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時間不可能重來,放五失蹤已是鐵一般的事實,除了焦急的留在這裡等待,他們還能做些什麼?放五,你究竟在哪裡?
不知何時,大家都走了,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妄二與師師。
妄二起身靠著桌沿,緩緩的燃起一根煙,黑眸注視著魂不守舍的她。
「師師,你該知道放五為什麼急著趕回來吧?」他吐出一口煙霧,問得不痛不癢。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師師深吸了口氣,她不想跟任何人討論這個,尤其是妄二。
「確實沒意義。」妄二揚起一抹輕笑。
跟她一樣,他也不想跟她多談些什麼,傾長的身子隨即踱向門口,在修長的大手拉開門把之前,他淡淡地道:「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如果他活著回來,你可以考慮接受他的追求,畢竟他曾為你玩命過,是不?」
說完,他瀟灑的步出會議室。
瞪著妄二的背影,師師的喉嚨一陣緊縮,妄二知道,他都知道。
她頹喪又疲倦的靠向椅背,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老天要開這種玩笑?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像個隱形殺手,是那個害死放五的罪人?
如果她早點接受放五的追求就好了,那麼放五就不會因為要趕著回來聽她的答覆而出海,不出海他就不會失蹤,甚或,他已經罹難。
其實和放五試著交往沒有那麼難不是?他雖然是個不擅用言詞表達感情的男人,但他肯定不會像妄二一樣對她若即若離,令她抓不到他的心。
她能說她對放五完全沒有感覺嗎?
捫心自問,她的確有些心動,這是身為女人的虛榮,畢竟放五的條件好得無可挑剔,外型冷峻挺拔的他,頭腦聰明、優秀,多少新市的名門閨秀為他冷若寒冰的性情傾倒,而他不屑一顧,獨鍾她柳師師,挺驕傲的不是嗎?
然而這份驕傲卻無法讓她為放五釋出她的心,終至造成了遺憾……
「柳姐,都準備好了。」
東方盟的小侍女靖香探進頭來,喚回出神的師師。
瞥視門外那顆小頭顱一眼,師師振作了下精神。「我馬上來。」
主僕兩人走在東方盟的長廊,師師一直蹙眉不語,與她平日的親切笑語判若兩人。
「柳姐,又在想失蹤的五少爺了?」靖香大著膽子問。
「誰不想呢?」師師苦笑。「失蹤……但願他真的只是失蹤。」
靖香噤聲不敢再問,東方盟莊嚴的神壇前擱置著鮮花素果,幾名保鏢一見師師便立即讓開。
師師捻香,她要親自為放五祈福,饒是精通命理的她,也無法算出他是死是活,一切只能仰仗天了。
如果他真能歸來,她必不再將他拒於心門之外,這是她此刻對神明的起誓。
???
經過三個月,放五已經變成道地的火島居民,他仍然沒有放棄恢復記憶,但卻已經漸漸能接受失去記憶的事實。
時間過得飛快,能讓他不感到度日如年的當然是火虹,她與他形影不離,經常想些新花樣討他歡喜,她對他的好,讓他覺得她不單單只是深愛著他,同時也在保護他,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火虹是他的未婚妻,這無庸置疑,她關心他、呵護他、照顧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不該疑心她對他的過度保護別有隱情。
「真他媽的幸福無邊!」火星火大的咒罵,對於火虹這樣迷戀一個外來的傢伙還是深感不平衡。
火陽沉默不語,自從火虹身邊莫名其妙出現一個東方放五之後,他就愈來愈沉默。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對於火陽的沉默,火星不解也不滿。
火陽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難道你要去告訴東方放五一切事實?如果你敢這麼做,火虹會殺了你。」
「我知道!」火星踢著桌腳,恨恨地道:「這很不公平!他比我們晚出現,卻比我們快擄獲火虹的心,老天真不長眼睛!」
火陽淡淡地說:「我們只能祈禱東方放五早日恢復記憶,如此一來,他一定會離開火島,除此之外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你我都知道火虹的『烈』根性。
「哼哼,什麼都不能做,是嗎?」火星不以為然的哼了兩聲。「換句話說,如果東方放五能自己恢復記憶,火虹就不能把過錯怪到我們身上。」
「這是當然。」火陽冷淡的看了火星一眼,他一直不認為火星那直線化的腦袋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火星突然怪怪一笑。「那還不容易,我們就讓他自己恢復記憶!」
「你可別亂來。」火陽沉聲警告,火虹那玉石俱焚的火烈性情,發起瘋來沒人招架得住。
「放心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不定你還會崇拜我的英明哩。」火星洋洋得意的走出大廳。
火陽緊蹙著眉心,是嗎?對於火星的自自吹自擂,他可一點都不那麼認為。
???
火虹應鄰島之邀前去觀賞祭典,而放五對那些熱鬧的敲鑼打鼓沒有興趣,任憑她怎麼遊說,他還是寧願留在火島消磨。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臨出門前火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她就是希望他能跟她一道去,沒有放五的時間很難挨,她每分每秒都想看到他的俊顏,而且她也不放心將他一個人留在島上。
「快出發吧,我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飯。」放五微笑催促,火虹有時候很孩子氣。
她歎了口氣。「好吧,那我走了……對了,別想我,我會盡快回來。」
立於一旁的海葵不禁翻了個白眼,究竟是誰會想誰呀?
火虹依依不捨地與放五告別後就帶著海葵出海了,放五沒有去送她,他留在房中寫字畫,在無意間他發現自己有這項天份,愈寫愈有心得,而他龍飛鳳舞、自成一格的字畫,則成了島上居民人人搶著要的收藏品。
「休息一會兒嗎?東方少爺。」
月芽替他端來下午茶,擱好茶盅,喃喃自語著,「島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早上天氣那樣好,現在就轉陰了,雨具也不知道有沒有帶,唉,別淋濕了才好,萬一感冒了……」
月芽一邊叨念一邊退開,放五喝完一盅熱茶之後,瞥見窗外的天色更陰了,天邊的烏雲密,像是隨時會下起雨來。
他不知不覺擱下畫筆,信步走出火宅,迎著偌大的海風走到海邊。
他是在擔心火虹嗎?是吧,承認這個並無損他的尊敬。
儘管他失憶後對火虹毫無印象也沒有感情,他想不起他們之前的濃情蜜意,但日復一日,她的柔情似水已在他心中佔據了極重要的位置,她翩然巧笑的身影像是強心針,無時無刻都在為他加油打氣。
他愛火虹嗎?他不見得深愛著火虹,但他卻是喜歡她的,這點他相當肯定。
但願有朝一日他可以想起他們之間深濃的愛,因為他也想知道,他對她的愛究竟有多深,他都與她訂婚了,應該很深吧……
思憶間,微微起浪的海面,一顆頭顱忽然冒了出來,接著是古銅色的男性身軀,放五皺起眉宇,他沒預期會在這裡見到一位海王子。
「嗨,放五,一起下水玩玩如何?」火星在海裡跟他招手,熱情的模樣與平日對待他的方式判若兩人。
「不了,你自己玩吧。」放五冷淡的拒絕。
「你該不會是害怕吧?」火星揚起一抹洋麗的笑容。「這是我們自小玩到大的遊戲,就算失憶了,你也沒有害怕的理由,是不是?」
對於火星的激將言詞,放五還是冷淡無比,雖然說是他們自小玩到大的遊戲,但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放五,就和我們一起下水吧,或許海水可以幫助你恢復記憶。」火陽也冒出海面,他比火星和善多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別勸他了,他根本看不起咱們兩兄弟。」火星冷哼,接著又惡意地說:「或許他永遠都不想恢復記憶。」
火陽的話叫放五動心了,火虹一直不希望他再靠近海,因為他為她撿貝殼差點在海裡喪命。
但誠如火陽說的,或許大海是他記憶的源頭,如果他是在海裡失去記憶的,那麼何不嘗試回到海裡的滋味,極有可能可以喚回他記憶深處的某些事物。
「來吧,放五!」火陽笑喊,如海中蛟龍又潛進海裡。
放五脫掉上衣與長褲,也跟著跳進海中。
火星詭譎一笑,搭上放五勁挺的肩膀。「我們來環島比賽,以前我們三兄弟最喜歡玩這個了,我想這一定對你有幫助,試看看你還記不記得火島的地形。」
火島的北角有一處漩渦,只要是島上的居民都知道不要靠近那裡,想必那漩渦能給東方放五夠大的刺激,刺激得他恢復記憶,刺激得他統統都想起來,反正既然火虹不願給他刺激,就由他們代勞嘍。
放五沒有異議,他隨著火氏兄弟開始繞島比賽,不熟悉火島楓狀地形的他極為吃虧,而細雨微落也讓他略感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