你不會有這麼多閒工夫和我說話,再說這裡是深宮內苑,別說是盜匪,只怕在這樣森嚴的戒備下,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是常識吧!
若是他對她真有惡意,不會還有那閒情逸致管她害不害怕。
更何況她是真的不害怕,因為她對生死早就已經看得很淡,要不是為了要遵守承諾,現在這世上根本不會有慕容輕煙的存在。
「你……」關雲揚被她說得再次啞口無言。
真不知道該說她是太過相信宮內的禁衛,還是該佩服她的勇敢,竟然對自己的安危沒有一絲的在意。
見他不語,輕煙也沒多說什麼,小巧的金蓮一旋,挺直著背脊就要離開。
怎麼說關雲揚也是一個火裡來、水裡去,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但眼前這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讓他驚詫的行為來。
忍不住地,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你不適合待在這深宮中。」也不知是什麼樣的衝動,他不及細思就衝著她纖細淡然的背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