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思及他朦朧中、依舊清楚記得的花般柔軟唇瓣,他又泛起笑容。
恍惚中,他知道她似乎在下毒後、又讓他服下了解藥,只是他一直不太確定、也不明白她為何會這麼做,後來他確定了那甜美櫻唇的主人果然是她後,倒也不難理解驚慌之下她下毒、卻又心生同情與懊悔而救人的舉動了。
她太容易心軟了,這對即將貴為王后的她,不是好現象。
下次他得明白告訴她,其他對她輕薄的人,就不用救了;否則,要讓他知道,誰膽敢碰她,他就要誰的命!
實在等不到明日了啊。他懊惱的想。
哪有佳人近在咫尺他卻得忍受著難熬寂寞的道理?
想想只見她一面,消去他心頭熱意該不算逾矩吧?執意要在明日成婚的她,已經躲了他九天,他如此思念她,讓他在新婚前夜看她一眼,她應不會生氣的。
他實在太思念她了啊!輕笑了起來,朱邪子揚就往南行宮的另一頭走去。
「我不想嫁他啊!除了齊雷,我心中容不下其他人!」多羅步樂望著桌上的華麗嫁裳,卻只是更加心痛。
「但是……公主……事已至此……」伊那只是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囁嚅著。
「若說是怕車茲王進犯西驪的話……那麼……」多羅步樂的眼中,浮出陰森的詭譎光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勞永逸解決西驪的心頭大患!」
她要暗殺車茲王!
發現那個可疑人影出現在南行宮別苑時,朱邪子揚起先懷疑是自己看走眼,但是當他尾隨那道身影之後,這才發現,來人確實有那份身手、足以通過車茲引以為傲的嚴密警備。
朱邪子揚不急著揪出那個人,反而是好整以暇的跟著,想瞧瞧對方夜闖南行宮意圖為何?對方直闖他的書房,對於貴重的珠寶也沒多瞧,只是東張西望像是在尋人?
「你找什麼?」
被突如其來的人聲給嚇了一跳,納蘭齊雷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位氣宇非凡的俊美青年。楚紜曾說過,車茲王朱邪子揚的武藝超群,讓她數次落敗,而眼前這名讓齊雷察覺不到接近氣息的青年,不會就是……
「請恕在下冒犯……大人您就是聞名天下的朱邪王吧?」
朱邪子揚打量了這位面對自己、仍然毫無懼色的英挺男子好一會兒才傲然開口:「閣下不懂自報姓名的禮貌嗎?」
「恕在下再次失敬,我是納蘭齊雷,西驪國的左翼提督。」
朱邪子揚似笑非笑。「那我們可真是「初次見面』啊!果然是少見人才,雖說我們一路上有過招呼,不過夜闖行宮禁地,可是西驪的禮俗?」
「不,在下是為私事而來,與西驪一概無涉。」
「私事?」挑了挑眉,朱邪子揚泛出冷笑。
傳聞西驪左翼提督與步樂公主交誼匪淺,眼前這男人的漂亮容貌已經讓朱邪子揚心生猜疑,想到她曾經出現在統領營的那夜,當時他雖未追究此事,但在他心裡,終究是有疙瘩。「好,我就聽聽你到底想說什麼?」
「請你將公主還給我。」
「哼。好大的口氣。你難道不知道,公主是為和親而來?」
「我知道,但我無法放棄她。」
納蘭齊雷讓也不讓的對著朱邪王踏近一步。「我們兩個早已情投意合。」
「好個情投意合。」朱邪子揚的森銳眼神像是要殺人。他心中其實並不那麼確定她的心意,因為,她開始的逃避態度,總讓他時時懷抱著不安。
雖說她承諾要成為他的人,但說不定,她內心深處,真是牽掛著納蘭齊雷,也許,她始終是說謊呢!因為怕他的權勢?所以婚禮能拖一天是一天,她並不甘願嫁他。
再加上納蘭齊雷深夜請願,朱邪子揚心中的忌妒火焰霎時爆發。
「她是我的人,若不是,那麼毀約的西驪有何下場,你該明白。」
「朱邪王難道不曾想過,娶一個心屬他人的女子,對你和她而言都是無止盡的痛苦啊!」納蘭齊雷會隻身來見朱邪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擔心的只有西驪蒼生。
「你怎麼知道她屬意你?你還是趁我沒動怒前滾回去吧!」
「公主自幼和我兩情相悅,若非朱邪王提出和親……此事,早眾所皆知。」
朱邪子揚陰鷙眼神冷的令人心驚背寒。「這麼說來……你、已經抱了她?」
「不,公主仍是冰清玉潔。」
「她是不是貞潔,明兒晚上我自然會知道,眼前,我不會信你半句。再說,就算她的心不在這兒,一旦要了她的身子,她也只能對我死心塌地!」
「朱邪王!」
「至於你……我不認為堂堂的西驪左翼提督,會甘冒著戰爭的危險,對我胡言亂語。」朱邪王的笑容,比寒冬風雪更冷。「我會讓你招出實話!」
總覺得心頭不寧。納蘭楚紜坐立不安的在房中踱步。
雷哥哥八天前就帶著燕河返回關外營區,而步樂公主也在今天一早就離開迎賓館,送進了南行宮,準備婚儀之事,剩下她和同行的士兵八人,也準備明日婚禮結束後,會合其他人,離開車茲。
那麼,她到底在煩啥?雷哥哥到了,她理該交還統領職務,卻因哥哥的請求而留下。看到終日悶悶不樂的多羅步樂,她卻起了滿心難以言喻的苦惱。她想成全大哥和公主,但,那卻是沒辦法的事。
為了躲避朱邪子揚、楚紜無法在別人眼前取下這一身武裝,所以她無法踏進南行宮,不過,公主身邊有伊那照料,應該沒問題。
她應該為任務完成感到輕鬆,但是胸口強烈的壓迫感又從何來?她不懂。
屋頂上傳來了細小的鷹叫聲,避開眾人的注意楚紜吹了口笛,喚來大鷹。
「玄紫?都這時候了,哥哥還傳什麼消息?」攤開了信柬,楚紜卻是一臉慘白。「什麼叫決心要討回公主?他忘了他是西驪左翼提督嗎?」
知道自己的預感命中,納蘭楚紜慌了手腳。匆忙寫了字,短簽綁在大鷹腳上,楚紜吩咐著:「找到雷哥哥!玄紫,找出他在哪裡,阻止他!」
眼望大鷹迅速消失在夜空中,納蘭楚紜渾身打顫的靠在房門上。
「別在最後關頭出差錯啊!雷哥哥……千萬不能出事!」
第七章
朱邪王擒伏夜闖南行宮的刺客一事,次日天色未明前,早傳遍宮內上下。
楚紜接獲伊那通知時,恰巧是正午時分,婚宴已進行到了一半。
「來人自稱是西驪的左翼提督,恐怕真是齊雷提督無疑。公主一聽到這消息就昏了過去。」聽完消息,別說是步樂,就連楚紜也想昏過去!
「還是……來不及嗎?」楚紜跌坐在椅子上,腦中一團混亂。
「因為朱邪王並不信他的話,將他當成是尋常刺客嚴密審訊中。」
「別說朱邪王不信,我也不信啊!都已經要他放棄了,他還……」咬著唇,楚紜握緊了拳,猛力敲向桌面。「搞不清楚立場的笨蛋!」
若是由她出面證明齊雷的身份,恐怕西驪仍會受到波及,既然朱邪子揚不相信雷哥哥是西驪左翼提督,也許,讓他認定雷哥哥只是普通刺客反而有利。
楚紜懊惱問道:「雷哥哥被關在哪裡?」
「……不知道。」
「連這也不知道,你要我怎麼救人!」
伊那抖聲回答:「就是沒有任何辦法我才會來找您啊!否則我也不想丟下公主一個人……」
楚紜有了覺悟。看來,還是必須走這一趟。即使那意味著危險。
婚宴上新娘身體不適,未曾出席也就罷了,但新郎卻因為有要事待辦而不見蹤影。宴會裡,各國使者雖然吃得興高采烈,不過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算了……反正朱邪王高興就好,他們也沒什麼膽子敢開口找麻煩。
朱邪子揚知道他的缺席一定會引發各式流言,但是他無法遏止想找出真相的決心。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嘴硬,無論他怎麼用刑鞭打,對方就是不肯招。
「說,你潛進南行宮,意欲為何?」朱邪子揚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咳!咳……請你……放了公主……自由……咳!咳……」口中吐出鮮血,納蘭齊雷仍舊不改初衷。
「謊言!」步樂公主和這男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心頭疑雲密佈,朱邪子揚大可直截了當去見步樂公主問個明白,但是他卻無法真的這麼做。若步樂坦承這男人所說屬實,朱邪子揚不確定自己會如此;可是,就算步樂否認,那又有幾分是真?
他是車茲朱邪王!誰都不能這麼愚弄他!氣憤的又甩出一鞭,在齊雷殘破不堪的衣衫碎片中,朱邪子揚看到了一個閃爍著金光的東西。
同樣的金鎖片!他克制不了妒意,火冒三丈的瞪著眼前的納蘭齊雷。
他猛然想起初見時,她所說過的話。「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納蘭齊雷雖曾說過金鎖片是王室信物、而要代替公主向朱邪子揚討回來,但若眼前這男人真是納蘭齊雷、而且也和步樂公主兩情相悅,那是否表示納蘭齊雷說謊,當時她所說的才是真的?