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是被炒魷魚了?」
甄幸福訝異他怎會知道這種事。「你知道?」
揚了揚眉,他笑得很可惡。「怎會不知道。」
像是忽然弄明白了什麼,她很嚴肅的瞪著他,「我被炒魷魚不會是你的傑作吧?」她氣呼呼的。不行!現在和他在這裡吵也不能改變什麼,她得找領班說清楚。「我去解釋再回來找你算帳!」
「妳去了也沒用,他不會再用妳,不,他不敢用妳。」
她猛然回頭瞪住他。「為什麼?」
「我說妳懷孕了。」
「啊?」她不敢相信他會說這種可笑至極的笑話。她忍、忍、忍住不去揍他一拳。天曉得那一拳又要多少美金!「日久見人心!一兩個月後我就能找回清白。」孕婦的肚子沒有不越來越大的吧?
「也對,可對於一個目前胎兒正處於不穩定期的孕婦,沒人敢冒這個險吧?」他在告訴她,她連那一兩個月找回清白的機會都沒有。
「你你你……」
「我還說,我是妳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妳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要這家餐館當陪葬。」
「席襄焄!」她咬牙切齒的尖叫!「你到底想怎樣?!」
他聳了聳肩。「一起去吃個飯吧!好餓,我還沒吃呢!」他常忙到錯過了吃飯時間,現在都已經晚上快九點了。
甄幸福氣到無力。「去死!」她最近到底在走什麼屎運?!
「妳嘴巴真壞。」
她嘴巴壞?「那也比你心腸歹毒、一肚子壞水好!你……你你……」她指著他氣得發抖,「你這瘟神!離我遠一點,我打從認識你到現在沒遇過一件好事。」
「瘟神?嗯!有創意。」他贊同的點頭,「我以為女人都當我是財神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前沒遇過一件好事,不見得以後不會遇見,人要樂觀一點。」
他非得氣得她吐血才甘心嗎?「你離我遠一點我就會很樂觀,你在我旁邊就算我是沒神經的樂觀,也會倒楣到想死。」
真不知道她這種小老百姓怎會和這種豪門貴公子有牽扯?
「就算要死也該去吃頓飽吧?」
「我很忙。」咕嚕嚕……嚕嚕嚕嚕……她肚子驚天動地的發出令人想鑽地洞的尷尬聲響。
席襄焄挑眉,他不是聾子,很難不聽見那高分貝的抗議聲。
看到她那狼狽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挑起他的劣根性。「甄幸福,為什麼妳給我的感覺一直都是很忙?」他的表情除了疑惑,還有幾分惡作劇的味道。
因為尷尬,她的氣焰稍減了些。「忙,忙不好嗎?」
「不是不好,可為什麼妳這麼忙,給我的感覺還是很窮?」她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又忙又窮。
甄幸福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一口血差點沒飆出去。這男人說得是哪門子的鳥話!什麼叫又忙又窮?她弱下來的氣焰又飆上去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含著金湯匙出來氣死人的。」咬牙切齒、咬牙切齒!
「我告訴你,這世上有太多太多像我這樣的人,大家都是很努力的在過活,我忙有什麼不對?窮又有什麼不對?起碼我是靠我自己的勞力努力的活著,我不偷不搶,要不忙又想有大把的錢賺,你是想叫我去搶銀行嗎?
「什麼叫又忙又窮?!你這個人……你這個人真是好日子過慣了,才會說這種讓人想捅你一刀的風涼話。」她壓力真的太大了。
「你知不知很多人都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過活?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還、還……」說到後來她的聲音沒了。
一方面她擔負著崔媽媽一家六口的經濟,一方面她也有自己的開銷,雖說她是個再節儉不過的人,可租房子的錢一個月五千元是絕對跑不掉的,現在的她幾乎三餐都吃不飽。
除了金錢壓力,她每天睡眠不足,又老遇到倒楣事,打工也不順利,現在席襄焄又害她丟工作,而且還只是為了惡整她。
她的壓力大到極限,她一定要發洩,要不然真的會發瘋了。
「甄幸福,妳……」席襄焄訝異的注意到她臉上掛的兩行淚。「妳怎麼哭了?」
「誰哭了,你用哪只眼看到我哭了?」她一面用袖子擦眼淚,一面口氣惡劣的回答,背景音樂則是她深呼吸也止不住的抗議聲--咕嚕嚕……咕嚕嚕……
他遞出手帕給她。「我好餓,去吃飯吧!」
甄幸福看著他遞過來的手帕猶豫著,這個討厭的男人好像也還沒爛到底。
肚子餓到大聲怪叫的人是她,要是真的惡質他大可笑她都餓成這樣了,就別再ㄍㄧㄥ 了,可他竟說他好餓,想去吃飯?
這個她討厭到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自以為是又極其惡劣的男人,也許並沒她想像中的壞。
見她不收,他開玩笑的說:「放心,裡面沒包什麼不該包的東西。」
一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席襄焄……」
「嗯?」
甄幸福故意不去看他,會害羞。「你這人好像還不算太壞。」
「女人果真是很矛盾的動物。」他替她拉開車門。「方纔妳不是還說我是心腸歹毒、一肚子壞水的人,現在又說我這人好像還不算太壞。」關上車門後,他繞到另一端上車。
「因為你這人太複雜了。」
「妳要我多給妳機會瞭解我這個人嗎?」坐上駕駛座,他有趣的看著她,用一種懶懶的語調、懶懶的眼神。
原以為這是一句玩笑話,可席襄焄的眼神和他那逗著人玩似的表情彷彿背道而馳的認真,在她要以為他說的話是認真的時候,他的眼神又抹上了玩味。
他真的好難懂!
不過不懂的事她也用不著裝懂,更何況瞭解他幹啥?她又不是心理系學生,否則「人格障礙」這門課他絕對是很好的研究對象。
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大哈欠,「喂,我好餓。」
女孩子打哈欠,嘴巴張得像河馬似的,嗤!
他覺得在她眼裡他好像是隱形的,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全然的自在,在她眼裡「席襄焄」三個字只是人名,根本不構成威脅,也毋需做作。而因為她的自在,他好像也卸下了一些防備,這樣到底好不好?
「想吃什麼?」
「這麼晚了,能找到什麼吃就將就吧!」她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他一身合宜的手工西服,白色襯衫,銀灰色絲質領帶。
這個人,好像什麼時候看都是高高在上,很有質感的感覺,任何人往他身邊一站都會成了陪襯品。
無法忽略他的貴公子氣息,可還是有些礙眼吶!方纔還說她又忙又窮……又忙又窮?!
咬了咬牙,壞心眼突然高張!嘿嘿嘿……女人果然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任何聽起來很不爽的話烙進心底就會開始滋長,不斷的放大,再放大。
「我知道有家路邊攤很好吃。」他要是出現在燈光晦暗,看起來衛生不太好,桌子底下還竄著幾隻流浪貓狗的路邊攤,感覺一定很好笑。
「路邊攤?」
「是啊,那家面好吃又便宜,滷味更是鹵得入味,海帶、豬肝、豬頭皮又香又Q,再要不來盤豬牙齦沾蒜頭醬油吃也是人間一大美味。」
車子停下來等紅燈,席襄焄轉過頭看她,看得出他脖子很僵。「豬……豬牙齦?」
甄幸福忍笑忍得脖子都變細了。「你沒吃過吧?我大力推薦!」無視他恐懼的眼神,她笑咪咪的說。
「……」方纔還好餓,可現在他胃口全沒了。
第四章
一室的乾冰,低調而慵懶的薩克斯風現場演奏,這家酒吧並不大,可裡頭的客人卻是個個有來頭,這是一家會員制酒吧,有嚴格的會員門檻,光是有錢還不見得能進得了這裡。
一名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推門而入,他步伐穩健從容的走向自己習慣的吧檯位子。
「噢!天要下紅雨了嗎?」一名衣著高尚的年輕男子誇張的大叫,開心的往在身邊坐下的席襄焄肩上一搭。「我當席襄焄要從夜生活畢業了呢!」
「即使是畢了業,偶爾還是可以回來看看吧。」他吊兒郎當的一笑,嚮往他看來的調酒師使了個眼神。「一樣的。」
尤子清打量了他一下,「你這人以往下了班就會往這裡跑,最近發現了更棒的店嗎?」
「沒有。」他啜了口檸檬水,臉上有抹不自覺的笑。
「你……好像有點不同喔!」不過哪兒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尤子清和席襄焄是國、高中同學,兩人的感情算不錯,他勉強算得上是有些瞭解他的人。
席襄焄有著超高智商,年少的他十分彆扭而任性,是個十足的問題少年;他打架、抽煙,甚至還差一點就給攬進一個國際性黑社會當智囊團,反正一般人想得到的壞事,這問題少年都沾過。
他沒被送進少年感化院全賴他有個不得了的家族當後盾,席家政商關係良好,就算他行為脫序,最後也不過花錢消災。不過通常用不著席家動用權勢人脈,席襄焄本身的超齡深沉和精明,即使惹了禍也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