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劍射箭她無一不精,轉眼間就斬獲不少,一面派家丁將東西送回晁家營地,她一面暗忖:
「這場狩獵比賽,獵物多寡雖是成績一環,可若要超越其他人,就必須先獵得稀奇的野獸,這樣才能引起大皇子的矚目。」
早在她剛混進來的途中,她便四處探聽情報,聽聞這林中有全國罕見的兇猛銀狼與殘暴火狐,其皮毛不僅能御寒,甚至其毛髮指爪還可入藥。
「但那銀狼火狐上哪兒找?」視界所及,林木參天,無法一眼找出她的目標。該怎麼做?她的時間所剩不多了。記得銀狼愛在什麼地方棲息來著……
「咦?什麼聲音?」她聽見身後有動靜,才一回頭就見一隻銀狼自暗處竄出,閃亮的色澤在她眼前晃動,她笑了起來。「啊?真好,竟來了一隻!」
那隻銀狼的體型,雖比瘦小的晁玄釭來的龐大許多,但憑仗她的精準箭術,一隻哪裡是問題?她才這麼放心一想,隨即,左側又有動靜。
唔?怎麼樹叢後面又蹦出只更壯的銀狼?好吧,兩隻她也還能應付。
「呃?又來一隻……不對,是兩隻……欸……前頭也有?」
等到晁玄鈺注意到的時候,似乎已在不知不覺中,被五隻看來飢餓交加,垂涎著她當午餐的銀狼給團團圍住。
一專心思考便會忽略週遭動靜,是她的不良習慣,如今也將她逼入困境了。
「幹什麼,你們平常不出來,現在一家子全出動了呀?」
她額間不免泌出點點汗珠,方纔的欣喜笑容僵在臉龐上。
她很想為晁家出風頭沒錯,不過以這一整圈的銀狼們當對手……
能獵成功,她會因為英勇事跡而名震一時;萬一反被獵物吃了,大概也會因為死狀太慘而被傳誦吧……或者連屍骨也不剩,成了失蹤人口?
至少,晁家總算是出名了!她好歹也算是對爹有個交代吧……
過於危急,她倒是全然冷靜下來了。「想吃我?可以,看是我行,還是你們厲害!」在銀狼撲向她之前,她必須先發制人!她豁出去了!
於是她從背後箭囊抽出兩隻翎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弓上箭連射!
兩隻銀狼不及避開,被射中心口倒地,正當晁玄鈺跳開原地,避開其他狼只攻擊時,再次伸手向後探去取箭—
「該死!沒箭了!」
「快跳開!」突然自晁玄鈺後方傳來一道清亮威嚴的男聲,讓一時慌了心神、險些被銀狼迎面撲倒的晁玄鈺恢復鎮定。
她機警側閃,讓那隻銀狼撲空;而旋身回頭的同時,她便見到一名手持銀色長槍、背對陽光宛若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偉岸青年,毅然一槍刺穿銀狼咽喉。
不提他招式鋒利與狠勁,那毫無懼意的神速步伐也讓晁玄鈺大感佩服;而那雙在陰影中熠熠生輝、緊盯獵物始終不曾退縮的耀眼瞳眸,完全吸引住她。
不知是見同伴已死傷逾半,或是被那男子的凌厲氣勢壓倒,原本兇猛的銀狼似乎也心生怯意,僅餘的兩隻顫抖地退了數步,掉頭逃進森林深處。
晁玄鈺從沒特別留意過他人容貌長相什麼的,而她向來也無法理解,為何京城千金集會的話題,老是在討論哪家公子長的俊俏或身材魁梧。
可這男子一出現,她便立刻懂了,那些追著陌生俊公子尖叫的姑娘是什麼樣心情!她無法不去注意他,無法控制自己不聽話的雙眸別看他!
先前她只見到他果敢剛毅,勇猛無雙;可現在隨著他不疾不徐地步向她,她卻發現他令人驚歎的另一面。
一身墨紫衣袍之下,那隱藏不了的尊貴風範不怒而威,加上他輕揮衣袂間、不經意散發的優雅神韻渾然天成,揉合成環繞他週身不可小覷的剛毅傲氣,在在皆將不曾為任何男子失神的晁玄鈺,完全震住。
雙眸凜冽若寒星,俊挺面容似冷月,若是他肯不吝笑顏,想來會是位令眾家姑娘澎湃心動,甘心拋開禮教,瘋狂追逐的絕世美男子。
可他那鋒銳眼神偏是在他身邊築成一道界線,使人望而生畏,不敢輕犯。
他——究竟是誰?
「這兒不是小孩子來的地方。」發現她的呆愣,紫衣青年斂下冷酷,露出溫和笑容,卻帶有不容反抗的命令意味。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經十七了。」讓他如此小覷,竟讓晁玄錳心生不甘。她退開一步,悄悄踩在石塊上,踮起腳跟、挺起胸脯。
「十七?」他盯著眼前這個小臉蛋有著髒污的少年,上上下下再瞧一眼,怎麼看都比同齡大多數的少年矮上一截,纖細澄澈,倒像個嬌俏小女兒。
不過,哪有年輕女孩敢如此不知死活闖入此地?這只是個頑皮孩子吧。
青年語帶同情。「你們家大概很窮。沒什麼好吃的給你進補。哎,你別逞強,地上那幾隻銀狼,你快帶回去吧。」
語罷,他轉身就想往森林深處走,想繼續追捕獵物。
「不用你多事!狩獵比試各憑本事,我不需要你的施捨。」原想感激他出手相救,可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服氣。「晁家確實不富裕,可志氣不輸人!」
耳邊又響起爹常掛在嘴邊的女子無用論,晁玄鈺就是不想再被人看輕。
「確實,假使沒你幫忙,也許我會受傷甚至送命,我應謝謝你,這些獵物理該歸你所有;我若帶著這些到大皇子面前邀功,不是我自己掙來的東西,所有的賞賜也都是假象,那不值得讓人高興!只會污辱晁家一門榮耀!」
正欲離去的青年,像是對這倔強少年的正直與不服輸起了興致,停下步伐回過頭,挑了挑眉,英俊容顏露出一抹玩味微笑。「年紀輕輕,倒挺硬性。」
「你現在盡可以小看我無妨,還有半天時間,絕對來得及。到時我要你知道,年齡與才能無關。為了晁家,我會拿下今日狩獵比試第一。」
漲紅著臉說出大話,她才跨出一步要離去,回首望著青年無言估量著她的神秘眸光,她撇過頭,深吸一口氣撂下話:
「我早晚會讓你記得我的名字——晁玄鈺!」
「這小子脾氣硬,性格火爆,功夫有待加強,不過……勇氣可嘉。」
青年不免讚許了起來。想起之前瞧見這少年臂膀瘦弱,竟能連射擊斃銀狼……唉,看樣子,倒是他太看輕這少年的本領;也難怪會惹來少年如此反彈。
反正他只是一時興起加入比試,難得出現這麼有意思的少年,不妨就仔細端詳這晁玄錳到底有何本領吧?
望那少年脫兔般竄離而去的背影,青年別有深意地笑著,重複低喃那名字。
「晁玄鈺嗎……消磨時間也不錯。」
他決定就這樣尾隨其後,探個究竟。
之前晁玄鈺匆匆趕回營地,拿了刻有家紋的翎箭又回到狩獵林區,決定要好好大展身手,可惜幾次都天不從人願,只因阻礙太多……
此刻她埋伏在草堆中,相準那身長足足有五尺大的食人狂鷲,正在樹上棲息;她若不小心,讓那大鷲發現她,也許原本是獵人的她,反將變成獵物!
她不動聲色,輕輕張滿弓,決定這次一定要成功!
「咻」的一聲,銳利箭矢射落了大鷲,不過,晁玄鈺卻無法欣喜,反而怒氣騰騰的衝出草叢,因為—不是她動手的。
她快步奔向無聲無息站定於林中陰影處的紫衣青年,氣的渾身發抖。
「哎呀!你怎麼又跟來了?」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晁玄鈺可能不會選擇與這紫衣青年槓上。
只因這傢伙太難纏、也太煩人了!
從她扔下豪語,說要叫他刮目相看後,每次當她一鎖定獵物要出手時,他便搶在她之前將獵物射下,次次神准,不留餘地。
「欸?皇土之上,這林中飛禽走獸皆屬天子,大皇子既然舉行比試,誰有本事誰獵得,誰動作慢誰落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林區那麼大,你就這麼巧合,三番兩次早我那麼一步發現獵物嗎?而且,你連一次也沒失手,根本是衝著我來的!」
紫衣青年跟蹤她辛苦找到的獵物,然後從中搶去,這不是挑釁是什麼?
「沒辦法,本領太高強,想失手都很難。」他展開陽光般燦爛笑容,狀似無辜之至。「唉,這樣吧,下次我讓你一次就是。這位小弟你可別生氣啊。」
「哈!你說溜嘴了吧!」好不容易抓到他語病,她忍無可忍的凶狠瞪他。
他擺手聳肩,無辜的很。「是你太天真,動作遲鈍也別怨人。」
「你、果、然、是、故、意、的!」
這囂張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作弊手法橫搶她獵物也就算了,竟還敢如此奚落她?
她—生氣了!他想當小人,她也不用客氣裝君子!
要比奸詐狡猾嗎?好啊!她會很樂意奉陪到底!
「你給我當心了,下次我會比你更快出手!要再讓你搶去一次,我就脫了衣服倒立,繞這京城遊街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